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古老的游戏
我没了父亲,没了母亲,现在,因为我的愚蠢和坚持,我连我最好的兄弟也都没有了,毛里塔尼亚的北部小城比尔莫格兰,上帝再一次地从我的手上剥夺了我曾经拥有,并且视若生命的一切。中文 我的兄弟,我的生命的意义也都要随着他们永远地逝去了。 我痛恨,不只是痛恨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精神领袖、我的人生导师,痛恨我的零号,痛恨他对我,对我们4号的抛弃和背叛,我更痛恨我自己,我的兄弟,我的兄弟们,对我言听计从、誓死追随,并且生死与共的兄弟们,我的4号,他们何尝又不是因为我才牺牲了他们自己年轻的生命? 眼镜蛇、猴子、飞鹰、毒龙、蝎子、北极熊…… 我感觉自己生命的火焰正在逐渐地熄灭,三魂七魄也在缕缕地散去,含着眼角的晶莹,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烂泥般肆意的躺在这陌生的病床上,躺在这敌我不明的房间里,我整个人再没有一丝继续活下去的**。 我的父母因为我而失去了生命,我的爱人也在不久前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兵团抛弃了我,零号背叛了我,鲜血、弑杀、屠戮、无情、背叛、绝望、生离死别…… 这些我曾经残忍无比地赋予给我们敌人的东西,如今又原封不动的降临到了我自己的头上,现在,我更是连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也一个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是你们的第一要务?” “任务!” “你们永远都不会放弃的是什么?” “任务!” “如果你们的生命和所要完成的任务产生了矛盾,你会选择什么?” “任务!” …… 愚蠢! 真是愚蠢极了!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的回答一定只会是——“兄弟”!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在我能离开的时候早早地离开法国外籍兵团! 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选择加入法国外籍兵团了,哪怕我会因此而陷入无尽的流浪…… 抛弃和背叛,冷血和无情……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长久被仇恨和感恩蒙蔽了双眼的傻孩子。 为了苟且生存,我毫无底线地容忍零号和兵团无限制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所有不平等的规则,这种规则充满了偏见和歧视,并且毫无人道! 为了报恩,我毫不怀疑地听从和执行零号与兵团的命令,坚决并且果敢,从来忠心不二! 可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流血和死亡! 抛弃和背叛! 冷血和无情!…… 我就像是一个误入传销的做梦者,每日里精神迸,昂扬向上,哪怕嘴里吃的是咸菜和窝头,身躯睡的是陋舍和板床,但心里却甘愿做着一日暴富的滔天巨梦…… 只不过,最终,梦醒了。 零号和兵团无情地戳破了飘扬在我额头的五彩缤纷的泡沫。 我醒了。 回过往,到这个时候我才现,原来我做了一个天大的,并且无比愚蠢的梦! 很可惜,我醒的太晚了,一切都晚了,梦是假的,可梦里生的事儿却是真的。 我的兄弟,我的4号,他们都死在了我的梦里,死在了我一个人的梦里…… “扑噔”一声脆响,屋子里的灯光好像被打开了,刺眼的白光直直地穿透过我紧闭着的双眼的上眼皮,如锋利的匕蛮横地刺进了我深埋于眼底的视网膜,让我有一瞬间的短暂的失明,本来就处在昏暗状态下重伤未愈的我,一下子被暴露在了这样的强光之下,这让我感觉极不舒服。 我猛然间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处在昏暗状态下的房间被数盏偌大的白炽灯照亮的犹如白昼,之前一直隐藏在黑暗下的房间的朦胧的四壁也原封不动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屋子里依旧没有多少摆设的东西,除却多了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张稍大的桌子,和桌子上因视角所限我看不清的物事,唯一的一个出口便只是位于一角的一扇铁质的小门,厚实而沉重,如禁锢的牢笼。 我看终于清楚了不远处的那张木架,光滑如影、血迹斑斑,“十”的固锁充满了来自地狱的罪恶,就像是文明世界之外的嗜血的恶魔…… 身体和精神仿佛在一瞬间就得到了恢复,这是兵团漫长战场生涯留下的后遗症,我用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秒钟的时间,就将眼前房间里的一切情况都审查了个底朝天,一桌一椅、一角一门……我将屋子里所有的一切细节都铭记于心,并且转瞬间心里就做好了各种可能的攻击和防卫打算。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哪里适合潜藏,哪里适合撤离,哪里有防卫的漏洞,哪里有攻击的缺陷……这些都是我作为特战队员在行动和精神上的最基本的反应。 