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疾风神话
琳月涵星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不远处坐着，双眼平静的望着自己，精致的脸上挂着不知是悲哀还是无奈的神情。 “大天狗大人……”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但是对方压了一下手，示意自己不要说话。 天铭坊望着眼前这个几乎从未给过重视的学生，心中翻涌着不知道是自责还是懊悔的情绪。 那个人走前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至今回荡在心头。 “她遇上你，真是一种悲哀。” 悲哀吗…… 那他丢下整个天狗一族的信仰而去难道就没有一点自责吗？！ 没错，射命丸文的天赋比这个女孩子高，自己也更偏爱她，有什么错吗？她作为自己接班人，更能继承自己在风的力量上的造诣，这有错吗！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用出了连自己都要惊叹的风之领域，甚至是自己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和射命丸文两个人用的出的幻想风靡。 完美的幻想风靡，以身御风，以风铸剑。 这就是自己眼中那个缺乏天赋，一直以来都以敷衍的心态教她的学生吗？ 侧山那一战，风之领域卷起的威压令整个妖怪之山的天狗为之色变，这连自己都要全力才能抵御的压力，就来自于面前这个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困难的女孩。 天赋，真的可以决定一切吗？ 天铭坊第一次陷入了矛盾之中。 “大天狗大人……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躺在床上的少女艰难的抬起头，天铭坊连忙按住她。 “不能乱动。”她轻轻的将星的身体压下，但是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受伤的肩膀，看着她强忍着不开口，天铭坊的心彻底乱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星咬着牙忍住肩膀传来的阵痛，小声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知道的问题。 “我在大天狗大人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学生？” 天铭坊一愣，她本以为星会问云极令天的身份，想不到却是这个问题。 但是这却让她更难回答。 “和其他人一样的学生。”她有些心虚的回答着，但是眼神却不敢直视对方。 “和射命丸文也一样吗？”星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一样。”天铭坊已经忍不住要夺门而出了。 “是吗，谢谢您，大天狗大人。”说完这一句，星微微侧头，叹了一口气。 天铭坊望着她的侧脸，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送你来的那个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这本来是她努力要回避的问题，却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云极令天？” “是的，就是他。” 提到这个名字，天铭坊心中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愤怒、悲伤、怀念、快乐、激动、仇恨……或者全都包含在内。 这个……抛弃了自己和全部信仰风的天狗的男人。 琳月涵星望着天铭坊，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场战斗的最后一幕。 雷之领域落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无论是气势还是压力，这个领域所蕴含的力量都是自己的风之领域不可仰望的，对方仅仅是站在那，就如同神威一般的压迫就让聚集了整个风之领域力量的自己几乎寸步难行。 就在她聚集全力来到云极令天面前，挥出那一剑时，世界忽然在她眼前破碎了。 她的剑，刚一接触到雷神剑的表面就化为了一道残风，飘然逝去。 这近乎天堑一般的鸿沟，遥不可及的距离……就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她晕了过去，不知道是怎么晕的，也无法知道。 “他的身份你一定不愿意告诉我。”星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想问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天铭坊沉默了。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她对无双风神和其他你的招式都一清二楚吗？” 天铭坊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这几乎已经尘封于漫长历史的真相。 “因为她认识大天狗大人？” “不，因为……”天铭坊摇了摇头，拿起一旁供奉着的牌位，望着上面一个图案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就是风神。” 鬼族四大天王，速之令天，以风为力，以云为壁，拥有让任何天狗都望尘莫及的速度，以及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他被天狗奉为风神，尤其是鸦天狗，这个以速度著称的种族，他们相信风神就是那个领悟了风的力量真谛的人。 但是却几乎没有人见过风神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知道在妖怪之山存在着这样一个神，而且守护着它。 而唯一一个直接与风神接触，见过并与他对话过的天狗，是当时鸦天狗的大祭司，天铭坊。 鸦天狗一族几乎所有御风的能力都来源于这个祭司，而她，则是直接从风神那里得到传授。 因为这个原因，鸦天狗一族的地位也在天狗族群中扶摇直上，几乎控制了整个妖怪之山天狗的信仰，天铭坊也成为了大天狗，仅次于天魔的存在。 “这一招，你要记好了。”风神把天铭坊的姿势摆正，自己则做了一个起势动作，“将风之力聚集到翅膀与身前，用你的意志力来决定它的形状。” 风神没有翅膀，所以他教天铭坊的招数都是根据鸦天狗的身体结构制定的。 “它的名字，叫做幻想风靡。”风神一伸手，一把风构筑而成的长剑出现在了手中，“用风之力模仿和借用风神剑的力量，短时间内拥有近乎不可能的速度。” 风神剑就是他背上的那把，天铭坊从未见它出过鞘。 “这个招式，只可以你用，如果发现其他人借用风神剑的力量，我会生气。”风神点着她的鼻子告诫她，天铭坊赶紧点了点头。 