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心插柳

    一个人于黑夜里漫步在河堤上的那种感觉还真是奇妙，有种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再走了一段之后，在河堤的另一侧居然有一所学校，虽然现在的学校里肯定没人，黑漆漆的，但在空间的范围之中，哪里逃得过冯烨的法眼，空无一人的cao场边，那高耸的旗杆与上面飘扬着的国旗，如果还不能证明这是学校的话，那在看到校门口挂着的那块竖着的长条形木牌上，清楚地写着‘河边县第二初级中学’几个字后，就能确定无疑了。整所学校，除了校门口传达室外墙的顶部有一盏昏黄的萦绕着无数飞蛾的灯光外，偌大的校园里再无半点光亮……

    冯烨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经过了这所学校之后，紧邻着的是两栋六层高的楼房。在这偏僻的远离城区的所在，这样两栋孤零零的楼房，又紧挨着学校，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只能是学校的教师宿舍楼。此刻，楼里的大部分房间里还亮着灯光，仔细去听，似乎还能听见隐隐的电视声。

    冯烨望着那一个个房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楼里楼外，就彷如两个世界，里边是一家家的普通人，他们享受着这个夜晚，和家人相聚在自己温暖的屋里，欢声、笑语……而冯烨，却是一个人游走在黑暗之中，所有关于家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一切，有平常人用不完的钱，有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能力，有随手可得的美女……只要他想，就什么都可以拥有。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都没有。

    这样的感觉令他心里有点乱了，摇摇头，他转向了河堤的另一边，望着下方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得到的滚滚河水，心情才算平复了一些。

    他加快脚步，想赶快离开这里，没有一个平静和波澜不惊的心境，就不适合再在这里散步下去。他想快些回到城区，然后才去考虑今晚怎么度过的问题。

    又走了一两百米之后，已经能看见远处的大片灯火，冯烨知道那个地方，刚才驾车都好几次打那经过。那就是河边的通关口岸，那里就是横跨蓝溪河的大桥，走过那座桥，就不再是中国的土地了。所有来河边的人，几乎都是冲着这座桥来的。对他们来说，就算不知道河边的县政府在哪里，也不会不知道这里。

    虽然那座桥现在这个时间点还可以通行，关闭的话是在夜里的十一点，而现在才十点过。不过办理证件手续的大厅却是在下午的六点就下班了。因此，现在也只有两边持有长期通行证件的本地人才可以通过大桥，而游客和外地人想要出境一游的话，就得等明天了。

    而河堤上，这里的建筑物也开始多起来了。大多都是本地人自建的两三层高的小楼，最高的也不会超过四层，这和冯烨在蜀都的新民小区住的那栋小楼很是类似。这倒也正常，国内村民自建的小楼大多都是这种样式，从最南端的云省，到最北边的黑龙江，差别都不算太大。

    如果从通关口岸一分为二来看的话，东边比较繁华，商店、人流都比较密集，西边的话，也只有路口那一带还行，再朝里走的话，就越来越偏僻了。而冯烨现在就是从最西边一路走来。他站在右手边的第一栋小楼前，停下脚步，‘变’出一支香烟，打燃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之后，仿佛将心中的那一股浊气也一同排空。接着他不由得哑然失笑，笑自己刚才是想多了，从得到空间的那一天他就注定不再平凡了，怎么还能和那些普通人去相比。由此也能看出，心境的改变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换成另外一个人拥有他现在的能力，指不定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不像他，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懒懒的小宅男，这是本性使然，绝对不可能因为突然有钱了，有能力了，就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那么想的人都是搞不清楚人性，一个人的性格是数十年长期养成的，包含了他的行为习惯以及逻辑思考及判断的方法，而这些，几乎都是不容易轻易而改变的。因此，冯烨现在没有什么大志向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小人物，要大志向做什么？还是那句话，大志向是留给大人物去做的，而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游戏人间，用他自己的方式，开开心心的每一天，如此足矣。

    自嘲地笑了笑，冯烨正要抬步继续向前，忽然看见身边的这栋三层小楼一楼的金属卷帘门上似乎贴着一张A4大小的白纸。即使这里依然没有一丝灯光，整栋楼彷如一只巨大的怪兽，背靠大河，矗立在这里，但这张白色的纸，在黑夜中却是那么的显眼，冯烨根本就没有用空间，只凭rou眼就看见了它的存在。

    心中微动，冯烨走上前，从空间拿出一只打火机，打着之后，借着这丝微弱的火光看了起来。这里，他选择用打火机，而不是直接‘召唤’火苗也是慎重的考虑。虽然这栋楼距离前方的其它建筑，最近的也还有一两百米，而这栋楼里看起来又没有透出一点光亮，似乎是没有人。他也懒得用空间去看，没那个必要。虽然，他的空间随时都笼罩在他的周围，也逐渐习惯了用空间去感知范围中的一切，尤其是黑夜，这可比使用rou眼去看，要有效得多。但他也没兴趣随时随地去查看别人屋里的情形，这也无关于原则和道德观，实在是他懒得去看，又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没兴趣，如此而已。话说回来，黑暗中，如果突然一缕火苗飘在空中，没人看见还无所谓，但谁知道前方那些小楼里有没有人正站在窗户前看向这边呢？万一被某个也喜欢拿着望远镜在没事时四处瞎看的人见到，又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冯烨就宁愿麻烦一点，也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然，按冯烨一贯的性格，倒不是忽然就对一路边的张贴有了兴趣。这是有原因的，其一，下了车，从西边一路走来这里，都十分空旷，什么都没有，当现在忽然发现了一点什么，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兴趣，基于好奇心，也会上前看一看的。按说，冯烨的好奇心一直都不强，所以，现在吸引他这么去做的，还有第二个原因。刚才他还在脑子里琢磨着在河边接下来的日子里，是不打算再去住宾馆了，无论是出于保险、保密还是方便的角度考虑，都是比不上自己去租一个房子。本来他这两天是没有那个时间处理这事，但现在嘛，从看到贴在卷帘门上那张纸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感觉，上面写着的有很大可能就是房屋出租的信息。这当然不是他未卜先知，实在是这辈子，他有过多次的租房经历，说起这方面的经验，他还是信心十足的。

