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隋末阴雄在线阅读 - 第六百九十一回 萧铣自首

第六百九十一回 萧铣自首

    ps:感谢书友欧阳超爷的打赏鼓励。中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韩世谔和陈棱不停地问王世充半年前平叛时的事情,王世充一下子来了劲头,把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又复述了一遍,由于酒喝得有点高,一时兴奋,情不自禁地有所夸大,把韩世谔和陈棱惊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李靖,听到战事后也来了劲,时不时地与王世充讨论起兵法战策起来,刚才那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众人正聊到兴头处,突然只听楼梯一阵响动,一个捕头打扮的七尺壮汉,黄脸大眼,穿了一身捕快服,足蹬快靴,出现在了楼梯口,韩世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把拿着的酒杯重重地向桌上一顿,喝道:“不是早就交代过了吗?今天有贵客在此,不要来打扰我们!”

    那捕快看到韩世谔后,先是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然后拱手行了个礼,道:“启禀刺史大人,城中出命案了,有人前来报官。”

    韩世谔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捕快道:“刚才城西北的一户居民,前来报官,说是他家的老婆昨天与自己吵架,一时气不过,趁他不注意时寻了短见。他还拉着租他家房子的一名房客一起前来,说是人证。”

    王世充一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与李靖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人证可是叫萧铣?”

    捕快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圆圆的:“二位大人怎么会知道?”

    在座众人个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和筷子。连韩世谔也是脸上阴晴不定,双眼之中光芒忽闪忽灭。

    王世充明白了过来,想必是昨天晚上那老妇杀手被萧铣灭口后,尸体无法处理。于是造了个伪造的自杀现场,想要躲过官府的盘查。

    因为以李靖对萧铣的关注,那个老妇突然失踪。势必会引起李靖的怀疑,以此为契机一查到底的话可能会有麻烦。

    所以萧铣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瞒过李靖的眼睛。

    王世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李靖。只见他抚着自己下颌的短须,在出神地思考着。看到李靖这副模样,王世充突然开始为萧铣的前程担心起来。

    韩世谔叹了口气,道:“既然出了命案,我们这顿酒恐怕也喝不下去了,王老弟,今天实在是抱歉,韩某只好改日再摆一桌。向你赔罪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道:“韩兄太客气了,这次的命案事关萧铣,王某也想亲眼去看一看呢。”

    韩世谔微微一愣,道:“王老弟还没有正式上任,现在就去办案恐怕于法不合吧。”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道:“韩兄误会了,王某过去只是想旁观一下,毕竟刚才药师说过,此人有很大的叛逆嫌疑。以后王某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年,如果此人清白的话,自然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成天疑神疑鬼,若是他有问题,也最好是在韩兄的任上将之破获,也算得上大功一件。”

    韩世谔的内心里是不想管这个案子的,无论萧铣是否有问题,自己都是吃力不讨好,万一此人真的是叛贼,皇上或许会高兴一阵子,但萧皇后肯定会恨自己一辈子。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李靖在这里的一年多内,韩世谔也是被他对这个案子的穷追猛打搅得不厌其烦。看在亲戚关系上才吩咐斛斯政对他尽可能地行方便,刚才李靖在席间纠缠此事已经让他当众发火了。现在王世充又有介入此案的意思,更是让他肚子里不停地骂娘,怪李靖多事。

    但韩世谔还是勉强摆出了一副笑容,道:“王老弟勤于公事,实在是让韩某这个甩手掌柜汗颜。也罢,那就请王老弟同去,若是看出什么破绽,但说无妨!”

