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弹 华生的到来(前以)
(本文原名:白银的ICBM) “处被告人·神崎香苗——罚役536年。” 东京高等裁判所第八百号法庭响起了如此的判决—— 身在辩护席的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虽然审判长没有从一开始就宣读死刑或终身监禁,我早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亚莉亚的母亲,神崎香苗她—— 居然被宣判有罪…… 而且还是毫无缓刑的重罪。太过残酷的判决。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了。 “……” 我身边身穿西装的理子以锐利的目光看着审判席。 自从宣战会议后就与贞德音信不通,而小夜鸣又被关在长野的5级拘留所里——虽然弗拉德不参加审判,但我们原来就预感这次的开庭毫无胜算。 ——但没想到真的是完全败诉。 虽然与一审相比是有所减刑,但从这次高等法庭审判的结果来看毫无疑问是被告人方面输了。 因为对于香苗来说,仍然是事实上的终身监禁,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太奇怪了……!居然这样——一) 太奇怪了。 这次的审判太奇怪了。 不知为何旁听人为零。媒体方面也没有一个人来—— 总觉得背后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内幕。 “这是不公正的判决!” 亚莉亚的椅子发出砰地一声,她唰地站起来高声喊道。 “怎么会——为什么?!明明我们有这么多证言和证据——为什么啊!mama,mama她是清白的啊!为什么?!” 身穿西装的亚莉亚假乎想向审判席冲去…… 但年轻的女辩护律师·连城黑江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要惹麻烦,亚莉亚!这样对下一次的审判不利!我们即日上告,现在冷静一点!” ——下一次—— 也就是最终审判。 如果到时候还是终身监禁的话,就无可改变了。 已经无路可退了。终于到了最后的审判。 “放开我!放开!我不是对你生气!你很有能力,也全力以赴了!奇怪的是那群家伙!” 亚莉亚哭喊着,指向检察官们,甚至审判长。 “重来啊!重新审判一次!把你们全部换掉再审一次啊!这样的——混账团体!你们全部都勾结好了,一定要将mama……将我的mama置于死地!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住口啊亚莉亚!还有最终审判啊!现在还没有下最终定论!”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着,想要按住暴走的亚莉亚—— 然而我和原为武侦的连城律师两个人都几乎按不住她了。 见状,警备员们拿着手铐围了过来。 不好,不妙啊。如果亚莉亚因为当场殴打检察官而被捕的话——! “——亚莉亚,冷静一点!” 这时,从被告人席上——传来了静静的声音。 亚莉亚顿时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向着自己的母亲—— 神崎香苗的方向看去。 方才还陷入暴走中的亚莉亚满眼的愤怒被悲伤所取代——仅仅,仅仅是哀戚地凝视着香苗的方向。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祈求般的目光。 而身穿绿色西装的香苗只是向着亚莉亚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 “谢谢你亚莉亚,你的努力……真的让我很高兴。你以伊·U为敌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巨大的成长了。这对于母亲而言,是最大的喜悦啊。” ……她,非常冷静。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冷静。 “远山金次先生,我衷心感谢你的帮助。亚莉亚多亏了有像你这样的优秀伙伴的关照,而今天能够亲眼见到你实在是一件幸事。不过——” 说到这里,香苗忽然间—— 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这个宛如祭品般的人,似乎是在思考着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支配者……某个不在此处的人物。 “一—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了。” 她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不知是否是想要安慰一直抱着镶嵌着香苗的宝石的枪哭泣的亚莉亚,连城律师让我们乘上了她的Audi,在停车场稍作等待之后—— 等到香苗女土所乘坐的护送车从高等法庭驶出后,她也紧跟着发动了引擎。 也许……她是想让亚莉亚尽可能地在香苗身边多待一会儿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亚莉亚凝视着避开了禁行区域驶向六本木大街的护送车。 “mama……” 这样低声呼唤着的她……又一次哭了起来。 是啊…… 这次的开庭,我们辩护方都是为了胜利而战的啊。 为了获胜,亚莉亚已经堵上住命地拼搏了数年啊。 她将普通女孩子的青春全部投入了进去,奔走于世界各个角落,与理子和贞德战斗,逮捕弗拉德,击退佩特拉和夏洛克,都是为了搜集证据。 ——然而。 被减刑的,只有理子、贞德、弗拉德。 至于其他成员的罪行,辩护方的证据不够充分,所以无法改变现状。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检察官方面对于香苗罪名的主张……即使是以外行人的我看来也是支离破碎的。而无法站住脚的主张应该是不成立的。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的证据。 ——但是,判决已经下来了。 已经……于事无补了。 难道要逮捕所有的散布于世界各地的伊·U残党——包括那个佩特拉和希尔德在内吗? 就算真的去做,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啊。 哪怕连城律师尽量为我们争取时间,也不可能赶得上最终审判的。 日本对于审判延迟在新法律施行方面做了改善。无论再怎么争取,3年……不,顶多2年,就必须下达最终判决,确定香苗的终身监禁了吧。 ……我一边在脑子里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看了一眼身旁的理子。 她正闭着眼睛,似乎从刚才开始就在沉思的样子。 车紧跟着护送车,在溜池十字路口右转——进入外掘大道—— 接近山王下了。 这时,就在离信号灯还很远的地方—— 护送车,忽然停下了。 “……?” 连城律师一下子取下墨镜凝视着前方。 我也发觉了其中的异变。 前方的信号—— (消失了……?) 红·黄,绿。一个灯也没有。全部不见了。 连行人用的信号灯也消失了,人们都在人行道上疑惑地互相张望着。 “……怎么回事……?” 就连道路两旁大楼里的上班族也都是一脸困扰地探出头来。 虽然因为是白天,我发觉得晚了一点,但是大楼一楼的便利店和咖啡屋里似乎都很昏暗。 连招牌的灯都不亮了。 “是停电吗?” 连城律师嘀咕着。而理子则警戒地睁开了眼睛。 “……?” 下一瞬间,我的眼睛—— 看到了异常的东西。 前方,停下的护送车下面……柏油路面有黑影正在扩散。 而且,正在向我们逼近。 虽然看起来像是油箱泄漏,但不对。 那是……影子……! 影子正在延伸。 我抬头从车窗仰望天空,却并没有看到有类似直升机或飞船之类的东西飞过。 “……!” 影子眼看着就覆盖整个车底。 这也太奇怪了。车外明明那么明亮。 上空也并没有其他物体,却出现了影子……! ——这是! 关于这种情景的记忆在我脑海中闪现的瞬间,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 伴随着闪光,整个车体发出了剧烈的电流声。 连城律师的惊叫和亚莉亚的悲鸣在车内响起。 虽然一瞬间以为是炸药,但是不对。这是——电。高压电穿过了车身。 简宜就像是被落雷劈中了一样的冲击。 “……!” 好在电流只通过了金属部分——也就是车外壁。里面的我们安然无恙。 然而,从引擎盖那里升起了浓烟……而且噼啪噼啪的声音也随着烟响个不停。 车上有数十升挥发油。 如果被引爆的话,我们—— “大家都离开车子!危险!” 我们立刻踹开门冲了出去。同时看到前面的护送车也冒出了烟雾。 连轮胎都被破坏了。 “香苗女士——!” 就在我想要冲向护送车的时候,啪—————— 金色的电流向护送车一旁的后方弹开。 “——mama!” “亚莉亚,等等!是陷阱!” 仔细一看,只见护送车里的司机正用手砰砰地敲着车窗。 看起来像是想离开车却又逃不出去的样子。 是门坏掉了吗?还是设了个陷阱故意让自己关在里面的呢? 站在道路上的我发现脚下已经没有了之前异常的影子。 一连串不自然的“影”的动作—— “希尔德……!” 我之所以会呼唤这个名字—— 是因为我看到她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出现在了护送车的上方,咕噜噜地转动着手里轻飘飘的阳伞。 