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末之子
越靠近镜泽镇的中心地带，建筑和物品的老化现象就越加的严重。在镇子的核心地区，天铭坊看到了一片布满青苔的倒塌建筑，而在这些崩塌楼房的中间，是一片暗灰色的空地。这片圆形的空地上除了一种灰色的粉尘一样物质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是一块突然出现的灰色的沙漠。 这片灰烬之地引起了天铭坊的注意，如果从周围倒塌的楼房来看，这里应该是诅咒最严重的地方，或者说诅咒开始扩散的地点。但根据前段时间未来城那个几个人对镜泽暗面的记录来看，即使是镜泽暗面也没有达到楼房彻底倒塌崩毁的程度，甚至还能运行着一套孤立的社会体系。 而且，这些灰又是什么东西？难道这就是诅咒的载体，是它们在侵袭着镜泽镇吗？ 天铭坊缓缓降落在一旁倒下楼房上，目光在那片灰烬上停留许久，她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倪端。如果诅咒真与这片灰有关，那是不是清除掉这片灰就可以中止诅咒的蔓延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让人不安的事实。 这些灰并不是诅咒的源头，而是诅咒的结果！ 在灰烬与废墟接壤的地方，天铭坊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到了让人窒息的景象。随着一切都在走向崩坏，那些最先开始老化的部分最终将彻底失去色彩，并碎裂成灰色的石头。这些石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分解，最后就会变成她眼前的那片灰烬湖。 这是一切的终点，所有的物质都将随着诅咒的加深而最终化作灰烬，在死亡中化作永恒。 也就是说，如果没人阻止的话，整个镜泽镇都将变成这样的灰烬之地，甚至可能继续蔓延出去，遍布整个妖怪之山，整个幻想乡…… 不能再等了，天铭坊已经明白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必须摧毁诅咒的源头，只有这样才能终止诅咒。 这片灰烬的中心之下很可能就是诅咒的源头，只要吹开这些灰，她就将直面妖怪之山历史上最大的灾难。但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终止这个灾难。 没有犹豫，天铭坊飞上空中，朝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渐渐地，风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形成飓风般的强大风暴。一道环绕整个镜泽镇的巨大风之领域在暴虐的风暴中逐渐成形，镜泽镇的边缘变成了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风暴云，内外的通路已经被彻底阻断。 而此刻的天铭坊，灵压已经随着风之领域的共振达到了最大，她双目微睁，瞳孔中散发出黯淡的蓝光，嘴里缓慢而低沉的轻吟着。 此时的她，达到了自己的巅峰状态，这曾被天魔誉为“无限接近于‘神’”的形态已经彻底成型。她只是在原地站着凝视天空，气势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曾经琳月涵星以决死之心状态的数十倍。只是由于她自己所建立的封闭结界，没有一丝力量泄露出去，因为尽管她的气势已经足以震撼博丽大结界，却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察觉。 终于，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灰烬之地，在被风暴卷走的尘埃之下，显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空洞。无尽的青色暗影没有了灰烬的阻挡，正如喷薄而出的重油一样涌出空洞，迅速向四面八方充斥出去，将四周的废墟吞噬其中。 很快，在青色暗影的蚕食下，废墟如同经历了千年的时光一般，迅速腐朽然后化作粉尘，又被猛烈的风暴卷的无影无踪。 这些就是诅咒的本体吗。 天铭坊抬起一只手，风暴瞬间化作绞rou机般的利刃，周围的一切在刹那间被绞碎碾平，而那些青色暗影在接触到毁灭性更加恐怖的风暴之时也迅速地衰减消散，最终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见到诅咒被灭杀，天铭坊做了一个降下的动作，顿时猛烈的风暴向下灌入空洞之中，伴随着无数痛苦的嘶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一举动碾为了齑粉，而附近的风暴仍在接连不停的灌入其中，准备将诅咒连同里面的一切彻底毁灭。 但就在这时，风忽然停了。