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节 阳光透过饱涵水汽的天空,变成一缕缕光线斜立在上密西洋上,使得它波光粼粼的,风肆无忌惮的掀开波浪,不停地露出一层有一层的新水,每一座海岛都沉淀在颠簸之中,就像一艘小船一样,憔悴的随风摇曳着在这深海之上。 虽然它看似摇摇欲坠,事实上它深深的扎进了海底深处,和大地连在一起,不惧风浪,不论它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凶险。 正午时刻,其实原本不至于此耽搁这么久,两人已吐得差不多了,只是雷洛看到了这堆积的船体废墟,被它吸引住了,只是一股脑的想要往海底钻,恨不得让这水都移开,以便自己更清楚的看到它们。那种深深吸引他的魅力不知从何而来,开始愈发的浓郁。 “卡修,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讲,我来的时候,买了樊燃的船,在途中碰上石头的事?我才想起来,那三个水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被救起来后没有再见到他们三个过。还有我哥也是,船队到这个地方沉船的。这里面一定有他们的船,也有可能有我的那一艘。”雷洛望着这死气沉沉的鬼魅之都,他们营造出了一种腐朽的阴森惊悚画面,远远的回忆就好像能真的感受到沉船时的呼救声一样,都猜不到里面堆积了多少海上人的尸体了。雷洛吐完后的劲还没过去,看着这东西也愈发的头晕脑胀,但语气是非常固执的在说。 “雷洛,这个……我知道的,你船的事我们可以等找到阿克,解决问题了再回来研究这些,我们以后时间多呢,现在你快点上来,必须走了!这事没得商量!你给我快点!别磨蹭了,刚刚的雷云你也看到了,我们要赶快回到云层上边。”卡修从来都没有这么焦躁过,他望着头顶上渐渐覆盖天空的雷云,忽然一阵反胃,刚刚急速下降的不适依然在压抑着卡修的大脑。 “不,我不是想找我的船,我的意思,这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的,你刚刚不是说快到了吗?我从小就在鸣州长达的我知道,我以前有这种感觉!说不定可以直通银裂茔蕤呢。”雷洛知道自己想太多了,这样话完全没有任何依据的,他明白自己只是想多看一会儿,或者再缓一缓这股恶心劲。他指着远方的一艘大船,喊了一句:“以后说不定会找不到呀!” “找不找得到你都利索点!一秒都不能耽误了!现在是看风景的时候吗!我保证回来的时候能找到还不行吗!雷洛!走吧!”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灰蒙蒙一片的,这个岛已经被这云的阴影遮住了,小雨也渐渐开始洒了下来,这黑云一望无际,几乎都可以称得上密不透光了,密西洋原本透明的海水在这阴影下也渐渐开始看不清远方,一点点的消失了轮廓转为一片漆黑,就好像一片黑暗朝自己飞来一样。那种凉飕飕的恐惧感慢慢浓郁了起来,安静的气氛开始被这没人情味的愈战愈勇的雨给打破,很明显能看到雨云一点点的朝自己仅存的光明面走去,把海水变成更活跃,把小岛变成更黑。 卡修不得不采取了紧急措施,他狠狠拍了拍雷洛后背,让他把剩下的那一点吐了出来,就用力的拉起了雷洛,扶着他把它推上了玉麈背后,自己也坐了上去,雷洛也算配合,只不过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还没有缓过来。玉麈见卡修一上来,就扇了扇翅膀,如同做了个下蹲动作似的,用力的一跳,飞了起来,开始加快速度往还有光的哪一边飞。卡修又开始发晕,为了缓解少许的恶心,他扭过头看了看刚刚雷洛指的那些废墟,他忽然也觉得那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被埋在这堆废墟底下。 最终卡修扭过头,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雷洛的肩膀,示意他要开始升高了。往回去的方向围着厚厚的雨云绕了个大大的弧线,才赶上雷云的边界上端,到这厚厚云层之上。 但此刻已经不是那种清澈的白云,换成了灰黑的乌云,它们掩映了已褪尽颜色的白云,把密西洋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吓死我了,还好走的算及时。还有你刚刚愣什么呢,咱俩差点没命啦。”卡修不知为何一下噗嗤笑了出来,又轻轻用力,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我还有点恶心……还有,卡修,也许你还不知道……下面的海洋板块是被左陆分解过的,它们表层是会移动的,恐怕我们回来的时候根本找不到……”雷洛粗略的为自己解释了下,又说回了这个话题。 “能找到的,找不到也没什么呀,事都过去了,别多想,找不到我也陪着你呢,怕什么。”卡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是很想再聊这个话题。 雷洛也知趣的闭上了嘴,除了中途吐了几次。两个人便彼此保持着沉默,专心赶路,没有再说些什么。 玉麈快速的在上层飞着,气流把两个人的头发吹得在风中急速颤动,完完整整的露出了两个脑门,卡修轻轻念了句,他觉得自己的发际线都被吹高了几厘米。雷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等到等会到达了鸣州,两个人会不会变成一种和花一样炸开的发型。 