那是个穿着颓废的,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吉的哥特萝莉装的女人。 在宣战会议上以“眷属”的名义出席,最为好战的—— 那夜咬过亚莉亚的吸血鬼女人! “……希尔德!虽然在照片里见过,不过真正面对面还是第一次呢……!” 看着反射性拔出手枪的亚莉亚,希尔德不屑地哼了一声。 然后她骄傲地晃了晃金发马尾,别过脸去。 “讨厌啊,真是粗野呢。人家今天原本没有想要战斗的意思,因为人家讨厌阳光嘛。” 将阳伞的伞柄贴在脸颊边,希尔德说道。 “不过,最终还是只能出手了说。因为从玉藻的结界出来了嘛,而且……” 砰。她用黑色皮靴的鞋跟踢了踢车顶,示意车内。 “这个,是你mama吧?你父亲的敌人,都被她斩草除根了吧。” “——金次,从右侧掩护!” 亚莉亚的叫声从身边传来—一 然后她和平常的行动一样,从正面向希尔德冲去。 简直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装了引擎一样的瞬间突进。 “……!” 我当然也毫不犹豫地拔出贝瑞塔往希尔德右边——原来如此,右边由于阳伞的遮挡会阻碍希尔德的视线——冲去。 就在我和亚莉亚的影子进入护送车的阴影之时。 “——!” 希尔德微微一动——噼啪噼啪。 “呜——!” “呀啊啊!” 我和亚莉亚同时摔倒了。 这、这是……! 这家伙的超能力吗……! 简直像是遭到了60-90万伏的强力Stengun(注:护身用,高压电流枪。)冲击。 “真是的……你们这种热血上脑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忍受不住了吗?看来已经无力反抗了。对付你们看来第一态都足够了呢。” 虽然我想要站起来……然而却做不到。 仅能保留意识。这也和Stengun一样。这家伙的特技——电流虽然厉害,但是似乎电压并不高的样子。 “……呜……可恶……” 即使如此,我全身的运动神经都在剧痛,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但亚莉亚并没有放开手枪,而是浑身颤抖着…… “希……尔达……!” 她趴在影子里,待在还在冒烟的护送车车牌附近。 “……啊啊,我快不行了。亚莉亚,一看到你我就充满了食欲啊。你那美妙的味道我一直记得,久久难以忘怀啊——” 砰地一声,希尔德就像是下楼梯一样从车顶跳下—— 根本不在乎亚莉亚手中的枪,她并膝蹲下身来。 “已经任我鱼rou了吧。不过那边的濒死蟑螂的血就像是被人丢掉的破瓶子里装的臭酒的味道啊。好在你的血就和100年份的香槟一样哦。” 蟑螂……是指我吗? 不过这样说来……我还真是和快死的蟑螂一样呢。 除了在地上蠕动,什么也……做不了。 连手指部没有丝毫力气。根本扣不动扳机。 “——希尔德!” 这叫声—— 来自从车里出来的理子。 一看到我们这边的情景,理子两手立刻握紧了华尔瑟和发之刀。 “闪开……希尔德。” 手持双枪双剑的理子——浑身明显在颤抖。 感觉她似乎只是强压下恐惧,正在虚张声势。 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禁想起了6月战斗时的弗拉德和理子的关系。 理子——幼小的时候曾被监禁。而监禁她的人正是希尔德的父亲,德古拉·弗拉德。 看起来她们似乎互相认识,难道是当时就见过面了吗? “啊啊,4世。为什么眼神那么凶呀。真可爱。” 希尔德似乎是刻意地做了一个抱住自己的可爱姿势。 “人家最喜欢你了,4世。如果说我是最高贵的大型犬的话,你就是患了狂犬病的狐狸犬呀。不过……你知道的吧?我和你可是朋友哦。” ——希尔德就像是忘记了我和亚莉亚似的对理子说道。 “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德古拉家的主人。我不会像爸爸那样把你关起来的啦。我会给你大理石的房间,带丝绸顶的床,纯金的浴缸哦。哪怕是给你横滨的红鸣馆也可以。” 说着,希尔德走向车道。 “不要过来!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才不会被你那种拙劣的谎言欺骗呢!” ——噗嗤。 看着大叫的理子,希尔德用手指贴在嘴边笑了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理子。这不是会说谎的眼睛吧?” 希尔德的眼瞳——那偶尔闪过金色先芒的红色眼瞳就这样直视着理子—— 不好。我心中有个声音这样说道。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好了,放下枪和剑吧。