第十四章 五竹散人 下
那散人道。 “道友且听我道来,此三页法门,乃是贫道早年未入道前,适逢家道中落,食不果腹,在一家道观之中做抄经活计,从一本经书夹层之中得到。贫道年少时,家境尚且殷实,喜好读些志怪仙异之类的杂书,曾经一时痴迷,只是苦寻无迹,待到成人心智渐熟,又适逢家变,这才逐渐淡忘,此时得此法门,真是如做秋梦,难以自持。贫道那时已然体悟人情冷暖,世道艰险,甚恐怀璧之罪,于是暗暗收藏,秘而不宣,只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修习,又在白日里乘抄写经卷之机,旁敲侧击从那守经道士口中询问些许不解之精义,如此春去秋来,大半年之久,贫道便已然入门,小有所成,那些道士皆是凡俗,已然无法为贫道解惑答疑,因此贫道辞了抄经的活计,从此一边修行一边往各处寻仙问道,如此一百八十多载,侥幸结成了中品四转金丹,又于阳神初成之时得蒙天道恩赐,于冥冥之中通晓了一丝天机,知晓自家缘法大概,这才在此云华山太和峰上开了洞府,从此讲道修行,静待机缘。那日,敖青道友匆忙离去,贫道便心血来潮,只觉的冥冥之中机缘已至,随后追寻而至,得见道友之后,便知贫道机缘乃在道友身上,于是现身与道友相见,便有今日一番详谈。” 言罢,这散人殷切的望着叶知秋。 叶知秋道。 “实不相瞒,真人所得这遗卷与贫道修行之法门乃是同源,唤作五行真解,这法门乃是传承自上古道统,奥妙非常,只是历经岁月轮转,沧海桑田,此法传承已然缺失,贫道所修乃是我灵阳一脉祖师得自一处古修遗府,只有水木两部完全,其余只得只言片语,贫道日前参研我纯阳门无上经典,纯阳真解之精义,这才勉强补全了火行一部,但其余金土二行,仍然进境甚微,此时得真人遗卷,恰有土行一部精义所在,只待时日研习推演,便可成就。” 那散人闻言,喜不自禁,道。 “原来如此!果然是机缘所至矣,还望道友不吝赐教,演化大法!” 叶知秋道了声,善!便运使法门,显化了五行法相。 那散人看的心驰神迷,细细体悟一番,只觉得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果然是玄奥的法门,无上的妙道。 喜不自胜,他运使法门,也于天灵上方显化了一方法相,乃是一片无量青竹林,中央处有一颗巨大无比青翠欲滴的青竹皇,那竹皇的顶端竹叶上端坐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模样与散人一样,那小人闭目盘膝,手上托着一粒青色丹丸,细细看去,那丹丸之上有四个孔窍,那孔窍时时发出阵阵道韵,其中又有无量道篆生灭,光华流转,玄妙非常。 叶知秋知道小人乃是散人阳神显化,那阳神手上托着的丹丸便是散人的金丹,上面四个孔窍正是四转金丹的象征。 这金丹分为九转成三品,前三转为下品,中三转为中品,后三转为上品,结丹之时以无量法力借助天地奥妙推动丹丸旋转,每一转便会结出一处孔窍,这孔窍乃是天机交织演化而成,是体悟天道的上佳门径,至关重要,影响日后成道,所以修士结得金丹的品阶越高,那么往后成道的机会就越大。 这五竹散人由于散修出生,所修法门又是遗卷,没有上佳的传承,依靠着不俗的资质结得四转金丹,勉强进入中品之列,只是他往后修行便要多出不少艰难来了。 “果然是精妙的上乘法门,演化奥妙无穷,贫道喜不自胜矣,还望道友不嫌弃贫道出生鄙陋,资质平平,将我收录门墙,传我妙法,成全我道!” 这散人见得自家成道之基,躬身拜礼,言辞恳切情意拳拳,只望能够被收录门墙,得授这无上法门。 叶知秋闻言,正是惊喜交加,此来本以为是同道中人论道演法,哪知先是得见了法门遗卷,后又有这结了阳神金丹的散人一心归服,着实是双喜临门啊! 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虚扶道。 “真人自谦了!真人愿入我纯阳门下,贫道喜不自禁,哪里有什么嫌弃之说,贫道乃是后学末进,不敢托大,如今我脉长者已逝,且由贫道行权宜之计,代师收徒,从此真人便是我纯阳九脉之真阳一脉门下,与贫道做个师兄,你看可好!” 那散人闻言大喜,想他出身乃是旁门散修,虽是结了阳神金丹的返虚修士,但毕竟出身鄙陋,道途艰难,如今能列入玄门正宗门墙,已然是大喜之事,更遑论能与掌教结得师兄缘分,当即拜谢一番,万事依从。 