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维之上的世界
麦肯泰尔点了点头，“马尔斯，你去吧，我需要和武先生好好谈谈。”马尔斯连声应答着退出房间，他看起来特别激动，“伟大的银凤凰麦肯泰尔女士，您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老！” 年轻的姑娘点头微笑。惊诧中武锋回过神来，略有些嗤之以鼻，他搞不懂眼前这两人在演什么戏，又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他只想知道艾德里安为什么突然变老了这么多。 “这一刻我等了许久许久。”麦肯泰尔的脸上仍旧挂着那丝微笑，她的双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神态，那种神态和她年轻的脸庞格格不入，十分怪异。 “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只巨兽吗？” “记得。”武锋慢慢回想起隔离舱在地球表面遇到的那只巨大无比的生物，也想起他曾看到的每个人头顶上浮现的“水晶球”，由于生命受到威胁，当时的武锋根本来不及研究这一切，现在突然被提起，这些记忆就像倒灌的洪水涌进他的大脑。 “你知道我们都遭遇了什么？这跟他变老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自从你们冲出那片云层，我就注意到你们。而他，用你能够理解的语言来说，他的身体上有一部分你看不见的东西被吃掉了。” 年轻姑娘慢慢走近武锋，她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缓缓飘荡，显得非常飘逸，有种古典东方美女的韵味。 “什么……什么被吃掉了？” “用你的右眼看看他，你就会明白了。” 武锋惊讶她居然知道自己右眼的秘密，这个自己也才刚刚摸索到的诡异能力，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也是她搞的鬼？自己昏厥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武锋皱着眉，警惕的扫了麦肯泰尔，但还是用白色的右眼注视着维生舱中的艾德里安。 他看到一个破碎的影子。那个属于艾德里安的透明影子跟所有人的影子都不同，在它光滑的表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隙，非常非常稀薄的白色雾气从裂隙中挤出，缓缓的挥发在半空中。 “这一定对你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吧，你看看他，他的质量结构已接近崩坏了。以这样的速度继续崩坏下去，最多再有三个月球日，他将彻底死亡。”麦肯泰尔微微笑道，她缓缓走道武锋的面前，“换算成你的地球时间，他最多还能活不到80天。”在由影子和线条构成的透明世界中，彩色的、实质般的麦肯泰尔出现在武锋的视野里。武锋吓的一哆嗦，他赶紧睁开左眼，再闭上，再睁开。结果他惊骇的发现，无论是彩色还是透明的世界，麦肯泰尔始终保持着现在的模样，她居然不会在自己的右眼中化作一道透明的影子！左脑中淡淡的刺痛感蔓延而至，这种痛觉来临的间隔越来越短。 “停下吧。再这样连续使用几次，你的左脑会因此而衰竭的。”麦肯泰尔淡淡的说。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武锋睁开左眼，指着自己瘆人的白色右眼说，“什么是质量结构，难道艾德里安只能活80天了？” “你的情况和我并不完全相同。”麦肯泰尔莞尔一笑，“质量结构，指的是你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的存在方式。他的质量结构被破坏了，被那只巨兽吃掉了一部分，剩余的质量结构不足以继续维持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形态，所以他会迅速的衰老而死。再过一段时间，你会看到更加衰老的他。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标准容积为1立方米的气球和一个标准容积为50立方厘米的气球同时充入1立方米的气体，那么容积小的气球一定会比容积大的气球先爆炸。” 武锋在快速消化麦肯泰尔的话，同时他也在慢慢理解，自己的右眼所看到的那个透明的世界，有可能就是麦肯泰尔所指的另外一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武锋并不知道。 “许多年前，我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存在。”麦肯泰尔说。她伸出纤细的食指，隔着老远向武锋指了指，与此同时武锋惊骇的发现，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一下一下的戳在自己的胸口！ “直到有一天，它们突然降临在我们的世界。” “它们？” “一个完全区别于地球人的全新物种。”麦肯泰尔盯着武锋的眼睛，非常平静的说。 武锋感到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想法和猜测似乎在这一刻得到更权威的认可，布罗德所暗指的东西，他在云层中看到的东西，它们真的存在！他感到一阵惊惧。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一下子适应。降临在人类身边的外来文明，带着比人类先进得多的科技……在我第一次得知它们的存在时，我和你一样没法接受。”麦肯泰尔的手指轻轻挑动，病房内一些小型的物件竟一个接一个的缓缓飘了起来！它们就像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星体，以麦肯泰尔为中心，缓缓转动。 “我曾感到愤怒、害怕，甚至是迷惘……就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我有幸见到它的降临…它不仅改变了我的命运…它也让我有勇气面对它们！”麦肯泰尔的双眼清澈透明，仿佛闪烁着亮光。 “它？它们？两……两个降临的文明？”武锋对自己的问题感到震撼，从麦肯泰尔的话语中，他明显感觉到了两个不同的存在！ “它称呼自己为‘辉灵’，它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它降临在我的故乡，它曾经扭转了地球被它们裂解的命运，它默默的救下全人类的生命，它是一个慈悲的神灵。”