我攥紧了拳头想要从病床上一跃弹起,可是,我感觉到的却不是来自我全身伤口的疼痛,我的手脚突然传来了挣脱不开的禁锢,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现,我的手腕和脚踝处竟然还都锁着坚固的铁链,并将我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字固定在身下的这张病床上…… 我颓然一笑,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倦了,我果断地放弃了自己条件反射式的防卫和精神上维护的“铠甲”,我不打算再反抗了,五年来的兵团生涯,死亡与杀戮、牺牲与流血、无情与背叛,我真的厌倦了。 不如死去…… 无疑,我很清楚,我没有像我的4号的兄弟们那样死在战场啊,现在,我一定是被敌人给俘虏了,他们救了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让我活着,这间牢房,这间审讯室,或许,这里才是我的埋骨之地,我的兄弟们,我的零号,我的兵团,我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的留恋…… “还要再继续装睡吗?” 一个沧桑睿智的男中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一下子打破了原本的寂静,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睁开了眼睛,我没有听到有人进到这个屋子里来的声音,被白炽灯照的无比明亮的牢笼里,也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我根本就没有睡,又怎么说我是在装睡呢?”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递的更加的清晰,无奈沙哑的喉咙有数不尽的沧桑,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在敌人的审讯室里,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屋顶天花板的一角有一枚小小的监控摄像头,我的床边也有一台明显的扬声器,我丝毫不怀疑,即使我的心里打算逃脱这个看似无人看管的地方,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我不打算再挣扎了,死亡与背叛,我真的累了,也倦了…… “你杀了我的这么多人,现在又落到了我们的手里,你对我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扬声器里的声音有些玩味,甚至有些熟悉,就仿佛一个满脸市侩、掌控万物的、丑陋的奴隶主,在恐吓一个战战栗栗、生死不由己的、卑微的奴隶。 这是一种古老的游戏,在这个肮脏的星球上,甚至比人类还要古老……“猫捉老鼠”! 充当猫猎者的奴隶主的嘴脸是丑恶的,我知道,他希望……哦,不!或者他认为现在的我的处境,正能够为他扮演那个卑微的、孱弱的、战战栗栗的、待宰的“老鼠”角色的奴隶,以满足他作为胜利者应有的虚荣。 这种游戏是胜利者的爱好,我以前也不是没有玩过,只不过这一次,我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种游戏很有意思,无论是对于胜利者而言,还是对于失败者而言,因为它不仅能够满足胜利者的虚荣,让强者心胸开阔,也能够为失败者争取生存的希望,给弱者以可乘之机……没有下线的迎合胜利者的丑恶嘴脸,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节cao对于外籍兵团,尤其是对于外籍兵团里的特战队员来说,向来都是最稀缺的东西,对于这种无用的物事,我们向来也都弃之如敝履,因为相对于节cao而已,任务和生命从来都是第一位的,或者是,任务从来都是第一位的…… 按道理说,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是应该陪着这个看不见的人玩下去的,可是,兵团和零号抛弃了我,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再也没有了“神圣”的任务,我的4号的兄弟们一个一个的也都牺牲了,我再也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这一次,我不打算再玩这种无聊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你需要我给你什么样的态度?是恭谦?是卑微?还是战栗?抱歉,我现在不过是你们的俘虏罢了,也仅仅只是你们的俘虏,最大不过是个‘死’而已,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戏弄的小丑,或者迎合你喜怒的玩物!你想怎样……悉听尊便!” 我依旧紧闭着眼睛。 “这是一场完全失败的游戏!” 我喃喃自语,就这样很随意的瘫躺在身下的病床上,不再说话。 牢房里回环着沉重的喘息,扬声器里的人和我一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管不了这些,我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自己几乎又要继续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