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件礼物
下午时分，一骑黑影窜出已显空旷的大营，孤独的朝西南疾奔，多伦在马上什么也不顾，只是不断晃动缰绳催动乌骓加速，乌骓也感受到多伦急切地心情，卖力的超前奔去。感受着丝丝凉风擦过脸庞，如同一只温柔的手一般抚慰着多伦内心的烦躁，使得多伦感受到一阵舒适。 约摸奔行了二三十里，多伦在一处山坡下停了下来，抬眼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片十分平缓的河滩，肥沃的土壤使得此处的水草格外茂盛，各种各样的花朵点缀其间，十分的绚丽迷人！虽然现在是秋季，但像浮沱河这种水草丰美的地方，依旧是绚烂无比！ 多伦跳下马，悠悠的迈步其间，看着各种各样美丽的花朵，闻着沁鼻的香气，随手摘了一朵，看着那洁白的花色，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在王庭跟菁菁学花时的情景： “多伦哥哥，你怎么想起学认花了呢？”王庭附近的草野的花海中，菁菁冲多伦疑惑的问道。不待多伦回答，接着俏皮一笑，一脸的了然之色，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花木兰对不对？”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只要你教我就行了。”接着从脚下随意摘出一朵白花问道：“这个是什么花？”多伦被说中心事不由得一阵尴尬，只能呵呵一笑，转移话题。 “这个白色的是银莲，那个蓝色的是鸽子花，那个红色的叫山丹…” ............ 想起王庭的亲人，多伦嘴角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良久之后，看着遍地的繁花，回想起昔日的誓言与约定，那个倔强的倩影不由得又窜入脑海，不由得又长长叹了口气，扔掉了手里的银莲，迈步缓缓朝前走去。 虽然他还未想起如何解决木兰之事，但也术说得对，自己作为大军统帅，身兼家国安危，要掌控大局，为数万将士的生命负责，决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一蹶不振。 “咴咴…”一个时辰后，一阵清脆响亮的马鸣声传来，一边的乌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咴咴”大叫着回应着。多伦听后一喜，脑中的忧虑瞬间一扫而空，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抬头向远处的山梁望去。 不多时一匹白马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到多伦兴奋的“咴咴”大叫两声，快速的超这里跑了过来， 等越影跑到近前，多伦大致打量了越影一眼，见它身上有不少淤泥与刮痕，显得十分狼狈，知道是翻山越岭长时间的奔行所致，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不由得满脸怜惜，亲切的抚摸着越影的脖子，仿佛好久没有相见的好友一般，越影也亲昵的蹭着多伦的胸膛，转身舔着他的手臂。 “老伙计，这一路真是苦了你了！”越影的意外归来让多伦欣喜万分，他也没有想到，越影竟会翻山越岭不远千里来找自己，更没想到谢弃尘会舍弃这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心里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感激。 五日后柔然大营 天刚刚擦黑，多伦独自坐在帅帐之内，昨日绿竹来告诉他说木兰的伤已基本痊愈，今日就要回魏营去，但是有些东西他还没有准备好，只能让绿竹转告她明日会送她离开。 “殿下，你要的人带到了！”不多时，两名侍卫带柱子进来后躬身行礼道。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多伦随意的挥了挥手，走到柱子面前说道“柱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日你就可以回魏营了！” “哼！”，柱子冷哼一声不懈的说道：“你会这么好心放我走！” “明天和你一起离开的，还有木兰，多伦没有理会，看着柱子认真地说道。 “什么，木兰还要去从军？”柱子听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花木兰会再次进军营。 “我也不想他去，但是她的脾气你也清楚！”说到这里，多伦不由得又是神色一黯，但很快恢复了过来，“明天跟你们一起走的，还有铁匠、大力王和李景琪，你们是她的好朋友，木兰的身份你们也清楚，我希望你们能在战场上帮我照顾她！” 看着多伦那认真的神色，柱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有几样东西你出去之后帮我送给她！”多伦见此松了口气，拉着柱子走到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个装着两个方形木盒的布袋子说道：“这里面有一副小巧弓弩，是我这几天命工匠赶制的，木兰的力气比较小，无论他怎么练也比不上男子，这个会更加适合她！” “你要让他用这个去射杀柔然人！”柱子听后则是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多伦会如此安排。 多伦听到这里神色神色一黯，没有回答，转身拿起另一个袋子说道：“这里面装的是一副金丝软甲，是我三年前在西域所得，轻盈坚固，只要穿在身上普通刀剑对他没有丝毫作用，那晚我中箭后之所以能毫发无伤，就是因为身上穿着它，你帮我把这个给她，让她每次作战前一定要穿上它！” “你把它送给木兰，那你自己呢？”柱子神色也有些动容，关切的问道。 “我是将军，不一定非要亲临战场，而且，我戎马多年，经验丰富，纵使没有他也没有什么。”