直到越过了这片巨大的乌云,雷洛才不再去琢磨那片废墟,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下面的海以及卡修的发际线上。 “找不到也没什么事,。”雷洛象征性的拍了拍卡修的肩膀,笑了笑,把这句话算成了一个道歉。而卡修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还有点赌气。 越过乌云后,他俩再次能看清楚大海上的这些细枝末节们,翻滚的波浪,自由的飞在身边的海鸟,以及下面小岛上的一些没有撑住被风刮折掉的树,雷洛很想表达出那种被壮观风景震撼到的心情,却因为气流的快速流通和越来越冷的气温冻得说不出话来,他有点误认为卡修也是这个原因才不说话。 当卡修发觉到第一片雪花落在自己的眉毛上时,顷刻间便是狂风暴雪扑面而来,温存的最后一丝温暖随着风雪被擦去,看起来是已经进入了鸣州的恶略气候范围了。 “雷洛,哪边是西?”在风雪下,卡修很用力的说出了这一句,弓了一下背,示意让雷洛注意。 “等会儿,让我看看。”雷洛眯着眼睛,有点发困,却又冻得睡不着,忽然又在犯恶心,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自己的呕吐物冻住了一样。雷洛现在只能看到卡修背影的轮廓了,咫尺之遥的画面也几乎被风雪给擦了个干干净净。但这次的动作意外的利索,手一下子就摸到了背到包侧边夹层,一下子就摸到了指南针的铁盘后背,它已经被风雪冻得冰凉凉的了。 “往你的三点钟方向走,我受不了了!先去冬岛换衣服!在我家那边先停一下,你知道!我在那边有房子!”雷洛憋足了劲喊出这句话,风雪中声音依旧被削弱了不少,卡修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分辨出了这话。雷洛把指南针凑到眼前,才勉强能看清方向。一股恶心的劲又冲击着脑袋,他不再去看,把手背了过去,将指南针重新塞回了包边的小夹层里去。 三个小时前,阿克已经到达了鸣州的最南部。 阿克显得比一年前瘦削了许多,没有了以前那种微微胖的感觉,多了这种干练矫捷的气质。但不变的是她看起来依旧没有那种心力交瘁的沧桑,还是那种新崭崭的活力。 “这个出口还真是在海底下吗……”阿克检查了好几遍悬崖,都没有发现任何门缝的痕迹,她站在岸边,把自己的厚外套厚,棉裤,雪地靴脱去统统塞进了那个大大的包里,只穿了个单背心和薄薄的六分裤,带着个眼镜,发着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闭着眼,猛地扎进了大海里。 鸣州大陆紧密相连的海水不是一般的寒冷,地下还泛滥着密密麻麻的海底植物长的足有左陆樊璞家的那二层小平房那么高。 阿克即使带着防水眼镜,但眼睛仍然被海水透进来的寒气刺的发痛,只好半睁着眼来摸索着道路,海水专有的那种无尽的冰凉一点点钻进阿克的身体里,刺激着脆弱的骨头。 好在这个入口就在海平面下不远的地方,水压还不是非常大,足以阿克钻进去看看的功夫。 这是连接在鸣州直通海底的悬崖上的一个空心近似锥形的凸出岩石,它存在的非常隐蔽,此时光线仅有一点点照在这里,并非随便瞄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因着里面是空心的,不知道陆地上哪个地方透进来了空气,这空间刚刚好足以藏去两三个人。 海水没有浸没这片空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墙壁上立着一扇青铜色的铜门。这扇门只比阿克高一点点,还没一个男人高。 “真的假的……”阿克一下也没楞,或许是寒冷下的生存本能,她手脚利索的迅速爬上了这个平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缩成了一团,这里的空气居然还有些暖暖的,只不过带着一些海水的行为,但这并不是很影响她的开心。刺骨的寒冷和掩不住的喜悦混在一起,在阿克身上促使她不停发抖着。 “太棒了……水没透进来……”兴奋之余,阿克发着抖,尽力在保持冷静,拉开了包,用毛巾简单擦干身体,披上了厚外套,检查了一遍包里的物品。她带的本身就是那种防水的胶制背包,密不透风的,完全没透进来一滴海水。 但是喜悦一下就被削弱了不少,她忽然发现这扇大门是紧紧闭着的,还没有锁眼。只有门上雕刻简简单单四个字,和十二个小人围成一圈的图案。 “官门暗路”门上就这么写到。 喜悦被冰凉的海水和空气里淡淡的海洋腥味浇熄,此刻阿克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莽撞。她爬了起来,套上了棉裤,穿了上靴子,靠着石壁又坐了下去,打算等力气恢复些来撬门。但是阿克还不知道,这门是撬不开的,也不知道正有一位末官,朝着这个地方飞来。 冠州的魅力绝不在它的地大物博之上,而是在历史长河中的芸芸众生中,专属于它的纵横纷乱。这让这个辉煌壮阔的冠州器宇轩昂,俯视其他所有的小陆地们。而这器宇轩昂中的飞扬跋扈,就集中体现在这大陆上的最大国家:都盟。 都盟,和它的名字一样,生来似乎就是一个帝王一样的名字,它甚至不怕整个灵州的军队,不仅因为在地理条件上占据了最好的优势,还因为这里最好强的人民。 它的人民从不甘心做一个无能之人的子民,也造就了它的发展,奠定了它必将伴随斗争与血腥的浑浑噩噩,穿梭在历史长河里。 而此刻它的王者,却正站在首楚的幕后,暗自凄凉着。 樊璞看着卡修的小纸条,心里很不是味道,不是不爽,也不是愤怒,莫名的有些落寞,于是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他站在这露天的阳台上,准备离开楚邑。 