    王世充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于是一行六人便纷纷起身离席,正了正官帽,整了整官服魏征乃是一身布衣,除外,便由韩世谔带头,走下了楼梯,只见这里楼下摆的两桌宴席上,一众县令和州衙属吏们,以及张金称和安迦陀都纷纷地交头结耳,在揣测着城中出了何事,能让那捕快不惜叨扰今天对新任刺史王世充的接风宴。

    韩世谔威严地扫了正在叽叽喳喳的众官员,眼神犀利如电,这些人一下子都闭紧了嘴巴,低头不语。

    韩世谔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而李靖则快走几步,跟了过去。斛斯政环视了一眼厅内,道:“众位大人,请继续用膳,州里出了点事,刺史大人要去处理一下,你们吃完后就先行回去吧,今天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众县令一个个急忙起身行礼,恭声称是。

    王世充也看了一眼张金称和安迦陀,道:“一会儿你们先回客栈,我去去就来。”说完后王世充也大步流星地跟着走了出去,魏征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也出了门。

    王世充一路走一路在盘算着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他开始在做最坏的打算了,要是萧铣露出破绽,被李靖一举拿下,到时候反咬自己的话,能用什么办法解围?灭口?抵死不认?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办法,王世充不由得心急如焚,背上出的汗把紫色官袍浸得湿了一大块。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走到了县衙大堂之上,韩世谔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案后的椅子上,而王世充则坐在了案下左首处的一张客位,魏征则站于他身后,李靖和斛斯政则坐在案下右首处的两张椅子上,两班衙役也早已经到位,撑着风火棍,齐声喝道:“威----武----”

    堂下则站着两人,萧铣一身青衣纶巾,朴素的布衣并不能掩盖他的儒雅气息。他先看了看李靖,笑道:“李仪同别来无恙?”

    李靖冷冷地道:“李某很好,不劳阁下费心。阁下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萧铣笑而不语,眼光从斛斯政开始扫过。经过了王世充和魏征,看到他们二人时还作出一副略有些吃惊的神情,仔细上下打量了两眼,似乎象是从未见过这二人。

    良久,萧铣才把目光转向了坐在大堂之上,一脸威严的韩世谔,正色行了个礼,道:“草民萧铣。见过刺史大人!”

    韩世谔先是准备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桌上拿起了惊堂木,重重地一拍,沉声喝道:“堂下二人,姓甚名谁,何方人氏,速速报上名来!”

    萧铣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道:“草民萧铣,祖籍荆州江陵。现寓居这郢州城中西北角的齐道福家,以抄书和写碑文为生。”

    韩世谔道:“萧铣,是你击鼓鸣冤告状的吗?你若是江陵人氏。为何又要来这郢州?”

    萧铣的语气平缓,但隐隐透出一种不卑不亢的自信:“回韩刺史的话,草民原是梁国萧氏宗室,因故国灭亡,而流落民间,几经辗转,来到了这郢州地界,由于此处上古文书很多,草民又喜爱读书。故而在此逗留了好几年。来告状的是齐老伯,草民只是做个见证而已。”

    韩世谔的眼光转向了那齐道福。只见此人年约五十五六,一头的乱发已经花白。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蓝色布衣,而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则眼珠子乱转,似是在想着说词。

    韩世谔转向了齐道福,喝道:“你可是齐道福?”

    齐道福似乎被韩世谔的声音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都在打着颤:“回青天大老爷,小老儿正是齐道福。”

    韩世谔冷笑一声,道:“齐道福,可是你在府衙外击鼓鸣冤?说是出了命案?”

    齐道福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道:“都怪小老儿不好,昨天晚上和我们家的老婆子为了琐事拌了几句嘴,最后小老儿一生气离家出走,还故意气她,说我要去城里的春香阁去找姑娘了。”

    “结果小老儿只是在街上转了一夜就回去了,可没想到,可没想到我家老婆子一时想不开,竟然寻了短见!”齐道福说到这里时,声泪俱下,就在这公堂上捶胸顿足,号陶大哭起来。

    韩世谔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向了萧铣,沉声问道:“这齐道福所言可是事实?”

