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一别之后5
寒风萧索的夜,连悦费劲诸般周折,才摸到了瑶光寺。寺门清寂森严,无形中自带着一股神圣感,连悦将马儿拴在一边,上前叩响了寺门。 不多时便有人应门,出来开门的是个小沙弥,个头不高,才到连悦的腰际,抬眼瞧见连悦的刹那,许是忌于连悦病疮丑陋的模样,有片刻的惊愕,旋即面目虔诚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双手交对恭敬地冲连悦福了一礼,问道:“女施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小师傅好。”连悦同样表以虔诚,知趣地退开一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深夜叨扰实属无奈,敢问小师傅,萧老丞相可在?我想见一见他。” 那小和尚眯了眯眸,应道:“怕是要让施主失望了,寺中并无姓萧的外客。” “怎么会呢?他明明……”连悦转而又问:“那我能见一见玄智师傅吗?” 小和尚摇了摇头,面色平静道:“女施主又要失望了,方丈师父已于日前圆寂。” 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又这么巧合地在这个时候?连悦不得不将玄智的死与楚炀联系到一起,以他凶残暴虐的脾性,既然能够早早料到楚煜会去皇陵,继而在皇陵设伏一举置他于死地,那么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些状似牵涉其中的人呢? 连悦踉跄着扶着门扉,心中突然萌生的念头将她吓得不轻,她忽然意识到,从开始的开始,她就错了,是她太过大意,是她低估了楚炀,是她害了楚煜,害了这所有为楚煜奋不顾身的人。 玄智,陈德,常喜,或许还有更多她不知姓名的人为此送了性命…… 连悦那裸露在外的一双眸子里挂满了泪珠,她恨楚炀,可她更恨自己,如果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么她觉得自己当真是罪该万死。 小和尚瞧她这副痛苦模样,心有不忍,复又默诵了两句“阿弥陀佛”。 连悦背过身,缓缓步下台阶,一颗心彻底落空,这天下太大,她竟瞬间觉得了无生趣。 许是她顷刻间突生的求死念头被小和尚看穿了,小和尚突然唤住了她:“女施主留步!” 连悦恍作未闻,小和尚又唤了一声,迈着他的小腿追了下来:“女施主,小僧突然想起,女施主要找的人或许是他……” 寂静的禅房内,一位褐眉褐须的老人正自闭目凝神,口中一遍遍默诵着。 连悦静默地在禅房外站了许久,依稀可辨出那诵经的老者当是萧禾无疑,看他专注,连悦踌躇着没敢叩门。 他既已落发,便代表他早就抛却了俗世纷扰,那么他们见或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是没有进去,连悦转身离开,踏出寺门,牵了马,抬头呆呆地仰望着天际那轮残月,恍似没了生存的方向一般,竟不知自己当何去何从。 还是那个小和尚,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口齿含糊地喊着:“女施主,女施主!” 连悦回头望见他,他喘着气跑了下来,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上:“女施主慢走,这是虚尘师兄差我交给您的!” “虚尘?”连悦抿唇轻笑,大概是萧禾出家后的名号吧,她接过东西,瞬间明白了过来。 “半月珏……”连悦低喃,原来这就是半月珏,昔日萧禾曾与她提过,当是楚煜的信物,如今萧禾将它交给了自己……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连悦将它紧紧握在手心,小和尚倾了倾身,道:“施主保重,一路好走!” 连悦朝他挥挥手,踏月而去。 近乎是在连悦离开的同一时间,雀影峰所有势力一夕之间竟从平陵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惜朝曾试图派人暗访鼎湖山庄,可那里早已人去镂空,就在楚惜朝的暗卫们赶到的前一刻,山庄已被一把大火吞灭得只剩满地残渣。 好凌厉的手段!楚惜朝不得不叹。 而宫中亦不太平,七皇子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楚炀无可奈何之下,勒令还未伤愈的彭程入宫为七皇子诊治,更放下狠话,若七皇子有所闪失,彭家一律陪葬。
楚炀盛怒之下下旨通缉连悦,各地官员不论大小,如能抓获连悦,自可当场处决不必留活,以连悦的人头可换官品三级。 众人纷纷揣测这个被通缉的连悦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能叫皇上如此动怒。 据说,至此,郕王忽然卧病,终日闭门不见外客,而靖王则与昔日无异,更加放肆地沉溺到了美食当中去了,谁都想发泄心中的不愤,可谁也没有因为谁而有所改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日后,太子府里传来消息,说太子与太子妃发生口角,以至于太子妃滑产险些陨命。 萧皇后大怒,想要召回锦葵问个究竟之时,才知锦葵竟不知为何被太子处死在了太子府。 锦华宫中,太子衣着单薄地跪在正殿,披头散发,满面油垢,好不狼狈。 萧芷凤那套着护甲的掌印狠狠地落在了楚惜勤的脸上,顿时满面血丝。 “你个糊涂东西,那可是你的亲骨rou,皇上的嫡长孙!”萧芷凤的眸中似要喷出火来,纵使面对自己珍如生命的太子,她亦止不住这愤怒:“你可知道,本宫为了你,费了多少心思,你以为你何德何能可稳坐这太子之位?” 楚惜勤一声不吭地听着萧芷凤一句胜过一句刺耳的数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他还未能从这噩梦中彻底清醒,就不得不被迫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贺兰多敏滑胎,他难辞其咎,甚至于可以说是因他而起也是他一手造成,他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脑海中好似一直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贺兰多敏与楚惜朝有染,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她一直都在欺骗你,她心里恋慕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我没错,我没错!”楚惜勤“噌”地起身,眼神迷乱而飘忽,口中不停嚷嚷着:“是她对不起我,是她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