樊璞: 我有很急的事情,原本要告诉你一声才走的。 也许你说不定还能想起来雷洛,我和他有一件很急的事要办,等我回来,我带他去找你,在都盟等我。 卡修留9月12日 这字迹非常潦草,樊璞费了不少功夫去认清它。 “走吧,这家伙居然放了我和一只鸟的鸽子,哈哈,回家吧。”樊璞揉了揉那只大鸟的脑袋,微微笑着说。 这个大鸟已经跟着樊璞快一年了,一年前它带着刚成为末官的樊璞,杀了黎城,飞来了冠州。但现实不断的告诉樊璞,这并不是樊璞的兽物,但是他直到现在还不愿意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家伙。 樊璞近乎两个个月都呆在洛高峰的地心茔蕤里,一点一点改造着暗阀,这个末官所称能带来世界末日的东西。 63年12月28日,也就是这场会议的将近九个月前,在地心茔蕤中呆了两个月樊璞终于改造成功,那会他已瘦的能看到骨头了,要不是还有些肌rou,他就成了真正的骨头架了。 “我看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樊璞合上了石门,说话已经没了底气,用剑抵着地面当做拐杖走路,而那王杖别在腰上,它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也已融在了暗阀里,当做提高暗阀暖性的材料。剩下的部分也脏的看不出任何原有的光泽了,看起来彻底成了一根破拐杖。 身旁猛地传来了一声声响,吓得樊璞腿一软,本来就虚弱的他,不禁这一吓,坐到了地上。他扭过头一瞧,那只带他来的大鸟正睡在这洞口旁,这一年都是它给樊璞送食物的,尽管是些动物的尸体,或者几根样貌怪异的植物,但好歹没把樊璞吃死,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嘿!兄弟,起床了,好日子该来喽,带我去你接我的那地方吧,去见见那个老家伙,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樊璞揉了揉这大鸟的头,只见它翻了下白眼,懒洋洋的扑腾了下翅膀,才把后背亮给了樊璞。 樊璞也没说什么,原本想直接跨上去,无奈腿一点力气都没,只好慢慢爬了上去,废了不少功夫才坐好。 洛高峰的天空还是那样,只不过这夕阳的火烧云他是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这两座山峰直插云霄,都已飞得如此之高。 樊璞回忆起这画面,他清清楚楚的记着每一个细节,包括和现在一样地揉着它的头的动作。 一开始樊璞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由于内部地下高温,那两个月每一天都睡没那么热的入口,地面时冰凉的,而空气是炎热的,他晚上只能不停的翻来翻去,可谓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一次快要热晕时,每一次这只鸟都陪在外边,不停的吵着,用这总独特的方式来给他提神,在一起挺过这段日子。 快一年了,他除了生活到了外边凉爽的空气里,摆脱那种要命的日子,却也发觉得这只大鸟似乎变老了。 这鸟没有一开始那么叽叽喳喳的吵闹,越来越不爱叫,只是愈发的爱用脑袋蹭他来表达。 第二节 此刻,启尼并不在烨煌,她正在去鸣州的船上。就像不知多少年前兰尼说的话一样:她永远像黑夜里的一只黑猫,你摸不清也看不见。 “你说你的名字是代表勇敢,可我看你做人可你不像你的名字啊,是不是?”她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她早早就弄来了把躺椅,摆了个茶几,上面放了套茶具,身边撑了个大大的伞,她正在往杯子里倒茶。 这是个雾霭阴霾霸道,雨下愈大的时候。 “算是吧,小时候放肆些闹腾闹腾就够了,长大了谁还想搞得身边鸡犬不宁呢?”兰尼撑了把黑伞,他略微发福的体型在换上了黑大衣后也看不出了,只是伞依旧遮不全,在他左肩上滴着雨。 普尼面向大海,兰尼只能看到椅子靠背上,和上面露出的那个有淡黄色头发的头顶,还有旁边斜漏下来的衣摆,随风轻轻的飘着着。他有些莫名奇妙的心慌,没再僵持下去,轻轻地走到桌子的另一边,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掂了起来,抖了抖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要坐的地方,不紧不慢完成这套动作,满满的的坐下,把手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看样子感觉他心情还算愉悦。 “那么你是想要多安逸才会跟着我来呢?”启尼笑的很好看,在旁边放了一个杯子。 兰尼听出了启尼在故意说反话,和那份不满意,没再说什么,就任着她说了下去,“你知道情况,你保不住自己。等到了烨煌就下船吧,现在淼谷或者城海都很安全。” “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和搞****的那帮家伙打交道,我的生意都是让他们毁了。毁了我的前半生,后半生也是要因他们再受这当穷鬼的罪了。你没必要觉得我有这种心思跟踪你去哪里看他们,我本来就是要在烨煌下船的,我要约了个人要谈生意,搭下你的顺风车罢了。”兰尼给启尼递过来的那个杯子里倒了半杯水,端起来一口给喝完,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他的语气里塞满了得意的味道,他觉得启尼误认为他要跟着她去鸣州。 “这样吗,还真是我想多了。”启尼笑了笑,站了起来,扶住了护栏,始终没有转过身看向兰尼。“那凭樊璞的那只小家伙飞的速度,你应该已经迟到了。”依旧平淡淡的,不像兰尼一样声音里充满了感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兰尼眼直了一下,从心底生出了恐惧,他一下站了起来,身体向后倾去,试图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他有一个很奇怪又吓人的想法,这个女人,自己花了多少年时间,都没猜透的笑面虎。 “谁让我是你讨厌的人呢,兰尼。”启尼笑的甜甜的。 “这就是你家吗……”卡修站在门外,也许是自己有些适应了,雪感觉比刚刚小了,周围也安静多了,至少他俩能准确无误的听到互相说的话了。他望着眼前这栋小小的二层房,里面黑漆漆的,仅对面窗户映过来的雪影照过来的一道光。 “一年多没人打扫了,除了灰多,还算整洁,我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封起来了里面都是干净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雷洛凝视着这画面,似乎连雪飘过的轨迹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那我去把火生上吧?啊,这里有灯吗?”卡修摸了摸,没有摸到灯的开关,倒是摸了一手灰。 “这里不像冠州,太落后了,没有电,哪来的灯呀。火就别生了,那边桌子上有油灯,火柴在旁边的柜子上,你到处看看,我忘记具体放在哪里了。”百感交集里更多的是无法形容那种感动和辛酸,比这里的每一粒雪花加起来的体积都要再大。推开咯吱咯吱发响的门,忽然想起当年在左陆,樊璞在他眼前拉开咯吱咯吱响的破木门的场景。里面是熟悉的座椅,熟悉的毛毯,熟悉的楼梯,熟悉的壁炉。如今在自己蒙上的那一层布上,时光也为它们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像从窗外飘进了灰黑色的大雪一样,充斥着回忆的气息。 “我带了些食物,先补充一下体力吧。”卡修摸到了火柴,还没找到油灯,却意外找到了餐桌。 “桌子上有抹布,把桌椅擦一下吧,不然会很脏。”雷洛很惊讶自己能记起这些,过了一年还能把自己带进曾经的习惯里。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熟练的把背包扔到架子上,他没有去找卡修而往餐厅走,而是顺着走自己的习惯,走上二楼,看了眼雷诺的房间。他走时没有关雷洛的那扇窗,里面的地板和家具被风吹得很粗糙,但没楼下那么多的灰尘。他一年前放在窗户上的船舵上累了一层厚厚的雪,窗台也一样,猛地一看像是个小小的坟一样。 雷洛从门后拿出扫把,把雪都给扫了出去,狠狠地关上了窗。 “雷洛?怎么了?”楼下传来卡修担心的声音,他还没找到楼梯。 “你放心,我没事。你把油灯点上了吗?”雷洛经过楼梯时对着楼下喊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点上了,雷洛,还有,你的灯明明在客厅放着,不在桌子上啊。”卡修似乎是找到楼梯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近。 “好吧,我记错了。你上到二楼右拐,我在我屋里。”雷洛把桌子上的怀表拿了起来,擦了擦,看了下时间,塞进了自己怀里。“当初我应该拿上它的。”雷洛默默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卡修已经提着油灯来到了雷洛的房间里。油灯的灯光把卡修的脸照的红扑扑的,刚刚受了不少冻,现在猛地这一暖和把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没事,来,你把这个换上,你穿的不行,能冻死你。”雷洛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厚厚的毛外套,和一套薄薄的一层衣服。 “这么薄?不冷吗?”卡修看了看那套薄衣服,有些犯蒙。 “万一有点什么事,在你想‘金蝉脱壳’的时候,你不会被卡住。”雷洛把衣服扔给了他,还险些没接住。 雷洛决定不要逗留太久,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动身了。他没有打扫什么留下了这灰尘笼罩的模样,他觉得这似乎也许是另一种永存。 “雷洛,你确定现在直接去银裂山谷吗?”卡修已经换上雷洛家里备的厚外套,但依旧忍不住打寒噤。 “嗯,我觉得她如果要去找茔蕤的话,一定会直接去那里,虽然我从小家里人就没让我去过那边,但我还是大概能猜出她是怎么想的。”雷洛望着冬岛对岸的鸣州陆地,觉得这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风景在这一刻也变得无比豪迈。迈向从未踏过的,故乡的另一边,心里开始生出越来越多的蠢蠢欲动的兴奋感。 “好,但我建议我们应该先围着海边转一转,先找到阿克的船,才有线索。毕竟我们不能盲目的直接去银裂山谷找,我们没有任何茔蕤的消息,不应该去盲目浪费时间。”卡修看着这天寒地冻的世界,深深感受到这里的风雪比冰垒的飘飘悠雪要残酷无情的多。 “好吧,听你的。”雷洛觉得卡修这一年真的长大了。 “我们已经到楚邑了,查过一遍,没找到。”改版后的黑色便服,比曾经的肥厚袍子,行动要敏捷的多,却依旧能看出那种风格,背着那个只要一戴上就只会漏出眼睛的兜帽,看起来更像一个刺客。 “会场和政府里都查了?”顺着电磁波,寻觅到麦克风的那头,灰色兜帽下的蓝色瞳孔,依旧和一年前东灵海海上一样的炯炯有神。 “都查过了,他的助手告诉我们的人,他开完会就出去了,听说他经常这么做,只留下一个便条就失踪很多天,再加上现在他公开三颜末官的身份,他现在可谓是光明正大的消失了。”说着,一股失望的语气,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真是头疼……还是来晚了,都怪那帮家伙拦着我。你们也辛苦了,多留几个人在首楚守着,有消息随时报过来。”他揉了揉太阳xue,皱起了眉头。 “好的,那我们其他人……” “留四分之一的在楚邑看着,剩下分成三队,分别去去淼谷,木乡还有裂国,要趁着剩下的国家没被攻陷之前确定他们的立场,收到我们这一边。” “那你呢?” “我要去城海,要尽早找到他们的领导人,那个樊燃,去年我和他已经谈差不多了,联盟关系现在必须确立了,再等下去我们都将会是末官的手下败将。” 这一句一说完,还没来得及问下去,就听到了挂断电话的声音。 “真是恼人啊……每次都这样”她笑了笑,把白色的头发扎好在头顶,带上了黑色的兜帽。他抬头看了一眼,映着楚邑西边飘来的黑云,看样子这个让整个世界都头疼的问题又来了:【丧云】,不论是百姓,地下党,还是末官。每逢十年左右,都会产生这样一片面积巨大的乌云,用狂风暴雨冲刷整个世界,最后又归回云淡风轻,似乎从来没来过一样,把地上因此而生的灾难暴露着在阳光之下。 这场雨已经整整二十一年没有来了,自从冠灵之战结束那次【丧云】后,人们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它,每个人难免是闷闷的恐慌,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不仅如此,雷电还会劈坏不少东西。 在零尘回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丧云】的真面目,远比自己在其他人口中听来的要真实的多。人们说二十年前丧云覆盖阳光的照耀,但只仅仅只遮了半边多的天。那场雨带走了冠灵之战。这次黑压压的它,似乎带着更多恐怖,新的纷乱,卷土而来了。 零尘从极全州港口走出的那一刻,是她的七岁生日,七年前凌晨零点出生的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太过直白并没有深意。 她一直不太明白父母为什么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永远抛下了他,可能是出生时就带着的那一头艳红色头发,让父母把她和自己的婆婆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大地上。 原本的鲜红发色在成长中慢慢蜕变,变得越来越黑,现在十九岁的她已经是枣红色的头发了。 她还记得52年11月16日这个日期,乘着村子里的大人们花费三年修好的那艘破船,摇摇晃晃的,艰难地从晚上被吹到早上,最后被吹到了裂国,同行的人们,大多都死在经过深中海时的那片海域里。她因着躲在船舱里才幸免被大浪给冲下去。这个地方每年都要沉船,哪怕不沉的也总要被大浪冲进海里不少的船员。 过了从惊慌之中舒缓过来,后知后觉离开极全州已整整五天了,几天前失去大人的她只好任由得船在海上漂流,好在当天下午就飘到了裂国。 刚思量着把船给卖了,就有大批的商人,涌到海岸边,现场展开了拍卖会,相继出价,以七千万冠的价格,从零尘手中买下了这艘船。 她迷迷糊糊的发了财,却因着见识不广,只敢小心翼翼的存着。不过她虽然年龄小,但好歹从小就活在极全州最发达的港湾岛:骨链锁上的商业的圈子里,还是明白些道理的。她把钱存进了国际银行里,到了皇宫里找了份工作。 直到在裂国这个圈子混了个一年半载,她才明白到这艘船可冠灵之战爆发前的老古董了,自己可能反倒是便宜卖给那些商人们,让他们把自己给坑了。他们用一艘普通邮轮的价格买下了自己的着一艘,这中间的差价可不是几千万能说明白的了。再后来又想了想,自己相比村子里那些用生命把自己护送过来的人们了,自己已算是够走运了,整整七千万的冠币呢,每次这样想,她都会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发现了这艘被海浪冲到极全州的古董船,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被带上这船呢。 尽管如此,在裂国的王室里,她也只能找了份低级助理的工作,平平静静的在这深山巨谷里生活了十二年。 说它是深山巨谷也不对,因为这是一个建立在陡崖上的国家,密集而宽深的裂谷,地面上根本打不成地基,只好把房屋建设在一座座耸立起来的石柱上,靠吊桥来互相来往。更可以说,这是一个桥上的国家。他们把房屋建在一起,长久以来,人们越来越愿意把房屋建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堆积形的城市,再有人来规划,城市就变成了一层一层的,用电梯来当做交通。这些城市就这样,一团一团的坐落在这个国家里。 而最大的城市的地底深处,王宫便建立在这里。这是裂国最南部沿海的地底,必须从那道高高的裂谷之间,通过一段长长的黑暗通道,才能见到地心深处的这座不太雄伟,却异常隐秘的建筑。 直到裂国被八颜末官拿下,她才从上面的城市分部调到地下的王宫去,这是每次国家实现后旧王室躲藏的地方。 零尘一开始非常喜欢这里的这份工作,它带着这种神奇,淡淡的冒险的气息,可到了后来,新鲜感开始退去,转而神奇的地方变成了幽暗的深渊,越来越不愿意住在王宫里,她希望可以每日每夜都要跑到上面的城市租的房子里住。