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类往事
河童秘密基地，某间被定义为临时教室的房间内，一个带着单眼目镜的年轻男子正用三维投影给三十二个学员演示粒子的运动轨迹。 虽然已经连续上了四个小时的课，而且都是些在炙风林眼中都枯燥无比的理论知识和相关历史，但是河童们依旧认真的听着，甚至很兴奋。这让炙风林不得不感叹河童天生对技术的热衷和追求，如果他们在外界，恐怕将是最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吧，人类历史也将被完全改写。 “非阻断场条件下，粒子谐振轨迹的预测和计算都要依靠这三条定律来进行，如果你们将来要研究这方面的课题的话，一定要对这它们了解透彻。”炙风林总结性的概括了今天的内容，课程结束了，他按了一下手腕上的光芒，转而微笑着对学员们说，“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连续四个小时，我想大家也很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回顾一下今天的内容，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可以在明天的课上提出。”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众人面前的影像逐渐淡化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炙风林手中一叠卡片样的东西。这是身份识别卡，没有什么高科技含量，以现在妖怪之山的水准就可以轻易制造。 之所以要发放这些东西，是因为炙风林关于机密等级制度的建议和荷取新的扩展计划。由于科技园区建造完成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之前荷取决定先划出一片区域搭建临时的实验室，用作幻想科技日常使用和炙风林的教学计划。由于实验室有着机密科技项目，不能随意开放，荷取就想出了通过身份卡和电子门识别使用者身份的办法。 目前，只有荷取和一些高级工程师，以及炙风林和他的学员有着实验室的进入及使用权限，同时为了避免利用别人的卡进入其中，开启权限可以随时被注销，更大程度的巩固了安全性。 发放了身份卡片之后，炙风林打开了教室的门，四个小时的讲课让他有些疲惫，这还真是比打仗还累的一件事啊。 “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就在炙风林即将迈出教室时，后作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炙风林认得他，他是整个先行班里唯一的男性河童，也是唯一敢在课上主动提问的学员，因此炙风林记得很清楚。 “虽然很想明天再回答，不过你问吧。”炙风林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这个孩子会提出一些让人深思的问题。 “今天你将从电能到粒子谐振能的所有人类广泛使用过的能源类型介绍了一边，但是却没有听到核能的部分，难道这曾经没有成为人类历史上相当重要的一环吗？” 听到这个问题，炙风林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缓缓的吐了口气。 “核能涉及到非常敏感的话题，我觉得暂时不应该向你们讲述这部分的历史。”炙风林的脚又迈出了一点。 “是非常可怕的事故吗？”他依旧不依不饶。 “非常可怕，它差点毁灭了全人类。”炙风林的脸隐藏在门外的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很有可能，未来的幻想乡也是在那次事情中毁灭的。” 说完，炙风林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门口，很快走廊里响起了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幻想乡……毁灭？”学员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荷取前辈也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是，她其实知道呢…… 炙风林坐在基地大厅的桌子旁，手边是一杯透明的水样饮料，他有些疲惫的靠在座位上，目光就这样停留在天花板上。 核能……那种东西…… “课上完了？”一个身影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有些无聊的摆弄了一下面前的杯子，“看上去好像有些累的样子，不要紧吧？” “没事，只是第一次上课有些不习惯。”炙风林摇了摇头，“大家都很认真，我倒是觉得自己不合格了。” “不要这么说啊，谁第一次当老师就能完美的上好一堂课啊，何况还是四个小时这么长。” “或许吧。”炙风林望着天花板，伸出一只手指画了一个圈，“知道我为什么经常强调能源的‘安全性’吗？” “……遇到了什么事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荷取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世界的历史中，再过二十年，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可控核聚变发电机组将会问世。” “那很好啊……聚变能不是可以解决人类能源缺乏的困境吗？” “的确如此，可是不满于此的公司推出了一种新型方案，据说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核能。”炙风林手里一紧，握成了拳头，“直接将核能作为通用能源，代替电能。” 方法就是…… 直接传输核燃料。 这个设想得到了广大科学界的认同，反对的声音如同雷声下的呐喊般无力，很快它就被提上了各国的议程，成为炙手可热的黄金计划之一。 又过了十五年，小型化家用核装置在世界上普及，只要有核燃料就可以运转并提供巨大的能量，核燃料管道遍布大街小巷的地下，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核能供应网络。 再也不用担心能源缺乏的时代来的如此之快，也去的如此之快。 仅仅因为一次小规模的武装冲突破坏了某条被称之为秘密管道的私自架设线路，骤减的压力顿时破坏了临近的亚欧核燃料枢纽——主干线路的崩溃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连环事故，整个输送网络迅速出现了数万个高压区域，这些高压区域在管道中迅速的移动，造成更大规模的破损和崩溃。 