    萧铣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那刘氏正是这齐道福所杀。”

    萧铣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上堂下之人闻言无不变色,连左右两班衙役也都开始交头结耳,只有李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象是早就料到这一点。

    王世充也没料到萧铣居然会当庭翻供,这一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定睛一看萧铣,只见萧铣嘴角边挂着一丝淡淡的自信微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这一切,显然是他经过了精心策划之后的谋定后动。

    刚才一直在地上满地打滚的齐道福也一下子停止了自己的表演,吃惊地看着萧铣,眼神里尽是不信,道:“萧先生,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你可是亲眼看到我那老婆子是寻了短见的,还说了要为小老儿来洗清冤情呢。”

    韩世谔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惊得堂上众人再不敢出声,他沉声道:“公堂之上,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训完一众衙役后,韩世谔转向了萧铣,一脸的严肃:“萧铣,本官听说过你在此地的名声,你也算是个受人景仰的文人了。可这是公堂之上,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信口开河,不然就算你有靠山,只怕也无法为你洗脱这诬告之罪了。”

    萧铣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语调平缓,字正腔圆:“萧某当然不是信口开河,昨天夜里萧某抄书时就听到了齐道福的房中传出了一些争吵声。当时萧某不以为意,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后来那声音渐渐地平息下去,萧某看到那齐道福气哼哼地出了门,也就没再多想,继续看书。由于昨天晚上有些疲倦,很快就睡下了。”

    “可是今天一早,这齐道福却来找萧某。说是刘大娘上吊寻了短见,还把萧某拉到他的房间里查看。萧某虽然不才。但一看便知是这齐道福下的手,当时齐道福要萧某为他作个人证。”

    “萧某虽然看出了端倪,但当时只有萧某和齐道福二人在场,要是当场将他戳破,此人很可能向萧某下毒手,虽然这齐道福已经上了年纪,但毕竟杀过人,而萧某不过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真要是动起手来,怕是要遭此人毒手。于是萧某便对其虚以委蛇,假意答应跟他来州衙作证,以好当场揭露此贼!”

    齐道福听到这里,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萧铣破口大骂:“好你个姓萧的,我夫妇二人看你可怜,好心收留你这几年,想不到你居然恩将仇报。血口喷人,诬陷我!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天理良心。你就不怕遭报应啊!”

    萧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都不看齐道福一眼,声音中透出一丝冷酷:“人命大过天,萧某既读圣贤书,就不能助你犯法,是非曲直,韩刺史只要到了现场,一看便知。”

    韩世谔点了点头,转头问向了那句来小楼通知众人的黄脸捕快:“雷捕头。那命案现场可曾派人保护?”

    黄脸捕头名唤雷世猛,出身郢州城内的一家豪族。本人也在州衙当了十余年的捕头了,一向办事干练。消息灵通,黑白两道都算得上手脚通天。

    雷世猛向着韩世谔行了个礼,恭声道:“回老爷的话,职下一接到报案,马上派了副都头董景珍,带着十个得力的弟兄,去了那齐道福家,刚才已经有一人回报,说是保护好了现场,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韩世谔赞许地点了点头:“雷捕头,你处理得很好,现在本官要去那现场查看,劳你在前面引路。”

    雷世猛暴诺一声,转身昂首阔步走在了前面,早有六名五大三粗的衙役围住了萧铣与齐道福两人,跟在雷世猛后面行走。

    韩世谔站起了身,向着王世充做了个请的手势,王世充等人则跟在韩世谔身后一路走出了州衙。

    到了衙门口,刚才没有上堂的陈棱已经骑马率兵在这里等候,更有披甲军士牵过来五匹马,供王世充等人骑乘。

    百余名府兵在马的两侧摆开警戒的队形,几名高高举着“肃静”,“回避”牌子的衙役则站在了最前方,一路鸣锣开道,缓缓而行。

    王世充这是第一次象个真正的官老爷这样出巡,一路之上只见沿途百姓纷纷肃立大街两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是有些人跪伏于地,不住地磕头。而骑在前面的韩世谔则是志得意满,不断地举起手中马鞭,向两侧百姓致意,端地是威风八面。

    走了没多久,穿过了三四条街,便到了那齐道福的小院处,王世充昨天夜里来这院子时,因为夜黑风高,又没有打起灯笼,故而没有怎么细看这周围的环境。现在光天化日下,王世充看得真切,此处实在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宅院,只是院中的那口大水缸却已经是无影无踪。

    萧铣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进到了院子中,向着左边的那处黄土夯成的平房一指,道:“各位大人,此处便是那齐道福杀人的场所了。”

    王世充走到门外,向内望去,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高高地吊在房梁之上,屋内一片狼藉,桌倒椅歪,那妇人脸色发紫,身上的衣服有几处撕裂,舌头吐出嘴外,眼珠子暴突,看起来象是死了有六七个时辰了。

    韩世谔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回头对着那萧铣道:“萧铣,本官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死者吊在房梁上,你也没验过尸,怎么就能看出是齐道福所杀?”