多伦劝慰道：“但是木兰不同，她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绣娘，又在战斗最多的尉迟橦，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这个会对她更有用。”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送给她呢？”柱子说出了心中潜藏已久的疑惑。 多伦闻言苦涩一笑，“你应该也猜得到，以木兰的性格，若是我自己送给她，他是肯定不会接受的，所以只能托你转送了。” “那如果我送她还是不接受呢？” “你告诉她！”多伦似乎早已想好一般，说到这里转过身，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乎的，只是他的平安，如果她心里有我，就好好地活着，只有她好好的活着，我也才能活着，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两个真的要有一个人倒下，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只有她好好活着，我也才能活着，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两个真的要有一个人倒下，我希望那个人是我。”柱子默念一遍，万分震惊的望向多伦，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谁能想到，平定西域、威震大漠草原的多伦王子竟然还有如此伤感脆弱与多情的一面。 看柱子点头后，多伦沉思一下，又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说道：“这是我调动兵马的军令，整个柔然仅此一块，见此令牌犹如我亲临，在战场上遇到危险之时，只要你们亮出这块令牌，说你们是我派进魏军的探子，就没有士兵敢去伤害你们！” 接着把令牌放进柱子手中认真叮嘱道：“柱子，我把这块军令交给你，记住，关键时刻千万不要逞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木兰的平安！” 握着手中能调动千军万马的军令，和抵挡刀枪箭矢的金丝软甲，柱子满脸坚定的说道：“你放心，莫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保得木兰平安！”此时此刻，纵使是对他有再大的敌意，也足以被它们的分量所消融。 多伦听后没有说话，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柱子可以离开了。 “莫将，茯苓，她现在还好吗？”走到门口之时，柱子忽然停住，想知道自己心中牵挂已久的伊人是否无恙。 “她现在很好，也很安全，因为，”说道这里多伦转过身，满脸愧疚的说道：“她现在是我父汗的汗妃！”对于柱子对茯苓的爱慕，他心里十分清楚，虽然同情两人，但作为柔然的国母，注定两人此生再也无缘了。 柱子听后脸上的期待之色瞬间被一脸的没落取代，从茯苓被封为西海公主前去和亲之时，他就知道两人再无可能，尽管知道她对自己并无感情，但是心中的无尽思念还是让她十分想知道茯苓此时过得是否幸福快乐。如果他得偿所愿嫁给了多伦，那么自己也会为她高兴，但是现在... 无奈叹息一声，转身快速离开了。 深夜时分，整个大营一片寂静，辗转难眠的多伦从帐内走出，不住的在木兰的寝帐边徘徊。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当离别来临，他还是发现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此时，他很想冲进帐中将她挽留，但他的内心也万分明了两人之间的隔阂是什么，兵戈不息，旧情难续，虽然此时他万分希望结束这场战争，但利箭离弦，又岂能折回。尽管万分想离开这让他万分厌恶的战场，但为了家国的存亡、为了兄弟部下的生命，为了爱人的安全，他只能在此坚持，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望着天上的繁星，长长叹了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想自己作为柔然王子，数年来南征北战，战无不胜。而此刻，却无力护佑心爱女人的平安，明知心爱的女人即将踏入充满危机的战场，明知自己一个冲锋就可能置她于死地，但他却无能为力。 尽管做了所有能做的事，给他们几人都换了白马，将自己的金丝软铠也送给了她，还给了她自己的调兵令牌，但是战场上刀箭无眼，他也无法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但，最让他心痛的，是那副弓弩。战场之上，你死我活，明知道以后会有无数的优秀部下在那副弩箭下毙命，甚至是自己身边的侍卫，是铎苏风、是色车、是那曲，甚至还有可能是自己，面对爱人与兄弟的艰难抉择，他还是自私的选择了前者。此时的他只能不住祈祷，若是真的命中注定有那么一天，他希望第一个倒下的，会是自己。 尽管多伦的脚步十分轻盈，但在帐中同样难以入睡的花木兰也早已感知到他的存在，此时的她十分明白他内心的痛苦是什么，但是他可曾明白，他的痛苦也正是自己的痛苦，只要战争不结束，两人的痛苦也将永远延续下去。 身处敌营，她曾经万分想要离去，回到故国；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是多么的不舍，留恋他的关怀，留恋他的气息，尽管两人不能相见。 但是作为一名魏国士兵，她不得不离去，遍地狼烟起，大战之时，她不得不回到故国，抗击强敌，完成未竟的使命，为父尽孝，为国尽忠。正如自己所说，要么血染疆场、要么光荣凯旋。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用冷漠的心，对所爱的人，掘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一道帐幕，两界春秋。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