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地府一游

    姬子涵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被别的鬼差抓去又会如何，只是自进鬼域后，一路上都有不少的大鬼小鬼同他打招呼，便觉得这白无常似乎很好说话，也很吃得开的样子，跟着他说不定任务会简单一些，她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也想早点回去把同伴拉起来。

    于是便乖巧的点头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跑的。”

    见她能这么听话，白无常也很满意，这女子虽是聒噪了一点，一路上倒也没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微笑着点点头，有心多提点她两句要领，便故意缓下步子，待她赶上前来与她并肩而行，一面和颜悦色地说道：“你那名字太长，我就叫你小白吧。”

    也不等姬子涵回应，仍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见你颇合眼缘，你却凭地胆小，本君就做个好人，事先给你提个醒。咱们这地府中大小事宜皆由府君一人说了算数，府君长相呢却不好说，总是威猛慑人多些，你在府君面前却是千万不可露怯的。

    你本就是无辜枉死，府君不会特别注意你，多是循例处理，走走过场；但若是你作出一副惊吓之相来，嘿嘿，别说我没提醒你，府君生平最不喜的就是这胆小之人，人若怕他必是做了亏心之事，到时你有理也变没理，能不能轻易过关就得两说了。”

    见姬子涵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白无常也不多说，勾唇一笑，凡事点到即止。转身欲行，眼角余光却瞄到路旁一丛开得荼靡艳丽的曼珠沙华，心中一动，便停下脚步，随手向花一指，漫不经心的吩咐姬子涵道：“呐，那花长得不错，你去替本君摘一支来。”

    姬子涵回过神来，看向白无常手指的地方，那是进入鬼门关来便随处可见的一种红色花朵，有时是一小畦，有时连绵成片，色泽艳丽无比，远远看去，就像是铺在黄泉路上的瑰丽红毯。

    而白无常所指的这一丛，其实并不算是她见过开得最好的一丛，姬子涵凑近了看，发现那伞形花盖已红得发黑，反卷的如丝花瓣也像是失了水份般的焉搭着花尖，怎么看都不像是白无常所说的“长得不错”呀。

    她不由得满是疑惑地转头看了白无常一眼，见他只是笑眯眯地立在那里，双手抱臂似在等候自己，闲适的目光接上自己迷茫的眼神，还拿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花丛，催道：“怎么了，赶快摘呀，府君那儿事儿多着，可没空等你太久。”

    既然要花的人都没意见，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尽量挑选了一支看起来稍微鲜嫩一点的花支，才伸手出去轻轻将那嫩绿纤长的茎杆折断，就要起身准备交差。

    “谁人折我花茎、盗我花冠？”伴着一声幽怨绵绵的轻斥，姬子涵面前的花丛中袅袅走出一个红衫小人儿来。

    姬子涵万没料到花丛中还藏有精怪，大吃一惊之余，不由得好奇心大盛，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细细端详。

    只见那小人儿披散着一头鸦青秀发，梳的是古代发髻，拢在头顶的发辫弯成两个圆环，就像是戴了现实中流行的那种兔耳朵发箍，发髻边缘点缀着数朵零星碎花，那小花花盖如伞、花枝如爪，看起来像是缩小版的曼珠沙华，就好像她的人一样，是一个缩小版的袅娜女子。

    姬子涵还呆呆地保持着蹲姿，那小人儿却已走出花丛，只见她长裙曳地、莲步轻移，缓缓来到她面前站定，秀丽的脸庞肃着眼眉，微微仰头凝望她，身量却堪堪只及她的膝头位置。

    小人儿一双妙目扫了一眼已呆若木鸡的姬子涵，又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但笑不语的白无常，低下头来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细眉，很快又敛住不耐，转身正对着白无常，双手则放在腰间，施施然行了一个福礼，才曼声说道：“不知君上大驾光临，曼珠有失远迎，还望君上勿怪。只是君上今日未免轻率，君上要我这渡亡花说一声便是，曼珠自当送至府上，却不知为何要叫这凡间粗鄙之人前来折辱曼珠。”

    这叫曼珠的小人儿别看个子小小，身姿纤弱，气势倒是不凡，嘴里头尽说着谦卑的话，态度却是一点也不见敬畏，话里话外还颇有对白无常行事鲁莽的见责之意。身为“凡间粗鄙之人”，姬子涵尴尬地站起身来，捏着手中艳丽绝伦的曼珠沙华，想扔怕被误会态度不敬，不扔又觉烫手碍眼，一时间左右为难。

    不知是不是白无常特别好脾气，曼珠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语，他却丝毫不见恼意，反而眼眉弯弯，温声笑道：“曼珠错怪本君了，本君是来为你解忧的。”说着竟一指姬子涵，目光微闪，压低声道：“小白还未见过府君，仍为灵体，可自由活动于忘川彼岸。”

    姬子涵只觉白无常看自己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那挂在嘴角的笑容也似另有深意，心头不免愈加迷茫，深觉这地府不仅风景看上去光怪陆离，就连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是神神叨叨、诡异莫测。

    那叫曼珠的小人儿却似听懂了白无常话中的意思，只见她柳眉轻挑，星眸刹时亮起熠熠光彩，转过身来对牢姬子涵便是盈盈一拜，再开口时声音婉转，却已经激动得几不成调，“曼珠先前无礼，还望恩人海涵。”这一次，却是诚心诚意地向姬子涵致歉。

    姬子涵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再看那曼珠长得纤柔可爱，说话温声细语，就是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应该上前把曼珠搀起，好像电视上的古装片里都是这样演的，不过观那曼珠身量实在纤细，她生怕自己用力大了会把曼珠给弄伤，于是就只能手脚无措地向曼珠的方向虚扶了一把，道：“不用客气了，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吧，你说就是，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话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