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
对于望月楼来说，每年元宵节也是上班第一天，所有望月楼的伙计们都已经回来了。 在柳青青和刘大壮的指挥下，众人忙了一天，譬如要清洗好几口大锅，所有的锅碗瓢盆都要清洗一遍，还要打扫除尘，采购食材等等。 总之，这天望月楼压根就没歇下来，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他日子一样，人气也有所恢复。但由于马匪“夜袭龙府”一事态过于惊骇，食客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但如此就连街道上偶尔有些行人，也都是在扎堆谈论这件事情。 唐叶消失了好几个时辰，他也需要时间平复一下内心的压力，在城外的军营内，唐叶与刘嵩商议许久，两人提出来许多解决方案，因为这次玩的实在是太大了点，一个夜晚，干掉了东方旭，仇问天，龙府上下几十大口，这些可都是血债啊，任何一个疑点都势必引来更多反弹。 一直等到傍晚，唐叶才回到望月楼。唐叶闻着空气中是熟悉的气味，紧绷的脑弦松弛了下来，他把马拴在马厩里，抱了一大把草料丢进去，然后又在马屁股上拍了拍。 “叶子。” 见刘大壮手里还抱着几颗冻白菜傻站在这儿。 “大壮，不会你一直都在干活吧？” 刘大壮不明白唐叶为何如此焦虑，问，“是啊，我不干活我干啥啊？” “当然是练习歌唱的事情。”唐叶走过来接过白菜扔在一边，然后用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你这几天的主要任务是唱歌，然后争取隔壁王玉玲的原谅。” “可……可柳老板让我给大家做晚饭呢。” “现在都几点了，你们还没吃饭？就知道个吃！行，你先去做饭，待会我们再碰，我也饿了。” “嗯……”刘大壮在地上拾起白菜，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钻进厨房。 “天生的厨子命啊——我服了，做明星就有那么难吗？”唐叶摇摇头，感觉内心受到重创了。 掀开门帘，进了屋里。 …… 望月楼与隔壁的裁缝铺只有一墙之隔，而且这里楼层高，视线很开阔。 吃完饭后。 唐叶找来一个竹梯，夹着一根竹萧，背着二胡，然后带着刘大壮蹑手蹑脚来到望月楼的屋顶。 夜，静静无声，望月楼的楼顶上瓦片都已经凝霜，在洁白月色照耀下宛如镀过一层白银，无数瓦片整齐铺盖着，如湖面之微波，徐徐而心悠悠。 为了今晚给刘大壮找一个赔罪的机会，唐叶可谓是花费了心思。 刘大壮也非常紧张。 “就这里，你坐这里。” “为什么坐这儿？” “因为这个地方视野好啊，可以看到王玉玲的闺房，也能让玉玲看到你。” 说到这里唐叶特意回身，见到王婶子家里的小阁楼中，王玉玲闺房里灯火朦胧。这么晚还没睡，说明这女孩心结一直没有解开。 “这样不太好吧。”刘大壮一万个不情愿，直到被唐叶呵斥了一顿，才老老实实的坐下。 唐叶又问，“准备好了吗？” 刘大壮点点头。 第一首歌，是《铁窗》。 唐叶摒弃心中杂念，长长吸进一口气，坐在距离刘大壮一丈多外,怀中抱着二胡……随着弓毛轻轻拉起，这把陈年老二胡特有的韵味儿，就像是渐渐舒展开的一幅画…… 月色，薄雾，还有这静悄悄的夜！ 唐叶当然是躲在一个死角里，以免自己充当电灯泡的角色。 唐叶拉弦的动作非常舒缓——凄婉的二胡声，就像撕开nongnong夜色的一把剪刀。如意料中完全一样，凭借着唐叶出色的琴技，这首《铁窗》二胡弦音，很快引起了隔壁闺房内王玉玲的注意。 “到底是谁在拉二胡？” 这些天来，这个女孩的心结一直很难解开，可就在她推开窗户的一刹那，几丈之外对面望月楼顶层上，就看到了刘大壮肥壮的身躯。 “是他？不……他在屋顶上做什么，不会是想不开吧？” 娇美可爱的姑娘，立刻咬牙切齿，心中愤恨而委屈，眼角的泪水潸然而下，“这个死胖子一定是贿赂了杨枫溪！不然为什么，今天秦师爷让我们销案。能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跳下去死呢。” 女孩眼中蹦出火星的怒视着刘大壮，显然，她已经把唐叶的二胡音完全屏蔽了。 然而就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直低头的刘大壮忽然抬头望着月亮。目光中流淌着一种nongnong的悲伤。 “他是要干嘛？” “是啊，我是要干嘛？我的歌声能得到她的谅解么？” 想到这里，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不幸！刘大壮眼角也开始留下了泪水，开启了嗓音，苍凉落寞的唱到：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 条条锁链锁住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 刘大壮悲怆之极，泪流满面，这首歌完全就像是为他而作，每一个字，都充满着一种悔恨的心情。仿佛他现在正关在囚牢中，再也出不去了。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 月儿啊圆圆照我心，我在狱中想伊人 不知你是否相信我呀， 脱胎换骨变新人，脱胎换骨变新人！ 一曲终了。 “哎！” 刘大壮歌声结束后，用拳狠狠砸在瓦棱上，顿时，手上血水淋漓。然后刘大壮站起来，看上去如此孤独，如此无助，他甚至不敢朝王玉玲的地方看一眼，这种接触非常的微妙，稍微处理不当都会破坏这忏悔情景。 王玉玲紧紧的捂住鼻子，用袖口擦着眼泪……这首歌唤醒了她的委屈，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原谅这个男人。 她当然知道，刘大壮企图用这歌声在传递信息：他错了！他悔不当初，他千不该万不该，也许只有在此刻，他内疚无比，可……可我又能做什么？ 二胡的韵律渐渐散尽，躲在暗处的唐叶心中充满了喜悦，他藏身的这个角度能看到王玉玲的一举一动，看样子这位漂亮的姑娘也不是铁石心肠，脸上表情的变化说明她内心的纠结。 唐叶把二胡放下，手中又捏起了竹萧，呜咽的箫声，将梦幻的夜色一下子带入到了一种令人肝肠寸断的气氛中。 刘大壮闻箫声唱起了第二首：《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 独特的嗓音，落寞的表情，动人的歌喉，刘大壮与夜色融为一体，完美的融为一体了。 【今夜我又来到你窗外， 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 明天我就要离开，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想一想你的美丽， 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开。】 …… 如果说第一首《铁窗》，是为了争取得到王玉玲的谅解，那么这首歌流露的确是一种人性的善良，对美好的向往…… 王玉玲收拾起悲伤，内心也在起伏不定，从平静渐渐变得波涛起伏： “不，怎么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唱出这种美好的歌曲，啊——我不敢相信！” 但刘大壮声音，仍在润物细无声的流淌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 又是一曲罢了。 刘大壮静止的站在屋檐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