    魏征和李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笑而不语。

    萧铣笑了笑,走进了房中,道:“齐道福,萧某现在就来教教你如何犯罪。”

    齐道福恨声道:“姓萧的,你血口喷人。众位大人心明眼亮,一会儿一定治你个诬告之罪。”

    萧铣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缓缓道:“齐道福。第一,如果我是你。就会给刘大娘换身新的衣服,以掩盖你和她发生扭打的事实。她现在身上衣服的裂痕证明了你们昨天晚上有过搏斗。”

    齐道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呆在了原地。

    萧铣继续道:“第二,如果我是你,就会把这一屋子的桌椅板凳都扶好扶正,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发生过打斗,远不是你所说的吵嘴这么简单。”

    齐道福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他的嘴角抽了抽。抗声道:“我们没你们读书人这么多讲究,夫妻间拌嘴吵架都要动手动脚的,这又能证明什么?我家老婆子明明是上吊死的,不信我们可以找仵作来验尸!”

    萧铣微微一笑,道:“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第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勒死刘大娘后,把她吊得这么高。”

    萧铣说到这里时,把刘大娘脚下的一张板凳扶了起来。那凳子离着刘大娘的脚底足足还有半尺有余。

    王世充一看到这里,马上恍然大悟,刘大娘的脚边只有这一张被踢倒的凳子。而离她的脚有半尺,这显然不是一个上吊的人能蹬翻凳子的距离。

    齐道福一下子面如死灰,有气无力地瘫到了地上。

    萧铣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寒芒:“齐道福,你昨天晚上出门前就杀害了刘大娘,事后心虚,先是伪装布置了现场,然后又企图拉我帮你做伪证,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韩世谔对着齐道福厉声喝道:“大胆齐道福,杀妻在先。欺瞒本官在后,现在案情水落石出。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齐道福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都怪小人酒后失德,与我家的老婆子先是吵嘴,进而动起手来,最后一时不慎将她掐死。小人惊恐之下,不敢主动投案自首,这才伪造了老婆子上吊的假象,想要蒙混过关。大老爷啊,小老儿所说,句句属实,还望大老爷开恩,饶小老儿一命!”

    韩世谔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一班衙役们道:“将齐道福拿下,打入死牢。”

    雷世猛暴诺一声,带了两名衙役,象抓小鸡一样把齐道福从地上拎了起来,左右夹着,把齐道福拖了出去,那齐道福一路上还不停地嚷着:“大老爷饶命啊。”

    王世充心头雪亮,萧铣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那齐道福是萧家的死士,故意装得这样愚蠢而猥琐,以一出简单的杀妻案来洗脱萧铣的嫌疑,只是这一招能瞒过对萧铣和萧皇后间的矛盾不甚了了的韩世谔斛斯政和李靖三人,却是不能瞒过陈棱。

    王世充看向了陈棱,只见他一脸的阴沉,看着正在和韩世谔交谈的萧铣,正出了神地在思考。

    而王世充和目光一落到他身上,陈棱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表情,对着王世充道:“王刺史,你看我们这郢州果然是藏龙卧虎吧,萧先生可真是名不虚传,就连我这个专门负责在城里缉盗捉匪的司马,也是自愧不如啊。”

    王世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是啊,萧先生乃是前朝宗室,又是当朝萧皇后的亲戚,自皇上今年登基以来,萧家子弟很多都飞黄腾达,萧先生这样的才干,想必在萧氏家族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将来一定会被委以重任啊。”

    陈棱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瞬间又笑容上脸,哈哈一笑:“是啊,萧先生大才,未来实在是不可限量。”

    李靖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眼珠子则几乎转也不转,显然是在出了神地思考,听到陈棱和王世充的话后,他摇了摇头,道:“李某认为此案中还有些疑点。”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