二人定了名分,只待回归山门之后,拜过祖师,便可正式列入门墙,这可不同先前收录的郑希、魏子珍以及青蛟敖青,那些都是被施加了禁制,在门中身份乃是仆役一般,大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其生死全凭叶知秋一念之间,而这五竹散人则不同,乃是属于需得拜会祖宗,定下弟子名分之后,才能正式收录门墙,从此融汇于纯阳门气运之中,与门中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云华山太和峰五竹洞府也将会成为纯阳门外府之一。 二人商定了一应事宜后,皆大欢喜,气氛融洽,你说一段道,我演一处法,各自施展天道精义,好不快哉。 山中不知日月,这些天叶知秋与五竹散人言谈甚欢,日日演法,天天论道,收获甚丰,道行又增进几分,只是算算日子已然三月有余,初来时,这山间枫树尚且青绿,此时却已然微红,秋意渐起,归期已至。 便与五竹散人说了归意,于是那散人将洞府之中的事宜逐一做了安排,辞别了府中门人,便随同叶知秋一同回转纯阳山门。 一行四人归心似箭,遁光极速,一路风驰电掣,行了三日,来到绵山岭地界。 这一日午时,正自在云中穿梭飞遁,忽见远处一片血红光芒冲天而起阻了四人去路,止住遁光,正待观察,又见得一道黑煞气柱依附红光腾空而起,竟是将漫天云彩都染黑了几分。 只听得鹤背上竹儿、翠儿喊道。 “老爷,你看,下面有好多小人在打架,真好玩!” 叶知秋与五竹散人两人道行精深,早已见得下方情形,却是凡俗两军交战,那阻路的血红光芒正是两军将士血气催发凝结所致,凡人浊胎俗眼却是见不得,只有修士才能见得这般异象。
这凡俗争斗,他二人本不该插手,只因方才随后那道黑煞气柱,一眼便能瞧出乃是旁门修士的法门,且又阻了他二人的去路,修士上体天心,研修天道,最重因果缘法,眼前这般,显然有事,所以他二人便顺势降下了遁光。 那下方处,两方阵线相溶,厮杀正酣,战局胶着不明,然而双方统兵大帅的注意力却都不在战局上,而是极有默契的将视线投向了战阵上方,那里有两蓝一黑三道长虹正在激烈的争斗。 不一时,那黑色长虹光芒大胜,一道气柱直冲天际,两道蓝色的长虹显然有些不支,在黑芒之中苦苦挣扎。 两方缠斗,显露出长虹之中的人来,那蓝色一方乃是一对年轻男女,生的唇红齿白,容貌端正,各自手持两颗拳头大小的宝珠催动,那宝珠发出阵阵蓝光抵御那黑芒的侵袭。 而那黑色的一方则是一披头散发,面目丑陋的黑脸汉子,这汉子手中擎着一面阴森可怖的白骨黑幡,那幡面上笼罩着一团浓厚的黑云,黑云之中不时闪现一张张狰狞的人脸,或痛苦,或悲伤,或绝望,或疯狂,皆是些负面沉重的感情,那漫天的黑气光芒正是从这白骨黑幡之中放出。 那黑脸汉子见得年轻男女苦苦挣扎,嘎嘎怪笑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莫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乖乖的束手自缚,将你家太爷伺候舒服了,兴许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你家太爷手上这面白骨阴魔幡上正缺了两个主事的欢喜魔头。” 那年轻男女此时全力催动宝珠,抵御的十分幸苦,听得这黑脸汉子这般叫嚣,气的浑身战抖,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斥道。 “你这妖邪,妄想!” 那黑脸汉子也不恼怒,只是怪笑着将那白骨阴魔幡又摇了摇,那黑芒当即更甚几分,将那蓝光压迫的更小了几分。 眼看着离尘珠发出的护身光圈越来越小,已然岌岌可危,这年轻男女急的心火中烧,却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光步步逼近,想到护身光圈破裂以后,自己两兄妹将会变成那恶幡之中的魔头,从此被这恶人肆意奴役,助纣为虐,不禁升腾起一股悲苦绝望之情。 那黑脸汉子见这对男女临死也不肯归附,已然不耐,正欲将白骨阴魔幡全力催动了结二人,却见得一道青虹自天上如同落星一般飞射而来,转眼间便在白骨阴魔幡的黑光之中来回几个穿梭,将那青年男女周围的宝光割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