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赤龙之死【8】
苗寨里边,自从楚良离开家乡之后,外公周崇山就安排全寨子的人以后不准再提自己外孙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这样说来说去的,楚良的外婆,也就是外公的女人,整日以泪洗面,痛苦不已,用阿龙的话说,她以为楚良这是已经步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那是罪人的行径,是个不归路,有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不归路,而会高兴起来呢。 细数算下来,楚良已经走了快有两个月了,国内现在闹典这种瘟疫的时候,全国先不说大城市,光是所有的穷乡僻壤,就闹的炸了锅,北方这边的农村乡镇,在各个要道路口上,都有村大队或者镇子里的民防队,他们组织起来的每天由谁来值班,弄一个七八米长的木头杠子,架起一米多高拦在路上,所有的过往车辆,测量体温,盘问去向何处,登记,才可以放行。 南边的山里头,村寨之间,也是建立起了这种私人的关卡关隘一样的临时路障点。 说白一点,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发国难财的不在少数,他们小地方的人去拦路,很多都是在抱着典的旗号要过路费的。 如果是个外乡人途径这些地方,有可能在交不出过路费的时候,把你的车都给扣下了,当然能来到这种农村小地方的车,被扣下的也都是三轮车拖拉机什么的,一般骑自行车的肯定不会是远地方的人,开轿车豪车来这里的,也都是衣锦还乡的同村回来臭显摆了,只可惜非常时期,人们总能想出非常对待的做法来。 石宽跟随伢梓的指引,来到山岗上,山风并不是很凄冷的样子,反倒给人一种焦躁不安的炎热,雾气腾腾的山里边,竹林之间烘托出一种蒸炉的感觉,石宽跟着伢梓后边,感觉山路两边的草木都是在喘息的,闷热和浓重的湿气,使得石宽感到越来越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会从两边的草丛中突然就窜到了自己面前,带着一种莫名的危机。 “你不同担心~~我们这里的环境其实还挺不错的呢!”伢梓莫名其妙的开始安慰着,“很多像你们这样的驴友,他们都喜欢到我们山清水秀的地方来采风,哦对了,你信不信,在走不远,过了山坳的那边,就有一个专门为你们这些驴友准备的客栈,歇脚的客栈。” 什么年代了?还客栈? 石宽不由的谨慎起来,他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谨慎的,可是在这个看上去像是惯犯一样的家伙身边,自己反倒紧张的不行,因为伢梓太不把周围的一切当回事了,从加油站的那个姑娘,到现在闷热的山林,再就是这个认识还不到半天的陌生外乡人,他怎么就能保持这么泰然自若的样子? 职业素养的背后,石宽察觉了一丝不好的东西,距离自己周围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人哭泣的声音…… “喂喂喂~~~伢梓啊,又回家偷闲呐?叫阿青和阿玉两个女娃子在加油站上,你倒是大爷一般的轻快嘛!”一个沙哑的嗓门喊了一声,石宽一愣,跟在伢梓身后从浓密的竹林山道上转了个弯,就看到了那种简陋的路障。 一根粗长的大竹竿,横在山道中间,两个穿着苗家打扮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抽着水烟壶的汉民老者,那老者穿着土布色的中山装,他旁边是一个比床头柜小不了多少的写字桌,上边摆着体温计,那体温计是电子类产品,就像一个扫描枪,抓在手里冲着人的脖子一按,电子屏显上立刻显示红外感应的人体体温。 想不到苗疆的乡下都有这么先进的设备了啊?我还以为大家都还在继承酒精体温计的老古董呢!看来国家发展的就是好啊,这种穷地方都被爱戴了。 刚想到这儿,石宽的拳头机械而又神经质的握紧,因为在他所看到的视野范围内,那个中山装的老者两腿之间,除了抱着水烟壶那个笨重的大竹筒以外,还有一杆制式的单管猎枪,那是一种可以安装十发子弹的管制枪械,在中国全民禁枪的年代里,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它可以当成鸟狙一样的远程射杀,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刻充当短程射击的武器,几乎是一种可以达到随意瞄准的轻武器,因为光这杆枪的枪管吗,就有一米多长。 虽然这种枪早就绝了,但是没想到在这里石宽再次开了眼,从部队的时候,修习枪械课程还专门看过长枪管的轻武器,一般都用在远距离射杀范围,被列为狙击步枪系列,然而这种长枪管的老猎枪,从原有低俗的霰弹枪散弹火药推进,整合现代技术改成了像狙击枪一样的猎枪,长枪管和木托的流线体设计,完全打破了高精度瞄准和后坐力极大的弊端,简单来说,一只手就能端起来,随便架在某处,瞄准一个目标,只要稍稍扣动扳机,超长膛线的助推枪管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弹头射向目标,瞄准精度不亚于八个88狙,只是威力没有那么理想化,毕竟是针对野生动物,偷猎者发明的,一般都是用来射击带有麻醉粉的合成弹头,入rou即化。 “别说那么难听,这个,我朋友,去咱们寨子看看,驴友,大城市来咱们这里采风的。”伢梓一摆手,示意两个中年人把大竹竿抬开。 但是他们没有照做,只见那个中山装的老者站了起来,把水烟壶立在一旁的地上,拎着枪,从竹竿下边钻了过来,他另一只手里拿着扫描枪的红外线电子体温测量仪,二话不说,在石宽的面前一伸手。 石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伢梓。 伢梓不高兴起来,见石宽要上前接受测量体温,他一把推住石宽,表情立刻变得吹胡子瞪眼,冲着老者:“哎哎哎?老匹夫,搞什么东西啊你?这是我朋友!听不懂吗?”说着伢梓冲那两个中年人,“黑瓦叔、桐油叔,这是干什么啦?故意在我朋友面前叫我没面子是吗?” 那个被唤作黑瓦和桐油的两个苗家中年人嘿嘿的一阵烂笑,看着伢梓生气的样子,年长一点的黑瓦,缕着小胡子道:“你个小巴溜子,在你大叔我这儿,哪有你什么面子。这是规定,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抢救瘟疫的病,不是说怀疑你的朋友有问题,是现在国家上下以人民利益安慰为最重,检查一下有什么嘛,大灾面前容不得马虎,‘非’典很要命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发烧都能烧死,你难道想让整个苗寨的人都传染呐?快,把脖子伸过来,测一下体温,登记一下就叫你们走。” 伢梓越听越来气,回头看一眼石宽,见石宽没有给自己示意,他脸一红,面子上挂不住,一跺脚,直接就去抢身旁老者手里的枪! “哎哎哎哎……”黑瓦和桐油纷纷惊呼。 就连身旁的石宽也吓了一跳! 那老者一把被伢梓给推到了,他抓住枪管猛烈的一拽,踉跄几步撞到了石宽的身上,石宽推住他的后背,伢梓没有摔倒。 只见伢梓端着枪,左右互扫的姿态叫起来:“给我抬起来!我就要过去,我就是不要量体温!”
黑瓦大叫着:“伢梓!你婆姨个bia子的!这玩意儿能随便拿吗?给我,快,改天见了你阿爸非叫他打烂你的屁股。”说着他就凑了上来,石宽还有点担心伢梓会开枪走火,可没想到,黑瓦一把窜上来,一手抓住枪管,另一只手挥手就在伢梓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啪~~~”耳光响亮而又清脆。 “活腻歪了你是!”黑瓦又在伢梓的大腿上踢了一脚,“跟谁学的?还上来就抢了你还,玩儿命啊?想玩命怎么不早生几年,去保家卫国打仗去啊!” “我就是要过去,你打我也没用,怎么着?”伢梓噘着嘴,想哭又不好意思,因为石宽在这的缘故,可是又觉得自己面子无法收场,就开始不依不饶的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然后现在的样子,又极为有些妇人之懦。 石宽在听到黑瓦说打仗一词的时候,他立刻想到了眼前险些摔倒的老人,于是,石宽上前把这位花甲老者搀扶起来,摇着头的说:“哟,老大爷,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来忙活什么呢?” “国家需要我,还分年龄段儿啊!”老者拍拍身后边,这是人的本能下意识去做的一个动作,但是苗疆山林里的地面都是石铺砌,竹林浓密的阻隔了灰尘,因此这里干净无比。 石宽嘿嘿的笑着:“那是那是,嗯,我看您的相貌…似乎跟年龄不符吧?” 老者一愣,继而乐呵呵的说:“小伙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谁知老者先是一阵紧张,突然又觉得石宽搀扶自己手臂的双手正稍稍用力,老者斜视着石宽,石宽眯缝着眼睛嘿嘿的笑道:“志愿军?还击战?知青?还是……解放战争?不会吧~~~?”石宽憋着嘴,一副越来越不信的表情,但是其中依旧带着一副调侃的笑脸。 老者抿着嘴,微笑着甩开了手,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电子体温测量仪,在石宽面前一抖:“先量体温,完事儿了随便你想聊多久都行!” 石宽眉梢上扬,嘴角一扁:“哦了!来吧。” 伢梓在身后大喊着:“哎!喂!你跟谁一伙儿的啊?” 黑瓦胳膊一抬高,伢梓招架着遮挡,生怕黑瓦叔一巴掌再打下来。 “滴滴滴滴……”老者刚把测量仪伸到石宽的脖子旁边,急促的警报在测量仪的红灯闪烁中,瞬间打破了眼下的沉寂,黑瓦和桐油都下意识的闪到一边,因为这种病毒的传染力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伢梓被黑瓦低吼着拽到一边:“你干的好事儿,还不闪开,找死啊!” 石宽听到警报声响,也是愣了神,他木讷而僵持的挺着身子,似乎等待着一种解释。 “温度好高啊,42度还要多,一般人烧得这个程度,应该都倒下了啊!”老者喃喃的说着,按照对于“非”典型肺炎的诊断,国家目前的初步判断是隔离制度的,只要体温过高的人,进入发烧范围的,立刻被送往进一步诊断和检查的医疗机构,并且有目的进行隔离查看,因为现在,对于这种顽疾的瘟疫,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救治、以及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