为了和我的友情。看着我的眼睛,对,就是这样,仔细看着……慢慢地,慢慢地……” “…………!” 只见——理子颤抖的手缓缓地放下了华尔瑟,发之刀也一样。 “对,这样就对了。4世,你真厉害,能够乖乖听从我的话,真是个好孩子。” 理子的身体就像是违背她自身意志似的动了起来。 咔哒,咔哒,随着靴子鞋跟发出的声音,希尔德向着她走去—— 理子没有开枪。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希尔德。 ——她已经中计了。似乎被施放了类似催眠术的东西。 不妙啊……这样的话就根本没有其他可以战斗的人了。 那么在场所有人的生死大权……就只能由希尔德一手掌握了……! 希尔德从自己耳上取下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蝙蝠翅膀形状的耳环—— “作为友情的证据,这个送给你。” 说着,她帮理子戴上了。 “……!” 而理子虽然屈身颤抖着,但除了看着希尔德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希尔德露出了微笑。 而乘此机会拼命挣扎着想要握住贝瑞塔的我—— 噼啪! “呜啊……!” 我的手再次遭到了高压电流的袭击。 身体猛地一弹,我仰天翻倒于地。 手完全麻痹了,根本动弹不得,一阵阵地痉挛着。 “——如果说你这家伙是最丑的老鼠蟑螂的话,那我就是最美丽的M.helena蝴蝶。远山,禁止你将脸对着我。” 皱着眉头的希尔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不行,我根本无法出手。连亢奋状态都做不到的我根本就是虫子一般的存在。在这个魔女面前……! 不,即使是能够实现亢奋状态……但我能够战胜对手吗?面对这个完全是人形电棒的女人。 畜生,在这种时候…… 我是如此无能,我们——完蛋了,吗……! ——就在此时—— “……?” 希尔德忽然歪了歪阳伞,金色的双马尾摇晃着,皱着纤细的眉头仰望天空。 而连动动眼球都觉得艰难的我,视野被固定于天空的某处…… ——? 什么……? 银色的光,在大楼的另一边——遥远的上空出现了。 不是星星。大白天怎么可能看得到星星。 “……” 接近了。 那是—— 似曾相识的……! 在伊·U的夏洛克逃亡时,同样从伊·U逃亡的同党乘坐的——ICBM。那种改造的工具——! 在我注意到它的瞬间——轰! 以几乎让大地震动的气势,这白银的ICBM冲向了道路。 并没有产生爆炸。它就像是倾倒的电话亭一样静止了,不愧是乘坐用的道具。 随着烟雾散开,可以看到它侧面的舱口打开了。 “……” 倒在地上的亚莉亚,与出现在舱门口的人—— 目光相交了。 “还真是千钧一发啊。你……就是亚莉亚吧?一看我就知道了。” 背对着阳光从写有“Polaris05”的白银色ICBM中出现的家伙—— 是个穿着似乎是国外的昂贵武侦制服西装的美少年。 就像是在公主遇到危险时骑着白马赶来解救的王子一样。 充满了清洁感和迤逦感的黑发闪闪发光,这家伙……轻盈地从舱门口走了下来。 随后,就像是要保护亚莉亚一样,他面对着希尔德。 “希尔德,你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他以很像我亢奋状态时的语气说道——声音比我略高一点——说完,他用右手从刻着纹章的银鞘中拔出了细长的西洋剑。 看着在阳光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的佩剑,希尔德则…… 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 “先告诉你三个不幸的消息。第一:这是从坎特伯雷大教堂借来的十字箔剑。虽然剑芯是瑞典钢——不过覆盖在刀身上的银是从有400年历史的十字架上削下的纯银箔。第二……” 咔嚓—— 美少年接着用左手拔出的枪……是SIGSAUERP226R,通称SIG。 在英国多是SAS,美国则是SWAT,是杰出人物们御用的自动手枪。虽然价格很高,却也是值得信赖的极品。 “法化银弹。这是你所不熟悉的新兴教会通过仪式制成的纯银子弹哦。你还没有像你父亲一样习惯和我们战斗吧?” 银质子弹。就是那种价格贵得离谱,通称“银弹”的东西吗?而且还法化了—— 虽然是我所不了解的领域,不过看来似乎是某个有名的寺庙或教会进行了除魔设置的——银之子弹。也就是对付超能力者的子弹。