    很多人尤其是在大城市，说起租房子，大多都会直接上网寻找，要不然就是在街边找那些房屋中介，一般这样子都能找到很多的房屋出租信息。而冯烨从来都是喜欢自己去寻找，当然，由于囊中羞涩的这个主要原因，他也不用去考虑那些高档的智能小区了，如果只是找一些像城中村，或者是城郊的居民点，那自然是直接去那地头挨着找就行了，大部分有房出租的地方，都会贴出这一类信息的，一目了然。并且，看好了房子，交钱立刻就能拿钥匙，直接面对房东，也不存在还要多付一个月的房租作为中介费了。

    冯烨之所以会心动，那是他很喜欢现在这个地方。虽然说有了另外那个世界的经历后，对这边的普通景色是难入法眼了，但就河边县城来说，他还真没有发现有哪里比这更好的。城区就不说了，乌烟瘴气的，这句话当然不是贬义，而是实话，路边的那些夜市，宵夜摊几乎能开到半夜，那烧烤的油烟几乎笼罩了半个县城，除此之外河边的另外两大特色就是，小混混和小姐都很多。就刚才见到的那些廉价小旅馆周边总有数不尽的亮着粉红色灯光没有招牌的门店，一个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女子站在门口，敏锐地观察着一个个打此路过的人流，她们就像丛林中的猎豹，在等候着自己的猎物……一旦发现有单身的男人又或是明显外地前来的游客，就会主动上前连拉带拽……至于小混混们大多都赤着胳膊，三五成群，喝酒、划拳。要不然就是走在大街中心，高声唱着莫名其妙地调子，或追逐打闹嬉戏……而这些，都已经成了河边夜里的一景。冯烨虽不在乎这些，可也不能不在意，住在那样的环境里，总归是很影响心情的。

    而这里就不同了，距离这栋小楼的就是刚才路过的那所学校，环境也还不错，小楼背靠蓝溪河，门前还有一排排的柳树，住在这里，可想而知，无论是谁，心情也能保持愉快。虽说貌似偏僻了一些，但一来河边也不大，就算步行到前方通关口岸的那个桥头路口，这几百米也走不了几分钟，在那里，可随时停着无穷多等候拉客的蓬蓬车。二来嘛，这里又没有任何的监控头，仅有的一个也在那路口，他随时可以拉出牧马人，要去哪里都很方便，还能过过车瘾，实在是好得很呐。

    因此，冯烨就怀着期待之心，凑上前去看了起来。

    他没有失望，纸条上写着的正是‘房屋出租’四个电脑打印的粗.黑体大字，在这四个字下面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冯烨想也没想，就站在原地，先是扔掉了还剩小半截的香烟，然后掏出了几乎都没怎么用过的iPhone6，照着这个号码就拨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还很年轻。

    在得知冯烨是有意租房的时候，对面的女人显得有些犹豫，不过当她听说冯烨就站在楼下的时候，就让冯烨稍等片刻。

    冯烨背朝小楼，站在路边的柳树下，看着远方县城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不过半空中rou眼可见一团团偏蓝色的烟雾持续不散……很明显，那些烟雾都是来自于夜市里那些小吃和烧烤摊的油烟。

    不多时，冯烨的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继而传来了卷帘门的响动。

    冯烨转过身来，一楼里的灯这时也亮了起来，点点灯光从卷帘门上方的数十个菱形小孔中照射了出来，而响动是来自于旁边的一道小门，门开处，一个女人站在门边，屋里的灯光使得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了外面，而她影子的头部正巧落在了冯烨的脚下。

    冯烨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这个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前文已说过，冯烨无识人之明，因此也仅能判断出这个女人肯定比他小，至于大概多少岁，他看不出来，也懒得多想。女人算不得有多漂亮，她带着一副大大的圆形黑框眼镜，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筒睡衣，松松大大的，一点也显不出来她的身材，不仅没有任何的性感，反而还显得有些幼稚可笑，冯烨已经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睡衣了，说是睡衣，简直和工作服或者医院的白大褂都相差无几了，而原本只是有些卡通图案的睡衣上，居然还脏乎乎的，到处都是一些说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这让冯烨看得是有些愕然。女人穿着一双淡蓝色的塑料拖鞋，长长的头发只是随意的用一个大号塑料夹子夹住，而那夹子就连冯烨都看出来了，原本的用途估计是在晾晒衣服时用来固定某些大型衣物或者被单什么的，根本就不该用在头发上，可她偏偏就这么用了。她的脸上没有多少属于女性的柔美，反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冯烨总觉得眼前的她有那么几分的熟悉之感。

    就只这么一眼，冯烨竟然对她产生了一点好感，这好感和很多书里的主角见到美女时的感觉不同，那不是喜欢，更说不上爱恋，单纯的就是一种好感。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这份慵懒与随意，和冯烨有那么几分相似罢了。

    人与类聚，此话是相当的有道理，当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莽莽人海中遇见一个和自己有些性格相似的同类，是否也会产生一种类似的好感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这同样是人性使然，与男女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