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生废材
洪荒乱世，天下三分。剑阁难当，后主气软。魏奂让位，羊氏功成。武帝雄才，天下一统。玄术尽出，武魂将世。九品中正，划尽人生。 “当三国群雄的缤纷已逝，当大晋帝国重执中原正统，当玄术武魂笑傲三界，当九宫官人敛尽天下英才……四方胡小又岂能不尽退荒野？今日，老朽便为诸位看官说说我帝国初建之时，雄武大帝率麾下魂者玄士，越天堑、荡东吴、征西番、伐北胡，重现宇内升平……” 帝都落日城，西城门外。 一家名为“一品”的茶室之中，头带青色仕子方巾、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挥扇执木，语斥方遒。四周茶桌上围坐的各色人等也不时击掌拍案，大声叫好。 老先生说的这段书，正是晋人最为爱听、官方也最为支持的“荡宇之战”。 想当年，奂帝禅位，武帝登基，改国号为晋，并派出九品魂王羊祜大将军统率雄师一举灭吴，完成宇内一统的无上伟业。 杨动每次听及此处，也不禁神摇魂荡，激动不已。因为，这说书先生口中的雄武大帝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一世的外祖父。 这一世？没错，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一名优秀的特警队长，一名退役的特种兵。在一次反恐行动中，为了掩护无辜的人质，他中弹身亡。不甘、不屈的灵魂并没有随之湮灭，而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一个类似于中华古时晋代，又充满着玄兽、玄术甚至是其他智慧种族的奇幻空间。 两世同名，这个世界的杨动是士族，是正正经经的皇亲贵胄。 可惜……从一年前初临异世，杨动就没发现这个尊贵身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优越感。 灵魂融合之时，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正被人家群殴至半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杨动的灵魂才能轻易便占据了主动，完美融合。 带着满身的伤痕，被人家丢在大街边上的杨动如乞丐般“躺尸”许久，完全接受了前任的记忆之后，才苦笑而起。 能够再世为人，当然是好事。可……“尼玛，这货也太废了吧？” 有着这么好的身世，那么优秀的老师……居然……以退役特种兵和现役特警队长的钢铁般意志，也不禁频频摇头。 身为公主之子，杨动却自小便玄脉尽闭，“无有通玄之望”。得玄术大能、被雄武大帝尊称为护国双圣之一的大司空陆佶这样的评价，杨动此生早就绝了入玄学之念想。 既然无法学习玄术，那便转而习武。雄武大帝在世之时，对长公主和她的儿子还是比较关心的。杨动自五岁起便随龙骑魂圣王戎学习武技，可直到今天，杨动也没能觉醒魂xue。 皇室的耻辱、士族的败类……一系列“响亮”的绰号，随着雄武大帝在三年前的升霞而遁，与娴公主从小便不合的惠文帝登基即位，杨动不仅被赶出了皇宫，更为帝都的士族子弟们所不容。因为，除了天生废材之外，杨动还有个不太光彩的称号——杂种。 杨动没有爹……更准确些说，是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爹，连他的姓氏，也是从了娴公主的母家。 “娘，我爹是谁？” 在记忆中，儿时的杨动曾无数次泪渧而问，但长公主每次都是紧咬银牙，掩面而泣，却绝口不答，甚至还会将苦跪不起的杨动轰出门外。 幼小的杨动在外面受了欺负也无处可诉，无数个伤心痛绝的夜晚，都是由老管家默默相陪。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不再以皇亲为荣，因为皇宫中的那些所谓亲人们，都说他是废物；亦不以士族自居，因为同龄的士族子弟们，都骂他是杂种。 他变得更加努力，可再努力，也只是身体比常人略为强壮。在帝国中，习武一途，如果不能觉醒魂xue并融合兽魂，那便不能称其为魂者。再高明的武技，也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 玄不成、魂不就；爹不明，娘不理！如此人生，还有何希望？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打击……也难怪他的精神识海竟然如此浑沌，反而成全了另一个世界的坚毅灵魂。 “兄弟，你的身体，我接管了；你的遗志，我会代你完成。放心去吧，这一世，我一定会活得更加精彩，为你，也为自己。” 茶室中的说书先生摔响了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随手扔出几个铜子，换来老先生的点头致谢，杨动咧嘴轻笑，长身而起。