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两情茫茫5
连悦接过令牌,摸了摸常喜的脑袋,慌乱匆忙之下也无其他言语,只撂下一句话道:“常喜,代我谢过陈公公。” 在看到这枚令牌的那一刻,连悦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陈公公暗中交代下的,能指使常喜以弹珠的方法告知她皇陵有伏楚煜有难,又设法在南门布下人手助她出宫的,除了陈公公,这个宫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常喜认真地点点头,连悦不敢再耽搁,忍着身上的伤痛往南门而去。 果如连悦所料,早有内监候在了南门附近,远远瞧见了连悦,忙拥上来,于宫巷口将一套太监服交给连悦,道:“姑娘快穿上!” 连悦没有迟疑,套上太监服又系上太监帽,胡乱擦了把脸,埋首混在那几个太监中。 “姑娘稍待片刻。”其中一人道:“一会儿,咱们只管跟着他们出宫便是!” 连悦没有多问,她相信陈公公的安排必然不会有差池。 不多时,连悦看到一具又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被人从宫墙深处抬了出来,那些,便是一个个被迫为太后娘娘殉葬而亡的人,可他们即便是死了,尸骨却无资格随葬皇陵,只能由内监们送往与皇陵相隔数里的墓地随随便便刨个大坑,不分男女尊卑地埋了,填上土,甚至连块墓碑都不会有。 内监们面无表情井然有序地穿过长长的宫巷,从南门出宫,侍卫们嫌恶地避至一边,他们拦谁也不会不知趣到去拦死人的去路。 “姑娘跟上便是!”连悦身旁的内监提醒道,连悦埋下头,随着身边的几名太监一起混入了那长长的送尸队伍中去。 算是有惊无险地混出了宫,出了南门,连悦整个人踏实了大半,便是有人眼尖看出了连悦的异样,也闭紧了嘴巴不曾多事,毕竟,他们这种差事并不算什么美差,一刻也不愿耽搁,只埋头迅速赶路,埋了他们好交差。 连悦混在大队伍中走了一段便寻了机会脱身而去,找了个无人之地扒掉了身上的太监衣物随手甩进了附近臭水沟中。 看这日头,已是午后,再有两个时辰,太后娘娘定棺,楚炀等人回宫,以楚煜的性子必会在众人离去之后潜入皇陵,所以,连悦想着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到楚煜告知他皇陵中潜伏着的危机。 可是,平陵城这么大,她到底要到哪里才能找到楚煜? 他是依然暗藏在平陵城中的某个角落里,还是说已经提早潜去了皇陵附近以待时机呢? 连悦暗恨自己只有一双脚,脚程也不快,脚上还有伤,更加拖慢了步伐。 她穿梭于平陵街市上,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地方——萧家别院。 连悦近乎是跑着赶到萧家别院的,却与楚煜于街头无意间错身而过。 仿佛是上天注定一般,注定他们终将受此磨难。 连悦赶到萧府时,早已人去楼空,别院中只有一位洒扫的老管家,老管家告诉她,老爷早几日便回瑶光寺去了,今日便是他的落发之期,此刻,恐怕已完成了剃度仪式。 萧禾竟然出家了…… 连悦略感失落地走出别院,萧禾选择出家她并不觉得意外,他是个很特别的老人,即便与他相处次数不多,却足够了解到他的本性。 他的心中如今已再无执念,皈依佛门,当真是最好的归宿了。 那么楚煜呢? 连悦已经没有时间再做他想,剩下的时间,她只能竭力赶去皇陵,找不到楚煜,便只好堵在皇陵附近,兴许还能拦住他。 日暮西陲,皇陵祭奠已经结束,太后娘娘定棺入葬,众人亦纷纷回返。 陵园中,只余下几名守陵的宫人做着清扫。 连悦伏身在皇陵外围的草丛中,草地上湿哒哒的沾在身上十分难受,手臂与脚上的灼伤没有得到及时清理,此刻已经恶化怕是开始化脓了,连悦只觉得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她咬牙忍着,目光一刻不转地盯着陵园入口,身怕自己不慎没能拦住楚煜,若他遭遇什么不测,她想她会自责一世。
天色越发黑的深沉,耳畔时不时有风声呼入,在这矿野之地显得愈加惊怖。 连悦在此蹲守了许久,手脚冰凉身子都快僵了,也不知此刻已是几更时分,就连守陵的宫人们都开始耍懒偷闲。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就是这片刻间的功夫,夜幕中窜出一个人影来,三两下变撂倒了守陵的宫人以及几个已经开始打盹的卫兵。 连悦与之相隔甚远,天色又暗,根本辨不清那人影的样貌身份,可直觉告诉她那必是楚煜无疑。 清冷残夜下,他的寒剑碰撞出沁人心魄的脆响,连悦匍匐着翻身爬起来,拖着疲乏的步子意图奔向楚煜。 寂静的寒风中,仿佛传来了连悦破碎的叫喊声,楚煜眉头轻蹙,回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是他的幻觉吗? 将佩剑收回腰间,拢上高高的衣领遮住大半张脸,按动石门,侧身挤入墓xue。 残月的赢弱之光打在石门上,顷刻间又被云层所覆,微不可见。 灌木丛中,楚惜朝顷身抱起适才被他打晕了的连悦,让她的脑袋平稳地靠在他的肩头,露水沾湿了她的额发,冰凉地贴在脸上,楚惜朝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眼,轻叹一声,将她放置于墓xue外的石壁旁,随后从容地覆上了鬼魅面具。 墓室中的空气十分稀薄,夜明珠打亮的整个狭小空间了,一盏明灯若隐若现,楚煜盯着面前停放的金丝楠木棺看了许久。 没有眼泪,只是心口生生的疼着,木棺已经封死,若要再启,只怕得费上好一番周折,踌躇之下,楚煜没有决定这么做。 他静静地伏在棺木上,恍似还能听到棺中之人的叮咛嘱托一般,脑海中映现出的是她十四年前的模样,是他记忆中最好的模样。 “母后……”楚煜吞忍着悲伤,这些天他思虑甚多,生老病死已然看淡,只是遗憾,为人子者,不曾膝下为伴,就连堂堂正正祭一祭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