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乱成一锅粥（三）

    河阴县，袁谭所部人马转移至此处，这自然是来自于袁谭所立军师荀谌策划。

    不过对于此举，袁谭军中许多人却表示不能理解，他们既然跟随袁谭一同来到此处，自然是怀着借机侵入雒阳的目的，若能够趁机掌握雒阳，行那董卓、吕布之径，他们也可以真正从冀州破灭的阴影中脱离出来了，毕竟当今雒阳仍未帝都，地位和象征意义还在，且又有太尉吕布属下弃天子与雒阳城而走，给了马超、李儒等人可趁之机的传闻，如今后者已经入驻，他们自然以为自己可以趁机插手浑水摸鱼，若真能够把握住机会，那重复当初袁绍的荣光也是指日可待地；可偏偏在按照计划抵达河内之后，原本最早进谏入河南之言的荀谌却将众人拖在此处。

    别说是那些部下，就算是袁谭本人，对于荀谌让他们滞留在河内迟迟不进河南、不入雒阳的举动也是心生疑虑。

    说起来当初之所以对于荀谌予以重托，并不是袁谭给予了他全盘的信任，只能说是当时的时局造就，让荀谌展现了能够助他的能力，也获得了他的依靠、重用和一部分信任，但等到如当前这种局面发生，入主雒阳的期望没有得以实现，他的耐心也逐渐耗尽，本性也就渐渐显露出来。

    在这一点上来说他甚至比不上他的父亲袁绍，至少袁绍虽然多谋而少断，常常不听手下谋士的意见。但他是有足够的能力，自己能够做出决策地，只不过军事才能方面的确不能算是顶尖，所以在吕布、曹cao面前都屡屡吃瘪，最后更是败亡于吕布之手；而这袁谭却是典型的志大而才疏，根本就无法为自己谋划做主。如今原本觉得可以托付的荀谌也开始要失了他的信任，他甚至一度心中一片茫然。

    但袁谭自己摇摆不定，却有人可以“帮”他拿定主意，作为荀谌之前袁谭身边最得力的几个帮手，郭图、蒋奇还有淳于琼等人早就对荀谌这个借机上位、有侵占他们利益之嫌的人虎视眈眈，而不像是荀谌，他们更好察言观色也更容易体察到袁谭心思的变化，从中加以挑唆之下，本来的小不满自然也会逐渐放大。一直到袁谭终将忍无可忍的时候。

    就像是这一日本来无事，荀谌在按照往常一样根据前方由袁谭进入河内之后很快联系上的原本袁氏在雒阳城内的一些门生故吏们送回来的情报进行一番分析推论，确定当前依然不是最合适他们参合进去的时机之后，正准备到军营各处去走走。

    毕竟他也听说了军中那些都是追随袁谭日久在袁谭麾下论起资历来其实都要比他深现在却偏偏都在他之下的将领们的不满，而这种不满也很容易上行下效，传染到普通士卒的身上去，别的他倒也不是特别担心，就怕在这影响下军心不稳还不等那边局势发展到他预料中那般。这边就先起了变故。

    他在袁谭军中的资历是不深，但毕竟也曾是袁绍手下的重要谋士。虽当时因为种种原因并不算受重用，可有这么一个名分在，再加上他身后还有这颍川荀氏这个在天下间都是赫赫有名的身世背景，那些将军或许凭借资历有袁谭撑腰还没什么感觉，中下级将领以及普通士兵却是都会受到些影响，这也是即便是在他正式立威之前。下面人也只是敢在暗地里做些小手段表面还是必须遵从的原因。

    更别说现在在荀谌杀鸡儆猴立威之后，有着袁谭的支持他可谓是如鱼得水，所以哪怕是察觉到最近军中风向似乎有些不太对，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自己与军中将领关系恶劣，反倒更能够继续加强袁谭对自己的信任。

    不得不说聪明人很多时候反倒是被自己的聪明所误，荀谌的想法并不算错，却少算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他至少要真正获得袁谭的足够信任，而且要是比郭图等人更多的信任，可惜似乎并没有。

    也因此在突然接到袁谭唤自己前去议事的命令之时，荀谌心中并没有多想，一直到进入袁谭在此临时居住的一座府邸，那个并非是第一次来的议事厅堂内，发现里面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只有袁谭一人，反倒是郭图、蒋奇和淳于琼这些与他不对付的人都聚齐了，当然也可以换句话来说，那就是袁谭手下除他之外的重要文武现在都在这里，而这些人基本上都跟他没什么交情甚至有些还间接交恶。

    荀谌作为不会逊色于田丰、沮授那样的谋士，思维的敏锐可想而知，只凭眼前这个场景，就本能觉得有些不妙，而厅堂内的气氛也似乎在验证他的猜想，原本还在其乐融融畅聊着些什么的众人，在望见他到来之后，竟然同时收声，堂内登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荀谌脑中思绪斗转，很快就想到了几种可能，并且又很快确定了其中一种最大的可能，心中微沉面上却不露半点变化，依然是郑重对正坐于上位脸色颇有些怪异的袁谭行礼问候。

    这时候的袁谭神色慢慢恢复正常，眼中也看不太出来什么，更是一如既往对他敬重有加，只是在请他入座之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开门见山的说道：“友若先生来得正好，方才我等还正在商议，只是少了友若先生，大家似乎都没了方向，更不知该如何抉择。如今友若先生既然来了，咳、咳，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了。”

    虽然袁谭这等于什么都没说，荀谌却怎么看不出来他正在对郭图几个猛打眼色，郭图作为荀谌上位之前的袁谭手下谋主，为主上背锅这种事情也是轻车熟路义不容辞，只是还不等他筹谋好措辞准备发言，就已经先被荀谌将了一军——

    荀谌望了众人一眼，前先一步沉声道：“主公与诸君何须如此？虽则谌此番来迟，却不是愚钝之人，让谌先来猜上一猜：主公与诸位所议，莫不还是那入驻雒阳之事？”

    众人闻听都是一怔，就听荀谌却又打趣般一句：“怎地，莫非是谌相岔了？”

    袁谭反应过来，面色一喜正要确认，却被荀谌挥手打断，又听他斩钉截铁一般道：“若是此事，还请诸位能继续听谌地，谨慎行事，如今时机不对。”

    袁谭一众人等的脸色，立刻又阴沉了下来。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