该回家去孵蛋了……虽不知道那个冰凉莹白的兽蛋中到底是为何物，每天两个时辰，已经贴身温养了几年，也不见有何动静。但老管家数年如一日的监督叮嘱，连公主老娘都被瞒过，想来也定然是要紧之物。 被称为罗叔的老管家，是前任残留不多的意识之中，最为感激之人。在其苦难的童年，只有这个双手都有些萎缩的老人，才给了他一些亦父亦母的亲情。而公主老娘……除了困守房中，整日以泪洗面之外，甚少对杨动有关怀之处。 尤其是穿越之后，以特警队长职业性的敏感，杨动发现她每次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甚至还包含着些许……厌恶，那绝对不是一个亲生母亲应该给予儿子的眼神。 很奇怪，也很是纳闷，但以杨动后世三十岁的灵魂，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他只是默默记下，然后依旧每日早起去问候，或是在公主老娘情绪稍好时，乖乖的站立一旁，听其训斥。 杨动的家是西城外的一座小庄园，长公主府被置于城外，也足可见这娘俩在帝都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尴尬。负手而行的杨动离开一品茶室后，并没有走出多远，便被城门口围成一团的人群所吸引。 急走几步，在人丛中扒得一丝缝隙，看清场中众人后，脑海中已逐渐湮灭的前任灵魂紧着跳动了几下。杨动感觉得出，那是一种愤怒至极的表现。 “哟嗬，侯三，你小子长本事了哈，敢跟你权三爷争女人？” “三公子，秀儿不是那种女人，您能否看在侯三的面子上，放过她一马？” “你的面子？你还真以为你那贼头老爹是什么大人物呀？给本公子滚一边去，再废话，连你一起打。来人，把那丫头给我拉到马车上去……一个下贱的寒民女子，也敢拂逆本公子？” “权三儿，即便你是士族，你也不能当街强抢民女！这可是大晋帝都，王法何在？” 瘦弱的少年伸出双手，努力将已经哭成泪人的清秀小丫头护在身后。 “王法？哼……”华服公子冷笑连连。身为太尉府的嫡亲三公子，权威还真就不知道“王法”是什么东西，帝都的警卫力量除禁军之外，皆归太尉府管辖，那些城卫们哪个会不长眼睛，去坏自家衙内的好事？ 知道权三公子身份的围观者们指指点点，却无真正敢言怒者。但杨动却不能再看下去了，场中的那个侯三，是他不多的朋友之一。或许换成之前那个苦命怯弱的杨动，面临此景时也只能如其他人一般敢怒不敢言，但此时的杨动……双手将挡在前面的人群中分开，杨动径直走了进去。 “难道太尉大人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王法吗？还是你权公子知法犯法？” 义正言辞，面寒似水，一副人民警察伸张正义的铁面作风。 “动哥，您来了！” 侯三有些激动，又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可惜，在权三公子眼里，杨动还真就只是根稻草。 “哟，这不是长公主家的……呃对，是杨公子吗？哈哈……好久不见，您这是闭关去修炼什么神功了吧？” 权威故意装成想不起来的样子，让身边一众太尉府中的部曲也随之狂笑。就连围观的人们也不住摇头——杨动的废材之名，不仅是流传在士族之中，就连寒民中也是人尽皆知。 甫一露面，被遭人嘲笑，但杨动的脸上也不过是轻轻的咧了下嘴。想当年在雪狼大队服役时，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单是一个野外生存训练便不是常人所能坚持。毒蛇过体、粪坑潜伏……比心理素质？他只想拍拍权三公子白白的脸蛋，“你还太懒了点！” 这么想的，杨动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的手并没有拍在权威的脸蛋上，而是突然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扭——反关节擒拿。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权三公子便已变着腰传出一阵非人般的惨叫。 “废物，你要干什么？” “快放开三公子，否则……” “否则怎样？”面对仓促围过来的太尉府部曲们，满脸笑意的杨动只轻轻的提了下手指，便让权威的呼痛声又高了几个音阶。 “尼玛，这具身体的素质，还真不错。” 杨动哼唧了一句，对自己的动作速率很是满意，“喂，三公子，别嚎了，让你的手下放人吧！” “特么的，看什么呢，赶紧放人。杨……侯爷，别误会，自己人，我是权威，我爹是当朝太尉权颢，我二哥是金莽魂师……” “闭嘴，你爹是李刚也给我闭嘴！” 子凭母贵，貌似雄武大帝生前，还真就给杨动封了个侯爷的爵位。不过帝国《士族法》规定，男子在满十五岁时，其爵位才会正式生效。而且，自从被驱出皇宫，这事早就没人再提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