她更愿意每天花不少时间,去过阳光充沛的日子。 直到【丧云】再来到这一天,这种活在深渊里的日子才算结束,所以这云对她来说,反而不是那么丧气了,也不像人们说的那么恐怖。 此时的鸣州依旧,洋溢着风雪难以捉摸的特色风光。现在它变成几乎无法分辨的世界,视野中白花花一片的,没有灰蒙蒙的尘埃,没有褶皱的浓郁青翠,只是头顶盘旋的风,唱着什么轰然无声的东西。 雷洛一脚一个踉跄,厚厚的雪地非常不好走,又顶着强风直接的阻挠,和卡修一起缓慢的前行着,到了快黄昏的时刻,才走到了南部海岸。 说实话鸣州并不大,花个三两天就能围着它转一圈,如果没有气候恶略的阻拦,想必会更快。雪上加霜的是,玉麈开始变得不听话,眼看才刚到南边,连四分之一的路还没走完,却再不愿载上卡修和雷洛。 “这家伙……怎么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它好像在下面……”卡修抱怨着,玉麈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但是却留下微弱的感应,冲着白茫茫一片的脚下。 “你说下面?它怎么告诉你的?”雷洛打了个激灵,来了兴趣,顺便拉着卡修一起探头望了望悬崖下的波浪。 下面海水翻腾,冲击着石壁。这让卡修猛想起了绿洲岛工会的那个入口。 “之前……哦对,是我对樊璞解释过,还没告诉你。就是脑波什么啦,你也别羡慕,这东西很头疼的。还有,我觉得……要不要我先下去看看?我记得地下党的入口也建在悬崖上。”卡修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有点尴尬。 “羡慕个鬼啦。你先小心点吧。”雷洛瞥了他一眼,笑了笑,点了点头,卸下了背包,拿出了绳索,扔给卡修。“绑到里面的那一层上,我之前说的,留一招金蝉脱壳。”
“嗯,你在上面不要动,如果我发现了入口,我让玉麈上去接你,这估计没什么问题,它应该不会这么不听话。”卡修照着吩咐把绳索绑到了里面那层薄薄的衣服上,他以前没绑过,只是笨手笨脚脚的围着肚子绕了个环,把铁钩挂住。 海边腥腻的味道,让那种属于寒冷的专有气息不再那么浓郁,陡峭的石壁,经常一踩就是一个坑,非常不结实。卡修紧紧拉住绳索,雷洛将另一头捆在自己的腰上,紧紧的抓着它。 卡修憧憬着看到什么门缝一样的裂痕,却毫无踪影,这个时候卡修才再次注意到,玉麈的方向,也始终停留在脚下,而不是面前的悬崖里。 卡修能想象到,玉麈正在潜入深海,它的视野在陷入了长长的黑暗中,身体周围紧紧贴着着鸣州那种异常寒冷的气候。卡修痴痴的发着呆,猛地腿软了下,向下滑去。这会儿他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才再次稳住了身子。他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石壁,腰上绳子变得很紧,把他一点点往上拉。 “怎么了?你想干嘛?都说了你小心点,真掉进海里我可没带能换的衣服了。怎么样了?找到什么了吗?”雷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坠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上拉绳索。他在上面喊着,把绳子架上肩头,用一种拉车的姿势往海崖相反的方向用力。 “没事,刚刚在想东西。”他简单回应了下,仓促的显得有些蹩脚,抓着凹凸不平的岩石,爬了上来。 “你就这样一下掉下去,差点把我也拉了下去,下次想东西先给我说一声行不?”雷洛皱着眉头,解下了紧紧缠在腰上的绳索,揉了揉腰,瞪着卡修。 “我知道阿克在哪儿了,就在海底,玉麈应该已经见到她了。”喘了会儿气,又补充说到道:“我之前一直以为玉麈隔这么远还能给我传信息……回头我也吃点枫浆手试试看……” “你吃吧,吃死你呀。和樊璞一样吃失忆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这次我不管你们了。”雷洛还在生着气。 “嘿嘿,开玩笑啦。”卡修有一点点后悔在雷洛气头上开这个玩笑。 “你刚刚说阿克在海底下?怎么可能,她这会儿下去干什么呢,冬泳?”雷洛冷笑了一下,撅起了嘴。 “你想想看,建在海边上的入口,不可能防水不好吧?他们设计的时候也肯定能想到的,海水涨潮,来大浪怎么办,这个茔蕤的入口……不,这个其实是出口,只不过现在不得不当成入口了。这个入口一定是被海平面上升后淹了,但这里正好有一大块凸出来的岩石,他们就把它从下面凿空一个洞,放进去空气,和里面的内部环境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个非常隐秘的小空间。他们弄这种隐蔽的东西最擅长了。要不是当初樊燃引着我找到异髅的那个茔蕤,我说不定现在还不是末官呢。”卡修比划着,在雪上用手指头画了画草图,冻得他整个食指都变红了。 “你是左撇子吗?”雷洛到了后面有些理不清楚,只是注意到了卡修用左手在雪上画图。 “先别说这个,你带什么保暖的东西了吗,或者防水的?”卡修脱掉了棉袄,看了看雷洛。 “没带保暖的,我只带了两个塑料袋,够把咱俩的衣服塞进去了,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漏水或者飘起来。”雷洛从棉衣兜里掏出了两个黑色的大塑料袋,这是曾经在冬岛时装鱼的袋子。 “那就放上面吧,茔蕤深处应该有岩浆,里面通常很暖的,我前几天去都盟的时候去地心茔蕤看了看,非常热。”