“第三——是我生气了。希尔德,你居然敢伤害亚莉亚。” 扬起眉头握紧一枪一剑如此说道的家伙——摆出了强袭科的gunedge姿态。 这是在接近手枪战斗技巧中由于难度过高而被废弃的技术,不过一旦真的用于实战的话却是相当有效的。 虽然我偶尔也会使用,但那是近距离,中距离时无懈可击才能发动的。 “……讨厌啊。” 希尔德展开了一把用黑色鸵鸟毛做成的扇子,挡住了鼻子和嘴巴。 “都是些恶心的味道。好像是银臭味啊——” 嘎吱……似乎是她咬紧牙关的声音。 少年的恐吓好像起作用了。 “虽然清楚身为贵族不采用正确的决斗顺序而是发动奇袭是无礼的……但是很遗憾,德古拉小姐,希尔德,我只能在这里杀了你。” 美少年认真而幽深,泛着隐约青光的黑瞳直视着希尔德—— 他稍稍沉下身体,两手交叉行程十字架的姿势。 “亚莉亚,闭上眼睛。我不想让淑女——见到那家伙的血。” 闻言,亚莉亚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话说回来,一枪一剑先生,你从刚才起就根本无视了我的存在吧。 一定是故意的。他根本都没有看我一眼。 “……” 唰……对少年的武器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感的希尔德轻快地挥了挥扇子。 “——要和淑女交往的话也考虑一下时间和场所吧,无礼之徒。在这么恶劣的天气,这么晚的时间……你以为骄傲的德古拉小姐会接受你的邀请吗?” 以微妙的抱怨拒绝了少年的希尔德——穿着高跟鞋的脚,小腿,膝盖…… 都宛如溶解一般逐渐沉入车的阴影里。 这也是我在空地岛见过的情景。就像是魔术师一样,从脚尖开始——消失了。 “再见了。今天就暂且放你们一马。” 只剩头部和阳伞的希尔德对亚莉亚丢下这句话后—— 就彻底消失了。 随着砰地一声,终于能动的我扭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理子瘫倒在柏油路上。 就像是使她浑身紧绷的紧张感也和催眠术一起解除了一般。 “没事吧,亚莉亚?” 说着,美少年扶着亚莉亚的肩膀帮她站了起来…… 而我,总算是勉强爬起,摇摇晃晃地向亚莉亚的方向走去。 “……已经可以了,放开我吧。” 自尊心超高的亚莉亚强撑着还在颤抖的膝盖看着少年说道。 少年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状况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事之后才放开手,理了理她的衣襟。 “mama呢……?” 亚莉亚向车的方向看去,我也回头一看—— 只见总算是逃出车的神崎香苗被警备员扶着,以眼神示意这边安心。 规则上来说是不能和她说话的……不过还好看起来她没有受伤,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 我在少年所乘坐ICBM和他本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虽然似乎不是敌人,不过这家伙他究竟是谁? “虽然应该感谢你救了我们……但你是从伊·U生还的人吧?为什么来这里?” 我指着ICBM说道。闻言,少年终于—— 用那黑曜石般的眼瞳锐利地盯着我。 总觉得……好像有敌意的样子。 “——在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讳吧。” “……远山金次。” “我当然知道。我在事先调查时就看过你的照片了。” 那你问个屁啊。 “——我是艾尔。艾尔·华生。” 闻言,亚莉亚发出“诶”的讶异声音回头看着少年。 ——华生……? 这个名字……有记载在侦探科的教科书上。 的确,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亚莉亚的曾祖父,也是伊·U的领袖——著名侦探——他那原军人的医生,终身作为夏洛克的伙伴的名人的名字。 “诶……!那、那么,你、你该不会是……” 亚莉亚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刚才电流麻痹的后遗症。 她仰望着华生。 而华生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J·H·华生的曾孙。” 随后,他皱着眉头转向我。 “远山,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但是——理由不是必要的吧?” 华生那形状优美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爽的感觉。 “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我又不认识你。” 我也有些焦躁地回答道—— 而华生已经回头和亚莉亚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香苗小姐。 