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洞中升起，她一头及腰的白发，背后是一双巨大的羽翼翅膀，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百米开外的天铭坊。 “终末是无法被终结的。”她忽然开口了，“你无法结束一个已经结束的故事。” “看来你就是诅咒的释放者。”天铭坊打量了一下对方，看样子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妖怪，哪怕是大鹏鸟也没有如此巨大的翅膀，更何况她的表情根本不像活着的生物，倒更像是什么东西的亡灵或者其他东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终末之子，我将履行约定，终结一切。”她缓缓地说着，“你破坏了终末之眼，但这不能阻止我完成约定。” “约定？有人让你这么做？” 天铭坊很快意识到这件事看来也和那个神秘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诅咒的重新扩散也是神秘人动了手脚。 “唤醒我的人可以与我建立一个约定，但我只会为「结束一切」而动手。” 看来这是被某人召唤出来的东西，她可能会按照约定去摧毁某个世界，而现在看来，这个世界很可能是幻想乡。 “谁与你签订的约定？” “与你无关。”她淡淡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你也是需要被终结的对象。” “那就试试看。” 天铭坊并不是觉得这家伙好对付才这么说。 相反，越是强大，就越能感觉到境界的差距。而此刻的天铭坊面对这个尚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行为的人，感受到的不是轻松碾压的气势，而是压迫性的力量。 这个家伙可能和现在巅峰状态下的自己差不多，天铭坊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并不怕强大的敌人，但如果这个敌人有可能会对自己背后的其他人造成伤害的话…… 绝对不能让她离开镜泽镇。 终末之子没有说话，只是随便挥了一下手。 但就是这一下却让天铭坊心中警铃大作，在对方挥出手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她的心头。尽管此刻的她已经有了比肩顶级大妖怪的力量，但却下意识的向后跃出了几十米，而就在这一刹那，原本她脚下的整座大楼被无形的力量碾的粉碎，化作灰烬消散开来。 这恐怖的力量……怎么回事，天铭坊的额头不禁冒出一丝冷汗，虽然粉碎一座大楼她也可以随便做到，但是刚才她所感受到的却远远不止于此…… 但从表现上来看，也没有多强，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犹豫，天铭坊抬手就是两道龙卷迎了上去。既然对方已经动手，自己也没必要再等什么了。 见到龙卷袭来，终末之子没有躲闪，而是站在那环视四周，似乎在打量地形。 “果然如此，那个世界原来只是一个镜面，这里才是真正的幻想乡。”她自言自语道。 两道龙卷接连撞了上去，但却似乎没给她造成一丝阻碍，就如同微风拂过一般，甚至没有吹动她一根发丝。 但是紧接着，一团火花在她的身上猛地炸开，然后就是无休止的饱和轰炸。天铭坊身旁密密麻麻的结界正发出足以使空气在高温中分解并且发生猛烈爆炸的风炮，在正常情况下，高级天狗做出一次风炮攻击就会造成妖力供应不足，因为这一炮的威力是足以轻松把大楼轰个对穿。但在此刻几乎拥有了无尽妖力的天铭坊手中，光是用于催动风炮的结界法阵就有十个，每一个都在以极短的间隔频繁轰击，形成了不间断的持续炮轰。 整块场地在风炮阵的狂轰滥炸下化作了一片火海，火球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地皮被一层层的削平，而混于其中的一切东西都在猛烈的轰炸中被撕成了粉碎。 除了一个人。 忽然一连串剧烈的爆轰声传来，爆炸产生的火球居然离近到了天铭坊身前不足20米的地方，她明白这是对方已经忍不住轰炸朝自己冲了过来。意识到这一点，天铭坊的手中骤然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球，紧接着她用力一握将光球融入掌心，朝着火球的方向一拳迎上。 一道气浪在半空中炸开，天铭坊一拳打在了终末之子的指尖，但这充斥了风之力的一拳居然没能撼动她的两根手指。没等她反应过来，终末之子迎面就是一道青色光束炮轰来。她身周的结界立刻提升到最大强度，双手也往身前用力一护，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她被这一击轰出了十几米才停下来，身上也青烟缭绕。 “怎么可能……”天铭坊扫了一眼双手，刚才那一击直接打穿了结界，但是被双手形成的护体妖力挡住了。