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惆怅多伦
新月城 新月城背依琅邪山，位于居延泽东侧，介于西域中原与大漠三者之间，建于位于汉宣帝年间，城内有七八万各族居民，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补给站，也是汉朝控制西域的一个重要军镇。 三国之乱开始后，中原王朝对西疆控制力减弱，西遁的匈奴残部就趁机夺占此城，五年前柔然大檀可汗率大军西征，击败赫连勃勃后便从匈奴手中夺得此城，几年来多伦苦心经营西域各镇，使得此城又也渐渐兴旺起来。 黄昏时分，在城东南的一处山谷中，一名富商打扮、满脸愁容的俊俏公子正站在一块巨石旁眺望南方，一言不发。在身后不远处，十多名仆从打扮的家仆正在做饭和四处巡逻，一边的二三十匹战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 这时另一名客商打扮的男子走到那名公子后小声说道：“殿下，饭已经烧好了，请您前往用餐。” 那名客商没有回头，悠悠的开口道：“书生，你说木兰现在在干什么，她在宫里还好吗，拓跋焘会如何对她呢？”这名客商公子正是多伦，半个月前他借病诈死用金蝉脱壳之计脱离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带着几个侍卫再回王庭向大檀可汗禀报过自己新的作战计划后便往西域前来调兵，准备给拓跋焘致命一击，以便早日杀入平城，救出花木兰。 三日前他就到达了这处谷口。当年大檀可汗率主力挺进西域同赫连勃勃决战前，他和也术率领三千骑兵藏匿于这处隐秘的山谷之中，成功骗过了赫连勃勃的侦骑，在数日后的决战中突然杀出，给了赫连勃勃致命一击，一举奠定了胜局。临出发前他就与也术、乌恩等人约定好，日后到达西域时会在这里集合。 当最初听到花木兰被接进宫的消息后在震惊愤怒的同时也更加心痛如绞，他没想到自从自己领兵出战后大营发生这么多事，没想到父汗会背着自己定下婚事，更没想到赫红会来到军营之中与花木兰吵闹，花木兰私自离开的用意他十分清楚，就是想让自己服从父汗的意愿与赫红成亲，就像当初让茯苓做天下第一绣女嫁到柔然来和亲一般，可是自己心中除了她早已容不下其他人呢，怎么会舍弃她和赫红成亲呢。 大病刚醒后在各部向他汇报在方圆百里没有找到任何可疑踪迹的同时他心里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这说明花木兰并没有遇到狼群，而是平安返回了家中。本以为也术能够很快把她接回来，而且自己也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这次木兰再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就算推迟河套会战也会立马和木兰成亲，给木兰一个真正的名分，好彻底绝了一些人的心思，以免日后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当也术失神落魄的回来后他想到了多种可能，是木兰没有回家，或者是木兰不肯跟也术回来，是花爷仍旧对自己不满…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花木兰被接进了皇宫之中。 “平城皇宫”一个在这世界上守护最为严密也是勾心斗角最多的地方，花木兰会被拓跋焘囚禁在那里，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谁。在最初的痛苦与愤怒发泄之后，他对拓跋焘和谢弃尘充满了仇恨，心里失落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攻克平城将花木兰救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按照最初设想的进兵计划进行了，只能兵行险招，为了增大突袭成功的几率，他设下了这个惊天骗局，就是为了迷惑拓跋焘与谢弃尘。 再王庭之中他已经与父汗达成了共识，只要自己的突袭计划成功，就会将柔然二十万大军全部交给自己统帅，有了这二十万大军，自己就能趁势夺下平城，拿下平城之后，父汗就会取消自己与赫红的婚约，然后让自己和花木兰成亲，为了自己的幸福也为了木兰早日脱离苦海，他一定会尽全力打赢这一场仗。 一边的书生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问题不用自己回答，而且自己也不知如何回答，只需要默默听着。自从自己跟随多伦离开大营后，几乎每天黄昏休息时多伦都会仰望南方感慨一番，他没有问过自己他的惊天骗局是否会成功，他能否成功发动数千里奇袭，他的的死讯会对之后的战局有何影响... 