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新策
在平城,社伦的出击也给他出了道难题,究竟要不要把三万凉州军再派回去防守河套,在魏廷引起了极大地争议。很多大臣都主张调兵回去驱逐社伦,毕竟河套不是凉州,没有经受过大的战事,是魏国的税赋重地,若是任其肆虐,对魏国财政有极大的影响。但谢弃尘又说,若没有三万凉州军,就不能完成对盛乐的合围,把多伦及四万西域军彻底消灭在盛乐城内。是保河套,还是除多伦,这让拓跋焘万分纠结。 戍时末,夜色已深,王星韵再度来到御书房,拓跋兴连忙见礼:“臣参见怡妃娘娘!”虽然,她曾经只是一个民女,甚至是人们眼中的灾星,但接触渐多,他也觉得怡妃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让你对她心生好感。而这种感觉,在后宫其他嫔妃上,他是没有感觉到的。 待拓跋兴起身后,王星韵开口道:“皇上还是没有吃东西吗?” 拓跋兴道:“是的,皇上从下朝后一直待在御书房,没有出来过一次,中午和晚上都没有进膳。” 她推开门走进御书房,拓跋焘依旧侧躺在龙椅之上,御案之上放着未批完的奏折与前线的军报。 王星韵清楚,而几乎每当他保持这个姿态,就是遇到了极大地难题,她走过去轻声道:“你是不是又遇到难题了。” “星韵,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直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迁都!” 她闻言一惊,但并没有立即焦急的劝他放弃想法或者振作什么的,而是继续平静道:“你想迁到哪里?” “保定,太原,或者长安都可以,唯独不想留在平城,留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被多伦攻破让大魏亡国的地方。而且,我还想放弃盛乐与柔然人讲和,就算把盛乐割给柔然人也在所不惜,我可以与柔然人以平城为界,只要能够各守疆土,不互相进犯即可。” “那好啊,到时候没有了战争,天下太平,四海安乐,各个部族和谐共存,再也不用为这些朝政军务烦心,我们就每日解读诗经,去把诗经里记载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一遭。”她仍是十分平静,甚至劝都不劝,反而顺着他的想法畅想起来。 如果之前迁都的想法还能给她一点惊讶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连惊讶都不惊讶了,因为她知道,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魏国皇帝,绝对不会这么做。 正如多伦所言,狼永远是狼,永远不会不吃羊而改吃草。他只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西域军兵锋强劲他没有办法克制,柔然人大军压境他无力阻挡,原本一个欣欣向荣、雄霸四方的王朝在他登基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就有了亡国之危,这对任何一个君主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有极大抱负的君王。 待他不再说话的时候,她缓声道:“靖平,我知道,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盛乐之战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度,我们就不能放弃了。当初我跟你回平城,也是我做的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担忧你会很快嫌弃我,担心你对跃儿不好,可是我还是跟你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想也没想就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情况就是再坏也不会比之前更坏,如果你没有出现,可能我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最后死去。可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心,让我觉得之前那种生活有种窒息的感觉,当时我就在想,与其郁郁而终,倒不如舍命一搏,纵使失败了,也再无遗憾了。”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她那明亮双眸中流露出的鼓励之色,缓缓坐起身面色坚定道:“星韵,你放心,朕不会放弃盛乐,就是社伦打到了平城,朕也绝不会从盛乐前线抽调一兵一卒。” “嗯!”她满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奏章对他道:“你的奏章还没有批完,你慢慢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答应一声,望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满是暖意。他从不迷恋她的美色,尽管她也美若天仙,他迷恋她的,只是一种感觉,那种可以敞开心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感觉。他可以不信任所有人,但唯独不会不信任她,他愿意把他所有的想法与之交流分享。 他对门口大声喊道:“拓跋兴!” 拓跋兴疾步走来,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问你,怡妃的事情,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清楚?” 拓跋兴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了皇上,店主一家四口已经全部杀死,当初与您一同前往太原的二十名侍卫也全部除掉,就连之前暗中监视她们母女的几十名探子也被臣全部灭了口。” “你确定?” “臣确定!” “那好,朕告诉你,现在怡妃的事只有你知朕知,如果再有第三人知晓,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拓跋兴闻言不由得心间一颤,忙道:“臣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 “等一等!”拓跋兴还未离开便被他叫住。 拓跋焘道:“朕还想到了几个人?” 