这种由于网络压力不均而形成的局部高压高温冲击被称之为“浪涌”。在短短一个星期里，浪涌冲击通过海底管道跨越大洋，抵达了各个核接口城市，整个世界相继陷入火海之中。 可怕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在由于管道压力不均而导致的核燃料浪涌抵达各个核心城市的高温核处理中心后，足够的燃料被同时点燃核反应……巨大的能量冲破了厚达数十米的防护墙，无数朵蘑菇云冲天而起，炙热的气浪和冲击波从一个个主要城市扩散开来，毁灭和死亡变成了世界的主色调， 仅仅三天，整个人类引以为豪的辉煌文明就变成了一片地狱般的废墟。 荷取沉默的坐在一旁。 “人类用五千年建立起来的世界毁于一旦，”炙风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有四十三亿人消失在这场灾难中，四千三百个物种从此成为了历史，整个人类社会倒退五十年。” 不知何时，桌子周围已经围绕了不少的河童工程师，她们都沉浸在炙风林的讲述中，在满足好奇的同时也纷纷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样的事……在幻想乡不会发生，因为错的不是核能，而是我们自己。”炙风林终于将目光从天花板转向了荷取，他拿起一旁的苹果汁喝了一口，指了指自己，“科学与进步，本就是艰辛而危险的不归之路，既然踏上这条路，人类就不会回头，这点也正是人类得以克服各种绝境得以辉煌的本质。” “为什么一个悲伤的故事你可以说的这么平淡……四十三亿人……我不知道，人类竟可以有如此庞大的数量，甚至可以在消失了如此数量的人口之后依然可以爬起来继续前进，难道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真正超越妖怪的力量本源？” 荷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人类为什么可以超越明显更加强大的妖怪而成为世界的主人，她似乎已经有点懂了。 “是啊，人类的力量……”炙风林将苹果汁轻轻放在桌面，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望着荷取，“就是不屈，和无畏啊。” 不屈和无畏，在与浮游星妖的战争中，人类以脆弱的身躯挡住了它们可以毁灭战舰与城市的强大身体，如果不是这两点，人类又如何可以坚持到现在？ “我好像懂了……怪不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能真正的超过外界的科技，也许缺的就是那种为了科学而无惧无畏的精神啊……”荷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忽然，她看到了身旁的工程师们…… “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啊？！”荷取惊的大叫出来。 “你也太入神了吧荷取前辈……” “是啊是啊，我们都完全被无视了呢……” “老师明天要准时来上课哦，对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炙风林也笑了，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吃晚饭了：“明天也是同样的时间吧，我也希望你们能懂的更多。” 说完，炙风林对荷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起身走向了出口的方向。 “等等，”荷取叫住他，有些支吾的说，“回去吃饭不会太晚了吗？不如在这吃吧。” “可惜不怎么喜欢吃黄瓜呐，”炙风林笑着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到了门口，“明天再见了。” 看见炙风林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荷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xue。 真是……怎么回事…… ———————————— 赤红的夕阳挂在天与森林的分界线上。 微弱的光芒透过鸟居上的缝隙洒在炙风林的身前，勾勒出了一道橘红色的分界线，一时间他竟然有了种不敢踏足的感觉。 分界线里外似乎是两个世界，外面的喧嚣、热闹都和里面的人无关，仅仅一步之遥的台阶像是一条亘古的鸿沟，横在了历代博丽巫女与世人之间。 有最多的朋友，却也是最孤独的人。 “回来了啊。”坐在神社台阶前的红白色身影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她就这样在那坐了一下午吗。 “是啊，从来都是在战场上你死我活，想不到当老师还真是有些累呢。”炙风林跨进了鸟居，抬头望向了天空。 听说，神社里外的月亮都不一样。 “没在荷取那吃晚饭吗。”灵梦将已经空了很久的茶杯放在了一旁，起身走向屋内，“说好了，不包三餐。” “做菜的话其实我也会。”炙风林的头上挂了三条黑线。 “不是这个问题，神社的仓库已经没有菜了。”灵梦背着他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炙风林故作无奈的望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 “早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了……”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特地去了趟人间之里，买了些面条和食材，不过只有一人份就是了。” “你还欠我债呢，交公。”灵梦伸出了一只手，意思很明白：“缴货不杀” “公私分明啊，这算我私有财产。”炙风林把提着袋子的手向后移了移，一副顽抗到底的神情。 “谁管你啊。”灵梦的身影迅速闪到了炙风林身边，瞬间夺过了袋子。 “喂……” 天色终于暗了下去，月亮露出了白玉般的一角，远远的浮在天边。点点的星光也渐渐显现了出来，点缀在黑色绸缎般的夜色中。 “什么啊，不是有两人的量吗。” “那是因为我吃的比较多啦。” 夜色下，神社的厨房升起了淡淡的炊烟，掠过银色的月牙，飘向遥远的天际，几只小鸟从轻纱般的烟雾中飞过，无意中展开了一副仙境般的画卷。 今天的幻想乡，也是和平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