尽管如此，她的衣服上还是出现了十几道口子和烧焦的痕迹，对方的攻击看起来不仅是燃烧，还有恐怖的腐蚀性。 眼见又是几道青光轰来，天铭坊打消了正面对抗的想法，转而利用自己的速度快速的躲闪开来，同时挥出几个大风钻像导弹一样朝着对方轰去。终末之子根本不理睬那几个风钻，只是追着天铭坊使用青光射线攻击，而事实证明，这些风钻即使落在她身上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防御力很强，会是什么特殊的结界吗？ 天铭坊暗暗思考着，这人的对于自己的防御极端的自信，根本不会躲避攻击，使用广范围低伤害的攻击方式没有意义，要使用那些在正常弹幕战中难以命中但是破坏力强大的方式。 那很显然就是直接的rou体攻击了，使用武器或者直接拳脚招呼都可以，如果把力量全部集中于拳头上的话说不定能破防。 考虑到对方的速度似乎不出众，依靠绝对的速度优势，对方在近战缠斗中可能会完全落于下风。因此天铭坊将风之力化作了两柄太刀，并且极速冲到终末之子的面前发动了行云流水般的斩切攻击。 在极高速度下用凝聚了风之力的太刀斩切会产生极高的能量密度，在天铭坊的连续斩切下，光是刀风就在对方背后的废楼上切出了无数裂痕。而对于天铭坊的近战攻势，终末之子似乎的确有一点不适应，她试图用手掌直接去对抗天铭坊的风之太刀，但灵活程度与早已将双刀流修炼到极致的天铭坊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基本只有五分之一的攻击会被对方挡住，其他都实打实的砍中了结界，并且看起来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如果这样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就能打开局面，将对方一举击败！ 再一次交锋，天铭坊一刀荡开了对方的双手，紧接着又是将另一把刀反手突刺而上。没想到这一刀居然真的捅穿了终末之子的结界，从她的胸口穿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 她忽然开口了。 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尽管天铭坊紧紧地握住刀柄，但还是被甩飞了出去。而当她站稳之后，却看到对方居然手动将自己的太刀拔了出来，然后掌心一握，呯的一声把刀身捏碎了。 天铭坊的心里咯噔一下，徒手捏碎风之力铸成的武器，这得是怎样的结界强度和力量，这些武器可是连和真正的神器对斩都不会轻易损坏的…… 看到手里的太刀化作了一阵微风消散，终末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握住旁边的一根电线杆，用力一抽拔了出来，接着猛地一跃，双手抱着电线杆以千钧之力朝着天铭坊砸下。 铿的一击爆响，天铭坊手里仅剩的那把刀也碎裂开来，而终末之子的电线杆也化作了一地的碎石，但她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于是又抽出了一根，直接朝着天铭坊扔了过来。 天铭坊不再闪躲，干脆一拳打碎电线杆然后转身就是一脚回旋踢，这一踢成功命中了对方的侧脑，但是似乎除了稍微把身体踢歪了一点没有任何效果。 轰—— “……” 相比她的那一脚，终末之子的这下似乎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天铭坊不但被踢退了十几米，而且差点连结界都被踢穿。 一开始她就觉得对方很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强，尽管自己还没有尽全力，但是…… 无论如何，必须得抱着最坏的可能去战斗了！ 不再考虑任何退路，天铭坊的双翼熊熊的燃烧起来，没有任何温度的的蓝色光芒如火焰一般浮动着，那是全身的妖力聚集在背后的表现，她没有保守的必要了——释放全部的力量！ 仅在半秒内，她就加速到了极限速度，手中的羽扇也化作了一柄长剑。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整个空间中极速穿梭，刀刃斩开了空气，刀影所经过的区域仿佛受到了空间刀的切割，伴随着极致的速度还有毁灭性的力量，天铭坊在刹那间对终末之子生生斩出了一百三十刀。 仅是第一击，终末之子就被斩下了天空，而还未等它落地，第二刀就接踵而至。当第一百三十刀落下时，终末之子已经几乎被巨大的力量轰出了镜泽镇的范围，但当她刚触及风暴云，就受到了风之力的暴虐冲击，直直地砸向了地面。 “你很强，但，”终末之子缓缓从地上站起，目光望向正在急速冲来的天铭坊，“毫无意义。” “闭嘴！” 轰的一声巨响，她被一拳砸飞出去，接连撞穿七八座楼才停下来。 还没等她站稳，天铭坊横着一剑猛地扫过，随着一连串岩石和混凝土的炸裂声，周围的所有建筑全部被剑气拦腰截断，终末之子也被这一剑劈到了百米开外，堪堪站住。 “超重风炮，四十倍击！” 