卡修自己都觉得这乐观的有些勉强。 他俩不再磨蹭,开始把厚重的外套脱了下来,塞进了袋子里,只剩下那身单薄的背心,在寒冷的空中露出肩膀,一下子便发起了抖。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观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甚至都快要咳出来,才屏住气,猛地扎进冰凉刺骨的海水里。随着身体带入海水中的一大团气泡冒出,两人也开始拼命往下游,眼睛勉强眯了一条缝,也是一片模糊的,只能勉强看清个轮廓。他俩在冷到极致的水里大幅度的向下游着,提防身体被冻得僵硬。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水压,雷洛很想捂住耳朵,却因为寒冷的逼迫不不更努力的向下游。 “呜……呜。”卡修试图对雷洛说注意石壁的空xue,却隔着水的这层介质,只能传送些呜鲁呜鲁声到雷洛耳朵里。 雷洛听到了身后的卡修发出的声音,僵硬的扭着脖子,看了一眼卡修,不协调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听清。 卡修摇了摇手,指了指雷洛,又指向自己,又指了指石壁,便超过雷洛,拉住了他的胳膊,向下游去。 雷洛紧跟在卡修的身后,不知道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跟在他的身后,还是在危险时刻不要管他,自己先走。 第三节 “还…还有雷洛?”阿克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她从早上九点半进来了这个地方,研究这扇铜门将近九个小时。她已经放弃了,坐在这里吃着随身带的压缩饼干。就在几分钟前,她被被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玉麈吓的差点把饼干都吐出来。事实上她确实喷了一点,也燃起了些希望。阿克知道玉麈在这里,就意味着卡修也来了。但是没想到是,卡修的头露出水面后,雷洛也紧跟着游了上来,又把她吓得不轻。 “是……是啊……我也来啦。”雷洛忙着礼貌的笑了笑,却又克制不住的打着寒颤,卡修也是如此。他们俩都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背心,从冰凉刺骨的海水了爬了上来 阿克见这情况,估摸着他俩来这儿的缘故,麻利的从包里拿出毛巾和外套,丢给他们。 卡修还算好,不算高大的身材穿上阿克的衣服还算合身,只是那些毛领扎的他有些难受。可雷洛穿上阿克的衣服,虽然能轻松的穿上,胳膊却露出了整整一大截,看起来非常难受。 “要不我还是披着吧,活动也不方便……”雷洛尴尬的笑了下,把外套脱了下来,像海盗船长一样把它披在肩上。 “还是先给我解释下吧。你们俩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阿克根本没想到有其他人会找到这个地方,也因着她没有任何提防,这种放松的状态,玉麈的突然出现才把她吓得不轻。 “达莎告诉我的,她说你来鸣州了,我正好遇到卡修,他猜到你是来找茔蕤的,我们觉得就你一个不太好,就来找你了,多两个人肯定能帮到你。”雷洛说着,海水渗进骨子里的冰凉还没有完全化解,手捂着脖子,嘴里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手上的皮肤也冻白了不少。 “那家伙……怎么就随随便便告诉别人……算了,你俩也不算别人了。谢谢哈,确实需要点人手。但是,卡修,你怎么猜到我在这里的?” “我觉得你来鸣州是来找复国的方法,我知道了这里有个茔蕤后,就觉得你就是要来找它的,我们就照着茔蕤入口的目标来找,原本我们是打算先去找你的船的,但是玉麈突然就跳了进来,它估计是发现你在这里了……”。 卡修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尴尬的语气,毕竟阿克瞒着他雷洛的消息整整一年,现在三个人拥挤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反倒是更加尴尬了。 阿克倒成了最尴尬的那一个,她知趣的没有去看卡修的目光,斜过眼,对着雷洛说:“雷洛,卡修真的和樊璞颜末双联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雷洛感到有些奇怪,冰垒沦陷,阿克带着王室成员逃离时,樊璞才刚刚当上二颜末官而已。 “我在北灵州的报纸上看到了,这么说,还真的和他立了啊……先不说这个了,你快看这个门你能开吗?”阿克皱起了眉头,指着铜门。 “这个是……”端详了许久,卡修抬起头,对阿克说:“要两个末官,必须是三颜末官以上的人才足够。” “你怎么看出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似的。”雷洛摸了摸那些文字雕刻,依旧什么也看不懂。 “玉麈告诉我的。”卡修拍了拍玉麈毛茸茸的脑袋,玉麈也亲昵的蹭了蹭卡修的胳膊,卧在了门的旁边。 “总之啦,我们现在就是进不去这扇门了吗?”雷洛说道。 “我不是来了吗。”一声尖锐的声音,透过冰凉的空气,从背后传来。 枣红色的头发和【丧云】本身就不太相配,狂风暴雨更是把它吹得凌乱不堪。零尘此时并没有在首都链谷下面的裂国王室中避难,而是坐电梯来到了城市的顶层。 这里不像下面一样,全是大大小小深入石壁的建筑,而是一片起伏不平的空地,为了防止下面建筑物的地基被破坏,上面自然而然就被修成了公园。 