这是天铭坊从风神那里学会的最后一个招式，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再也没能见到风神。 直到有一天，风神单独找到她，还送给了她一把剑。 “以后，你就用它吧。” 风神将剑递给天铭坊，语气不可抗拒。 “风神大人，这是……” 天铭坊受宠若惊，要知道收到神的礼物，那可是整个天狗族群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要叫我风神，我叫云极令天。” 风神脸一板，吓的天铭坊一个哆嗦。 “云极令天大人……”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 云极令天把剑摆在地上，背过身问道。 “天狗天铭坊，你是我云极令天唯一的弟子，今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是！风神……云极令天大人！” “你愿不愿意弃风之力而获得雷之力？” “您说……什么……云极令天大人……我不明白……”天铭坊被这个问题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风神大人要让自己转信其他神明吗？ “我要弃风而去了。”云极令天的声音中透着伤感，“你愿意继续追随我吗？” “云极令天大人！”天铭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片刻之后她就明白了云极令天话中的意思，顿时如晴天霹雳般愣在了那里。 “回答我。” 云极令天的表情如铁一般的冷竣。 “为什么？！”天铭坊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对他说话，“为什么要放弃风？难道它不好吗？！” 他背对她站着，忽然伸出了一只手，上面跳跃着暗红色闪电。 “用你最大的力量攻击过来。” 天铭坊一愣，随即两手一合，空气像被一个黑洞吸引着一般抽向她的手中，一道巨大无匹的龙卷风逐渐出现在了她面前。 轰！龙卷势不可挡的撞上了云极令天，将附近的土地卷一个巨坑。 “开。” 云极令天的声音一出，一道闪电忽然卷进了龙卷之中，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龙卷四分五裂变成了一阵轻风。 云极令天毫发无损的站在其中，连头发都没有丝毫纷乱。 “雷的力量，你愿意拥有吗。”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天铭坊的心乱了起来，的确，雷比起风来有更多优势，而且也能跟随大人继续修行，但是这岂不就推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对风的信仰…… 还有那么多和她一样信仰的人在等待。 “我拒绝……” 说完这句，她闭上眼睛，等待对方降怒于自己。 “唉……” 可是她听到的却是一声淡淡的叹息。 “我早知道会这样，却还是去尝试，是不是很愚蠢？”云极令天苦笑了一下，转身将剑拾起，远远的扔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将剑没入了妖怪之山坚硬的岩石之中。 他将手伸入怀中，从中拿出了一面精致的蒲扇。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云极令天将蒲扇用一道轻风递给了天铭坊，“也是我最后一次动用风的力量。” “云极令天大人！”天铭坊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惊恐的走过去，却发现云极令天的身影一直在加速离开她，无论怎样都追不上。 “那么，再见了。” 风中传来云极令天越来越远的声音。 天铭坊呆立在悬崖边上，望着空旷的天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 第二天，消息传来，因为某些原因，鬼族全部迁离妖怪之山。 只有一个人得知其中真相，那就是天魔，但是无论天铭坊怎么问起他都是闭口不言。 “无论将来怎样，风神将永远是天狗的最高信仰。” 这是天魔唯一告诉她的，但是直到今天天铭坊也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他就是风神……”琳月涵星喃喃道，自己与自己所信仰的神所战斗，那失败也是必然的。 想到曾经和风神争论风的力量，她就不禁哑然失笑。 云极令天弃风成雷，风神剑也成为了雷神剑，但这并没有改变它们是同一把剑的本质，幻想风靡所凝成的伪风神剑，在遇到真风神剑时当然不可能发挥威力，风神剑可以借出力量，自然也可以收回。 “我不知道他这次回来是为什么，但我不觉得他只是为了那点钱，我想，他还有更多事要做。”天铭坊淡淡的说，语气中听不出是担忧还是欣喜。 也许心底还是希望……他是能回来的吧。 而此时在人间之里的某个酒馆。 “老大啊，你真是太可怕了，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实力。”明雄抓起一碗酒咕嘟咕嘟的灌下去，然后碰的一下放在桌上，“连我和雷文都不告诉……嗝……” “是啊，老大，”雷文也喝的醉醺醺的，一边扒着菜一边稀里糊涂的念叨，“你说老大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和我们两个废物呆在一起啊……整天过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活。” “吃你的，少说话。” 云极令天一滴酒都没沾，从头到尾都在喝他那个保温瓶里茶。 “老大……听他们说你是鬼……我才不信，鬼怎么可能不喝酒呢……是吧雷文……”明雄已经彻底喝高了，连嘴在哪都找不到，拿起碗就往鼻子灌，“哎呦我去……咳咳咳……” “就是，我们老大怎么会是鬼，是神！嘿嘿……风神……”雷文满怀激情的晃着碗，眼睛都花了，“敢问除了风神谁……谁有这么快的速……速度？嗝……” 云极令天愣了一下，夹菜的手一抖，菜落在了桌子上。 “浪……费……我来吃。”明雄伸出一只手去抓，结果一手伸进了菜盘里，菜被抓的到处都是。 “咦？怎么……歪了……”他用沾着菜的手挠着头迷糊的自言自语。 “让我来！你个笨……笨熊。” 雷文两手齐上，结果整个桌子都乱了，菜汤溅了自己和明雄一身，盘子也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笨蛋。” 云极令天一人头上给了一下，两人一哼，随即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老板，结账。” 他将几张钱放在桌上，走到两人背后一拎，提着走出了店门。 老板急匆匆跑出来，看到桌上的钱和逐渐远去的三人，随手点了一下，发现多了。 “几位客……”他抬起头，却发现街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好像不曾有人来或者走过。 他摇了摇头，一边清理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念叨着。 “真奇怪，难道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