当初有侍卫告诉自己殿下要带上自己一同赶往西域时满是震撼，不知道为什么多伦连柔然丞相和众多文武官员都瞒过的战略行动为什么会带上自己，震撼的同时也是激动万分，想在这场战略奇袭中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所以从多伦第一次问自己问题时，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些多伦有可能问到的战略问题。可是十多天过去了，关于战略布局的问题他一个也没有问，而是每个问题都与花木兰有关，“拓跋焘会不会把自己的死讯告诉木兰？木兰听到自己的死讯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做什么不智之事？木兰在宫里会不会受别人的欺负？天冷了木兰会不会生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充满感伤与思念的痴情男子就是威震草原、刚勇无双的多伦王子，柔然数万甚至之后几十万大军的统帅。 他不知道为什么多伦连丞相都要瞒过的奇袭行动为什么会带上自己，半个月来他从未见过多伦和自己或他人商议到达西域后的进军路线，不知道他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无心军务。心里不由的感叹道： 曾经沙场百战勇，今日战前相思重。 木兰花后懒回顾，半腹谋略半腹情。 半个时辰后，此时天已漆黑，多伦和书生等人刚刚用完晚餐，“嗷嗷...”忽然一阵响亮的狼吼声传来，这是多伦设置的联络暗号，众人闻言一惊，连忙扑灭地上的火堆拿起武器往谷口跑去。 刚到谷口，只见远处数百骑兵正疾驰而来，马上骑士个个黑衣黑甲，威武不凡，人衔枚马裹蹄，声响极小，一股肃杀之气萦绕其间，犹如黑夜里的幽灵一般。 多伦见状松了口气，从骑兵装备与他们的行军方式与风格他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对一边的侍卫吩咐道：“举火！”不多时十多把明亮的火把点了起来，将周围照得异常明亮。 不多时数百骑兵奔到近前，看到多伦后齐齐下马行礼，“参见殿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整齐划一，除了盔甲摩擦的声音外再无其他杂音。 多伦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吸了口气高声喝道：“起来！”等众人其身后，多伦对领先两人吩咐道：“乌恩，你带弟兄们到山谷歇息，也术，你跟我过来！” 等乌恩等人进谷后，多伦对也术问道：“也术，父汗怎么样了，各方听闻我的死讯后有什么反应？” “殿下放心！”也术安慰道：“大汗虽然显得因悲伤过度十分虚弱，但身体并无大碍，现在各方人马对殿下的死讯都已深信不疑，连丞相也没有看出端倪。”接着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过你的死讯对士气影响很大，尤其是我们在五原的驻军，个个悲伤不已，歷面者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不少人要求为殿下殉葬，铎苏风...”说道这里也术满脸无奈与感伤的说道：“他听闻你的死讯后便和色车、那曲抛下军务回到了赤峰关大营，先是要斩了我和乌恩，后来又要为殿下殉葬，最后在众人的多次劝说之下才消了死志...”说到这小心问道：“殿下，铎苏风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将此事瞒着他呢？” “你说的不错，铎苏风的确是我最忠诚和最信任的人，我也愧对他和众位将士！”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但听也术说后仍是满脸伤感，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铎苏风性格太过冲动，若是让他知晓此事，看到众将士悲戚场面，定会忍不住告诉众人，一旦此事传开，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制造的假象就会失去任何价值，攻破平城也将遥遥无期，所以这些代价是不得不付出的。”提起平城，不由得又想起了此时被困平城皇宫内的那道孤寂倩影。 也术见此知道多伦又想起了花木兰，满脸愧疚的说道：“殿下，对不起，要不是我...”多伦知道也术想说什么，摆摆手制止他说道：“这都是天意，命中注定我和木兰要受这些波折，往事莫要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败拓跋焘，逼迫他放了木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消灭谢弃尘！”说到“谢弃尘”多伦眼睛一眯，胸中怒火再次猛烈燃烧起来，浑身的杀意透体而出。一边的也术也不由得心里一突，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多伦如此记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