天铭坊一咬牙，身后的空中浮现出了四十个大型结界，每个结界都有将近两米的直径，散发着刺目的蓝色光芒。暴虐的能量攒动着，从天铭坊身上化作一根根黑线连接到每一个结界。本来席卷整个镜泽镇的风暴消失了，天空中只剩下大片阴沉的积雨云，极限聚集的风之力抽干了附近的所有空气，为了维持住这个超级炮阵，整个风之领域的力量都被凝聚抽调到了这些漆黑的妖力脉弦中，极限的能量密度已经达到了天铭坊这个状态下能承受的极限，如果再增加哪怕一个结界，她的妖力脉弦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彻底崩溃。 四十个结界在同一时刻启动了风炮攻击，每一秒都有十道足以夷平一个堡垒的超重风炮轰击而出，而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了被斩飞出去还没能调整姿态的终末之子。在超过21世纪极限火炮弹药密度的轰炸下，终末之子连同她周围方圆百米都被化作了一个焦黑的巨坑。炮击地点因为剧烈的轰炸和猛烈的空气注入，气压从之前的近真空忽然饱和充压到了近十倍大气压，骤变的压力引起了规模更为庞大的冲击，高度压缩的空气化作一道风墙猛地扩散开来，本就瑶瑶欲坠的房屋被远远掀飞，固定在地面的电线杆也被整根整根的拔起，直到被甩飞出百米外才落下。 在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轰炸之后，即使是在风之领域之中，天铭坊也无力继续支撑下去了。她轻轻喘了几口气，缓缓地收回了所有的结界，翅膀上的光芒也开始浮动起来，全力战斗状态……她持续不了太久了。 但是…… “还没完！” 话音未落，天铭坊已经再度出现在了的终末之子身旁，风神剑的剑刃与领域边缘的风暴云剧烈的共振着，这融合了无双风神与幻想风靡的一击，将以风神剑为载体，将整个风之领域的风之力斩出，没有任何防御可以挡住这样的攻击，哪怕八云紫、风间幽香那样的最顶级大妖怪，也不可能的挡得住！ 这弑神的一剑，天铭坊苦练了百年却从没真正的使用过。 整个镜泽镇陷入了一片惨白，风神剑承载着从未有过的恐怖力量落在了终末之子的身上，双方力量的对撞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妖力暴走般的冲上云霄，将几朵雨云推开，天空中顿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而就在这一瞬间，天铭坊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来自终末之子的叹息。 “差不多，该轮到我了。”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力量砸飞出去，在穿透几乎半个镜泽镇的房屋之后才勉强停下来。 硝烟散尽，终末之子从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坑中缓缓走了出来，一道深达内脏的伤口从左肩到右腰几乎把整个身体截断。但她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飞上天空，向着天铭坊的方向飞去。 “……” 天铭坊勉强站直了身体，刚才这一击完全打崩了她的结界和护体妖力，差点就伤到内脏。如果不是因为打穿两层防御后力量已经大幅削弱，她的身体素质又远高于普通天狗，否则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呯。 没等她完全站直身体，比刚才更重的一拳就落在了她的下巴上。在这一刹那天铭坊将剩余所有的力量都转移到了结界上，只听一声脆响，结界瞬间碎裂，她也被这一拳砸上了天空。 “礼尚往来。” 终末之子跃上天空，一手抓住了天铭坊的胳膊，后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胳膊传来，整个人就被她猛地甩向地面，硬生生的砸进了地面中。 “……就这么结束了吗……” 天铭坊的眼前一片血红，模糊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手也像是脱臼了，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想再站起来，想再挥出一剑，但是浑身上下的剧痛都在告诉她，她已经没有力量继续战斗了。 结界已经彻底崩碎，风之领域也随着身体的崩溃而消散了，此时的她，没有了任何反击的能力。 “……明明，一定得做到的吧……” 从三岁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哭过。因为刚懂事母亲就告诉她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别人的怜悯，只能换来一生的软弱，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切问题，履行自己该完成的职责，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该做的。 