随后。 “我只是和未婚妻,一起救岳母而已。” 他如此说道。 ……?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亚莉亚,却看到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华生……在发现了我的视线后,一脸惊慌地——甚至是慌乱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未婚妻?” 在奇妙的气氛中,我再次对华生问道。 “就是亚莉亚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华生的语气似乎是想告诉我这一点。 而且,他抬头看着比他高的我,挺起了胸膛——重复了一遍。 “——亚莉亚是我的未婚妻。” 之后,在对赶来的警察说明了状况后,我们目送着重新坐上护送车的香苗小姐向拘留所的方向远去了……希尔德应该不会追击了吧…… 律师准备步行回虎之门,华生则说与律师有事要谈,于是与我们分手了——至于理子,她忽然说有急事,向乃木坂方向跑去了—— 我和亚莉亚两个人就只能坐电车回家了。 期间,亚莉亚……一句话也没有说。 虽然我原本想捉弄一下手勾不着吊环的亚莉亚,但一开口,她就立刻背过脸去,一副没空理我的样子。 这……根本就是我想问也无从开口的气氛啊。 关于华生的事。 艾尔·华生。 亚莉亚的、未婚夫。 我看过历史向的漫画……似乎贵族间是有这种传统。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由父母任意决定婚约者。 亚莉亚好像就是这种情况。 诶,对了。 ……话说,以我的感想而言的话…… 从在侦探科上课时听来的情况来看,福尔摩斯家和华生家原本从第一代就是亲密无间的一族。以贵族的做派决定这种事倒是蛮合适的。 这不是很好吗?他们也很相配啊。美男子和美少女。 ……对了,怎么感觉空气在吱吱作响…… 是无意识间产生的吗? 在单轨电车到达武侦高站时,亚莉亚她—一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 “……为什么不说话?” 哈? 听到亚莉亚微妙地带着颤音的话后,我回过头去。 “是你不说话的吧。我在过银座线的时候不是和你搭过话吗,但是被你无视了——” “你不用这么愤怒,冷静点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愤怒啊?” “那个,刚才的人——” “华生什么的怎么都好,和我无关。” 结果,在听到“华生”这个名字的我—— 将亚莉亚一个人丢在站台,自己先行走下了台阶。 那个游乐场……是上个月亚莉亚找到我和蕾姬并发生争吵的地方……现在,从我背后追上来的亚莉亚她—— “你……你自己不也是和蕾姬有婚约!” 她嘀咕着。 虽然被亚莉亚误解是家常便饭,一般我也不会太生气,但是—— 一肚子怨气的我怀着吵架的心情回头道: “你啊,我和蕾姬根本就——” “是第一次见面哦。今天。” 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亚莉亚以略微强硬的语气打断了我的话。 “华生……是我祖母任意决定的未婚夫。不过这约定以前也只提过一次——祖母过世之后,我觉得这完全就是空头支票了,所以根本没有当真。老实说,对于这个婚约,我完全已经忘记了。” “……” “是真的,我可以对神发誓。我今天才和华生第一次见面。” 以真挚的目光抬头看着我的亚莉亚,让人感觉……就像在拼命似的。 “更具体地说,我连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虽然听说过华生家有嫡系男丁——但是那个家族现在被任命为名为自由女神的结社的上层干部,只受女王陛下亲自调遣,不能透露真实身份。所以所有人都以假名生活,进行幕后工作——” 看着以被抛弃的小狗的眼神看着我的亚莉亚,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拼命解释啊。) 反而让人有点生气。 难道说我是个会为她有婚约者就耿耿于怀的人吗?这种气氛完全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 知道你有一天会离开我身边,知道你应该生活在我所不知道的贵族世界。 “……金次……” 所以你根本不必刻意进行这样的解释。 我和你作为武侦的同伴,只是暂时的而已。最终我和你是不同的。无论是能力,身份,还是所生存的世界。 我无言地背对着亚莉亚走下了台阶。 背后——脚步声没有再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