拓跋兴疑道:“不知皇上指的是谁?” “那几个媒婆与店小二!” “臣明白了!”拓跋兴说完快速转身离去。 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旁,当这种依赖感一旦如同鸦片一般形成习惯,那当有一天突然失去的时候,那种打击,是他难以承受的,他想想都觉得有点后怕。所以,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万无一失,为此就算杀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在盛乐,经过十多日的行军,大峨山的一万步卒已经赶到了盛乐,隔了两日,豫州两万步骑也抵达战场,经过数日的准备,魏军又展开了对盛乐的大规模猛攻。 投石机与大弩的掩护下,两万名魏军轮番出战,仅仅投石机就出动了一百五十架,加上三百架大弩,魏军的攻势比之前更加有力。十多辆橦车随军出击,攻城缒亦紧随而上,一枚枚火油弹与石块抛上城头,将城楼上的箭塔与护栏损毁严重。魏军时不时冲上城头,但很快就被西域军驱赶了下来,城墙跟的死尸越来越多,渐渐地把地面埋没,然后又一层一层的堆叠。在互射的过程中,投石机与大弩亦是一架架被击毁,而谢弃尘对此却恍若未见,依旧命令部下一轮轮发动猛攻,显然,他也知道,社伦挺进了河套,而且金蚕子与吴缇在武川的攻势亦是十分迅猛,娄伏连撑的亦是十分辛苦。 铁血军中,在马上观阵的书生感叹道:“真是惨啊!” 铁匠亦是后怕道:“这辛亏当初报的是骑兵,如果当了步兵,这样冲上去,还能有个好啊。” 柱子亦道:“是啊,照这么个打法,想要攻进盛乐,真不知我们还要死多少人?”说完又对书生道:“书生,你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把多伦调出盛乐?” 书生道:“多伦龟缩不出,我们除了硬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铁匠续道:“不过好在啊,我们人多,纵使拼消耗,也拼得过。” 柱子不满道:“铁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哪个人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呀,谁死了爹妈不心疼啊。” 铁匠回道:“柱子,你嫌我说话不好听,那你说个好听的我听听,我们打西域军,打狼营,打盛乐靠的是什么,不就是我们人多吗,你要是能说句好话把盛乐说破了,我铁匠发誓从此以后就绝不再说一句话。”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看着一个个战友一个个倒在了盛乐城下,花木兰心情本就不好,心里堵得难受,他们几个还吵个不听,更是让她心烦不已。 待几人安静下来后,花木兰对书生道:“书生,你想想办法,在多伦不出城的情况下,怎么样能让我们快速攻破盛乐,就算是冲上城头也行啊?”
“难啊!”书生摇头道:“你也看到了,多伦在城头的布防有多么的密实,而我们的橦车与攻城梯还未接近城头就被西域军的大弩与投石机击毁了,纵然没有被击毁也很快会被柔然人烧掉。想要靠云梯上城,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花木兰道:“那如果把西域军在城墙上的大弩和投石机打掉会不会好一点呢?” “打掉投石机跟大弩,花弧,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铁匠冷笑道:“本来西域军就占据高处,还有城墙的掩护,大弩的射程比我们的远,我们完全是在用数量去压制和掩护才抵消了城头的威胁。你说要打掉大弩和投石机,我们拿什么打,怎么打,如果真的能打的话,我们早就打掉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花木兰道:“如果用大弩打怎么样?” 铁匠道:“那玩意,也没个准头,怎么打,而且城墙虽然不窄但也不宽,你要想把弩箭射入其中而且还恰好射入城墙里,那得要多么巧。” 花木兰道:“那要是改装一下呢,我见过柔然有一种单臂弩,虽然不如大黄弩威力大和射程远,但是却可以精确瞄准,如果我们能够把大黄弩改变一下,应该差不多可行吧。” 铁匠道:“别费这个劲了花弧,就算你真的做出来了,至少也要到两百步的范围内才能射到城头,而在那个范围内,柔然人的弓箭早把你射程刺猬了。” 花木兰道:“如果柔然人能够看得到我,自然是能够把我射成刺猬,可若是他们看不到我呢,届时只需要几面盾牌,我们就能把弩箭准确的送上城头,打掉西域军的大弩与投石机。” “是啊,铁匠,你忘了,这!”柱子指了指眼睛后又道:“如果到时候在有攻城为掩护,谁会想到我们是专门打他的大弩的呀。”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谢将军!”见主意已经定下,花木兰打马而出,直奔谢弃尘所在。 “谢将军!”待到谢弃尘跟前,花木兰不由得有些尴尬,自打上次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谢弃尘,纵使偶有作战任务也是完全是由李江传达。 “什么事?”谢弃尘闻言眼皮抖了两下,没有扭头。 花木兰道:“关于攻城,我有一些想法想跟你汇报一下。” 听闻与攻城有关,谢弃尘瞬间来了兴趣,扭头道:“你有什么想法。” 花木兰道:“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打掉敌人的大弩与投石机,这样让我们的橦车与攻城梯靠上城墙,这样再攻城就方便多了。” “打掉大弩和投石机,怎么打?”谢弃尘闻言一惊,显然他也知道大弩与投石机对橦车与攻城梯的威胁,只是他也是无奈,没有办法破解。 花木兰便把之前几人的想法跟谢弃尘说了一遍,谢弃尘听后亦是觉得可行,忙对花木兰道:“你马上回营,去军械所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活把这个方案讨论一下,如果可行就立刻实施。”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前几日她私放多伦之事。 “遵命!”她答应一声,打马回营,直奔军械所而去。很快,军械所的工匠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讨论后拿出了方案,在弩箭中部增加一个转轴可以改变仰角,然后再加一个刻度器进行测量,为增加稳定性与机动性,底盘上设了四角。 得知花木兰的想法可行后,谢弃尘也放缓攻城的节奏,更多的以sao扰为主,只不过为了阻止多伦可能的逆袭,他还是要求每日龙骧军必须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