零尘坐在一个小石坡的石头上,这石头周围长任何植物,视野比其他地方要开阔些,也算是看【丧云】最清晰利落的地方。是自己也许是搞错了时间,明明已经快要入夜了,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零尘,快点走吧,这儿估计是挺不住了,我们现在要快点去王室里去。要被巡逻的抓了就不好了。” “如果我们被埋在下面,你说怎么办?永远住地下吗?” “即使埋下去了又怎么样,一定有办法出来的。留在上面,你只有摔死的份。快点吧,再过一会儿,可能下一次地震就要来了。这个城市怕是撑不住了,但是皇宫建的非常坚固呀,我们至少……”这人犹豫住了,不再说话。 零尘没有理会他这犹豫,至少抬头看了眼马上就要越过头顶的黑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走下石坡。“已经计划好了,现在是六点,我到了晚上九点就离开了,会到首楚去。” “对不起,一定有办法的,再多点时间就好。”这人也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走。 “川淼,这事就不用再上心了,我不会留在这里的。”零尘咧开嘴,露出牙齿,对他笑了笑,她觉得这个笑很有纪念意义,这可能就是她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川淼是裂国国王和王后的女儿,两人去淼谷工作时有的她,川又是她们这一辈的字,自然也改成了“川淼”这个名字。她生下后跟着父母回到裂国。零尘和她非常投缘,也许是名字都起得随意,也许是年纪相符。 “你要知道如果你没有国籍的话,可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国家在扎根的。为什么这么急呢!再等等,我爸爸他会有办法把位置夺回来的,到时候就不用天天住在地下了呀!”川淼看着零尘,她的枣红色头发留的很长,都快长到大腿处,而自己那头的褐色头发散下来还不到肩头,天天又不得不守规矩扎起来,中规中矩的,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潇洒的美感。 “今天早上的新闻你看了吗?战争开始了,首楚和都盟联盟了。”零尘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她听到川淼跟上来了。 “该打仗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爸有告诉你关于末官的事吗?也许你爸都不知道这事,他们有个保存实力的东西,能帮助他们藏下许多东西,这个东西叫茔蕤。只要茔蕤还在,末官就还在。他们靠特殊的兽物把地下掏空,当做他们的茔蕤。”零尘慢慢的说道。 “不知道。但这和我们有关系吗?”川淼有些头疼,这个时候她不想听这种无关紧要的。 “我爸爸是八颜末官。”零尘还是没有扭过头看向她,她现在已经彻底的笑不出来了,“我讨厌这里天天暗无天日的生活,川淼,咱俩相处一年了,我都没敢告诉你,把你爸妈赶下台的,是当初把你爸爸赶下台的那一个。现在他的继承人再一次把你爸赶下台,让你们家天天躲在地下,而八颜末官你觉得我待在这里我能安心吗?” 零尘没敢扭过头去看川淼,她一直不说话,自己也好沉默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兰尼?兰尼?”樊璞在兰尼脸上狠狠的打了几下。 “嗯……”兰尼重重的哼了一声,手撑着地面,把身体支了起来,他躺在阮山与密西洋相连的岸上,半条腿泡在海里。天上乌云滚滚的,正在下小雨,也许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你怎么在这儿?”樊璞那只大鸟用翅膀遮住了樊璞,但派不上什么用场,倾斜着的雨水还是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流。 “那个老不死的婆娘……她知道我要和你见面了,我从船上跳了下来,才逃了命……”兰尼不停地咳水,看样子他从海上游到这里呛了不少水。 “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你很久,见你没来,我就担心出了事,就让它来找你,没想到……你为什么跳下来?你难道还斗不过她吗?”樊璞非常不解,因为兰尼这会儿居然笑了下。 “我和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了,现在才知道,我甚至连她那么一点点都没看清。”兰尼哭丧着脸,扶着樊璞的手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岸上走去。 “她是末官吗?”樊璞看着兰尼,声音有些颤抖。 “她一直都是。一颜末官。从冠灵之战那会,她就已经是末官了。”兰尼垂着头,捂着心口,咬牙切齿的。 “这么说……上次和南北军签停战的也是她,这次战争挑起也是她……人种特长,末官……都是她吗?她……”樊璞已经语无伦次了,他如果真想统一天下,光他和卡修的能力,还远远攻不下这面高墙。 “没错,我……”兰尼还没说完,就瘫倒下去。 “喂!喂!你!”樊璞见兰尼倒了下去,急忙的拍打着他的背,而兰尼却再没有任何反应。 樊璞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看到了他的脸,嘴唇是暗紫色的,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