她想做一个强者，她不想成为软弱的人，她想让别人能依靠自己，而不是去依靠别人。 现在，她是妖怪之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天狗，是风神的弟子、天魔的代言人，她做到了自己曾经想要做到的：成为强者，让别人依靠。她用自己的力量为妖怪之山解决一切问题，完成了自己应行的职责。 但此刻的她，却想有一个能让自己依靠的人。 从来没有流过泪的天铭坊，此时泪水汩汩地划过脸庞，和潮湿而腐朽的碎石泥土混杂在一起，渗入地下。 “所有生命面对结束的时刻都会恐惧，哭泣。” 终末之子将天铭坊拎起，望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 “但是我们不会，因为我们就是结束。” 她把手往旁边一伸，一柄巨大的镰刀浮现在了手中。 手起刀落，天铭坊的整条左手臂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不知何时出现的灰烬之中高速腐化，最后悄然消失。 而终末之子胸口的伤口却随着灰烬吞噬手臂的过程而逐渐复原，直到最后连衣服都恢复了原来完好无损的样貌，就如同那道几乎致命的伤口从来不存在一样。 “当生灵被终结，我们就会获得力量，而终结是必然的。”她将天铭坊扔在地上，转身走去，“所以我们也是必然的。” 躺在地上的天铭坊完全感受不到失去手臂的痛苦，她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种模糊的状态，虽然手臂断面已经自动止血，但之前刹那间的撕裂和之前累积的伤已经让她的意志逐渐消散。虽然她知道，如果现在睡过去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但身体却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她的努力，逐渐走向提前到来的结束。 如果终末之子离开这里，她会去做什么？ 大概，会去妖怪之山其他地方吧，因为离这里最近的聚居地应该就是那边了。 也许，其他大天狗和天魔能够阻止她…… 但如果没有自己的报信，他们可能会被逐个击破，这样的话妖怪之山就危险了…… “……我还……不能死！” 天铭坊知道此时自己连喊一声都难，而且根据外面的情况看来，终末之子似乎又建立了一层结界用于阻隔内外流通。她打算吸收了这整个镜泽镇的力量来让自己更加强大，这样就能对抗更多的敌人。自己的出现一定让她产生了警觉，如果就这么贸然四处入侵必然会遭到强者的围攻，虽然自己对付不了她，但如果有十几个呢？ 但是，她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把警告信号发出去。炙风林之前给了她一副眼镜，那副眼镜是对讲机的作用，之前由于太过专注于眼前的战斗所以没想到，但现在想来，如果能联系到炙风林，也就等于警告了整个幻想乡……还有希望，还有机会，只要自己能坚持下去！ 想到这，本来已经几乎处于消散边缘的意识忽然像是获得了新的力量一样变得清晰无比，不能动弹的手指和仅剩的右臂也有了点知觉。只要将眼镜打开，然后用最大的力气喊出镜泽镇有危险几个字，之后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已经尽力了，但如果能因此而引来幻想乡的强者包围这里，即使会因此死在这……也够了！ 天铭坊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把手臂挪到了胸口，尽管手指每动弹一下浑身都会传来一阵阵的抽痛，但她还是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了之前收起来的眼镜。 之前的战斗似乎因为没有直击到这里，而护体妖力和结界破碎之后也没有压到眼镜，所以它只是稍微有些扭曲，但是不知道这样的话还能不能用，只能寄希望于未来城的东西质量过硬了。 缓缓按下了眼镜上的通讯键，天铭坊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下眼镜，发现有个指示灯亮了，心里不由得重重松了一口气，看来没坏。 “镜……” 啪嗒。 “嘘。” 终末之子把手指放在嘴前弯下腰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然后松开了被踏的粉碎的眼镜，将镰刀放在了天铭坊的喉咙旁。 “既然你那么主动，就从你开始好了。” 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三日，镜泽镇的天空，令人意外的下起了久违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