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要改变老爸的命运

    张嘉明终于认为吕晓坤最终成为社会大哥一点都不奇怪了，三岁看到老这句话没错，自己之所以看走眼，是因为没有发现他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往往被他们的假象所蒙蔽，如果没有今天这出大戏，张嘉明仍然还会对吕晓坤以后的人生轨迹感到吃惊。

    “晓坤，你刚才下手也忒狠了点，你就不怕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张嘉明紧紧搂着吕晓坤的肩膀问。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料定他会用书包挡，如果不挡，我就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了。”吕晓坤也用力揽住张嘉明的腰。

    张嘉明与吕晓坤相互间攀着肩膀说笑着往家走，亲密无间，如同连体儿童。

    吕晓坤这会还很单纯，有些话也很幼稚，为了找到共同语言，张嘉明也不得不拉低智商找一些有趣的话题同他攀谈。

    张嘉明童声童气的问道：“晓坤，你打架这么厉害是不是在少林寺练过功夫呀？”

    “我倒是真想去少林寺练功夫，可是没去成，我爬错火车了，结果又被那里的警察叔叔给送回来了，我妈差点没把我打死。”吕晓坤笑着说。

    八一年，电影《少林寺》在全国公映轰动一时，同时一股学功夫的热潮也席卷全国，每天一大早，少林寺的扫地僧打开寺院大门时，都会看到门口跪着一群拜师学艺的少年儿童，还不包括像吕晓坤这样爬错车跑错路的悲催孩子。

    吕晓坤接着说：“我爸是下放知青，在农村插队时娶得我妈，七九年我爸先返城了，家里没个男人，村里的小孩就总是欺负我，当时挨打了我只会哭，后来我想明白了，要想不受欺负就得比对方更狠，别人打我一下我就打他两下三下，后来我就成为村里的孩子王，再也没人敢打我了，去年我爸把我和我妈接到城里来，没想到我又被你们城里人欺负了。”

    “那你怎么不还击呢？”

    “你们城里人娇气，我怕把你们打伤了我们家还得赔老母鸡。”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欺负我可以忍，欺负我的好朋友绝不能忍！”

    吕晓坤的话让张嘉明非常感动，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搂了一下吕晓坤的肩膀，然后指着身后东方机械厂家属宿舍大院对他说：“晓坤我到家了，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我妈做的饭可好吃了！”

    “不用了，我回家还得喂鸡，不然我妈回来了又得骂我，下午到学校我给你带两个煮鸭蛋，都是双黄蛋，可好吃了！”吕晓坤说着就抄近路往家跑。

    “怎么？下午还要到校啊？”

    “你忘了吗？昨天下午临放学的时候黄老师宣布的，今天下午学校举行文艺汇演。”吕晓坤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

    张嘉明心道，三十年前的作息安排我哪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在一栋红砖筒子楼下，张嘉明停住了脚步，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九十年代中期因为市政需要，这栋楼被拆掉了，如今再看到它耸立在眼前，竟是如此的亲切，他抬起头看向四楼的窗户，现在爸妈、jiejie是不是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吃饭呢？

    “嘉明，放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楼上走下来。

    “刘叔叔好！”张嘉明脸上强挤出几分笑容。

    “嘉明哥哥好！”小女孩也嘴巴甜甜的给张嘉明打招呼。

    “慧慧meimei好。”张嘉明的脸上竟生出一丝厌恶的表情，但是这种表情稍纵即逝。

    “嘉明，今天怎么显得不高兴啊？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刘叔叔颇为关切的问。

    “不是，我考的好着呢！”张嘉明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你以后可把我爸害惨了，我高兴得了吗？

    “嘉明，回家见到你爸，给他说一声，让他晚上到刘叔叔家喝酒。”刘腾达说着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离开了。

    张嘉明看着刘腾达远去的背影，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他若干年之后会成为扬江市市委副书记？

    事实上，刘腾达后来的确成为了市委副书记，但是，张嘉明认为刘腾达是踩着父亲张伟群的肩膀爬上去的，父亲就如同他屁股下面的自行车，被刘腾达不停的踩，换取自己仕途上的不断前行。

    按照时间推算，一九八四年春节前这段时间，应该就是关系到两家截然不同命运的重要拐点，二月二号就是春节，今天是一月二十一号，想到这里张佳明惊出了一声冷汗，飞快的跑上楼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把门打开。

    “张嘉明，你偷吃了我藏在棉鞋里的大白兔奶糖了？”一个十一二岁扎俩小辫的女孩看着张嘉明进来，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问道。

    “姐？”看到曾经停留在儿时记忆中的jiejie形象，张嘉明还是不觉恍惚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姐，咱爸呢？”

    “咱爸在卧室赶稿子呢，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张嘉莉摆出当jiejie的威严。

    “哦！”张嘉明放下心来。

    关乎张刘两家命运不同走向的关键，正是爸爸手里的这份稿子，这可是爸爸呕心沥血查阅大量资料，四处奔波调研，费时近俩个月的心血，这份稿子同时也是爸爸参加市委党校青年干部培训班的结业论文，结果却被同在青训班学习的刘腾达抄袭后，冠冕堂皇的署上自己的姓名发表在《扬江日报》上，这篇结构严谨，论述充实，对经济发展极具前瞻眼光的文章最终得到了市里主要领导的赏识。

    正是靠着这颗偷来的桃子，刘腾达从此一路飞黄腾达，春节过后没有两个月，刘腾达就从东方机械厂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上一下就被提拔为主抓生产的实权派副厂长，同时也从张伟群的下属一跃成为他的上级领导。

    为抄袭自己论文这件事，张嘉明的爸爸也曾经几次找过刘腾达表达自己的不满，刘腾达起先是矢口否认，后来干脆闭门不见。张伟群也是个豁达的人，也没与刘腾达继续计较。

    但是刘腾达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等他副厂长的座位暖热之后，随即就编造出各种借口开始对张伟群做出一连串的打压，最终张伟群宣传科科长的职务也被免去，下放到车间当工人。

    从那一刻起，英俊潇洒的父亲一下就感觉苍老了许多，那一年他才三十五岁，他的内心被刘腾达贪婪无耻的人性摧垮了。

    刘腾达的女儿刘小慧也不是什么好鸟，张嘉明在扬江三中读高三时，刘小慧也在那所中学里读高一，仗着自己爸爸已经是华江区区长的身份，每次见到张嘉明都是冷嘲热讽，极尽语言尖酸刻薄之能事。

    张佳明怔怔的想道，如今我回来了，历史还会重演吗？

    绝对不会！我要改变老爸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