说着，麦肯泰尔将纤细的手指挡在武锋白色的右眼前，武锋想要躲闪，但他诡异的发现身体居然没法动弹。就在他试图挣扎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置身在一片半人高的蕨类植物中，四起的狂风吹得这些原本在地球上已经灭绝的绿色植物哗哗作响。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明亮的缝隙，金色的火点不断的由缝隙中落下，在半空中熄灭、消失。火点越来越多，缝隙越来越大，渐渐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火雨。 裂缝的长度几乎将天空一分为二，渐渐的，金色的火雨逐渐变成了绿色，裂缝中透出极亮的碧绿光芒。成千上万条细长摆动的巨大“触腕”从裂缝中穿透过来。武锋无法想象这些巨大的触腕到底连在一个怎样庞大的家伙身上。 这些触腕的主人似乎受到很大的阻力。漫天的碧绿触腕疯狂摆动着，挣扎着，想要穿过裂缝来到这个世界！碧绿的火雨越来越大，透过的触腕也越来越多，它们努力的向两侧伸展，试图将天空撕开更大的裂隙。 一道恐怖的声音从天空中的裂隙传来，地面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在这音波中分分化为碎片，随着降下的冲击波消失在远方。恐怖的声音一次接一次的传来，地面被这音波冲击出深深的沟壑。武锋只是一个旁观者，感受不到它的力量，但却能从那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嘶吼中体会到裂隙后面，那个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强大生命在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 时间慢慢的过去，触腕末端的强大生命终于出现在天空中的裂缝里。这时武锋才知道，那漫天飘洒的碧绿火雨，竟全部都是这强大生命的鲜血！它拼尽全力抵抗着新世界带给他的巨大阻力，艰难的从裂隙中穿透过来。 巨大的碎块从它的身体上脱落，在向空中落下的同时焚烧一空，它就像一个被缓缓摧毁的房子，它的表皮在震颤和压迫下纷纷脱落，火雨洒满天空！尽管如此，它依然没有放弃，庞大如星球般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挤过裂缝。随着穿透天空的部分越来越大，它的身体破损的越加严重，几近支离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这颗已经接近破碎的绿光球体挣扎着，彻底摆脱天空中的裂缝后，武锋才从深深的震撼中醒转过来，看着它静静的悬在天空之上，裂缝在它的上方缓缓合拢，最后消失。 麦肯泰尔的手指移开了，她看着武锋。 “它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它虚弱到几乎死亡。”麦肯泰尔说。 许久，武锋从视觉和认知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这就是辉灵吗？” “是的。” “它为什么要来我们的世界？” “我说过，它是一个慈悲的旅行者。它的降临，是为了扭转全人类的命运。” 武锋不信。自古以来，殖民者都会以强硬的手段侵占别国领土，更何况是一个外来的物种。和人类没有半点关系的它，怎么可能会顾及人类的命运？这个叫辉灵的外来生命，它几乎以死亡为代价降临在人类的世界，至少武锋站在人类的角度，没有办法理解这一行为。 “那裂缝后面的世界……是什么？” 麦肯泰尔说：“辉灵大人，它并非来自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星系，一个星球。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三维世界之上，拥有第四个维度的世界，它管那里叫质量星屿。” “质量星屿？”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三维世界的空间，那也是所有三维生命进化的终点世界。”麦肯泰尔平静的脸颊上露出向往的神采。 “这么说，辉灵，它是属于第四个维度的生命？！” 麦肯泰尔缓缓点了点头。 “你是唯一知道它存在的人类吗？”武锋又问，他突然想到什么。 “不是。”麦肯泰尔摇了摇头，“像我一样的人类使者，一共有三个，我只是其中之一，至于另外两人，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辉灵大人赠与我超越常人的天赋，而我则担负起一个任务和一个使命。” 武锋心中一沉。麦肯泰尔说过等自己很久了，他几乎猜到，她口中的那个任务一定与自己有关。 “你有办法救活他吗？”武锋抢着说。 麦肯泰尔又笑了，“以我的能力，我只能延缓他一个人的衰老过程，而你的另外两名伙伴，也几乎和他一样了。” 果然还是这样了，武锋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艾德里安的情况后，他基本已经猜到了猴子和小胡两人的情况，只是一直不愿去接受，一直存着侥幸的心理。驾驶员小胡，自己接触的不算多，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感激。而猴子……想到那个年轻的孩子，想到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武锋心里沉沉的，人伦道德、正常人类的情感让他没有办法不顾及他们，他认为自己至少要对现在的他们负责，只要有方法，总是要尝试去救人的。 “他们，还能救回来么？” 武锋静静的看着麦肯泰尔。自醒来后接触到的这些事情，的确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尽管理智的大脑一直不去接受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东西，但他无法否定自己真的陷进一个疯狂的、从未被世人认识过的世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若愿意，他们一定都能活过来，像以前一样。”麦肯泰尔说。 “说吧，怎样可以救他们，你的任务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