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桑科盛事
杜震同要前往桑科草原,更与董卓言定要拿得鸱苕大会第一勇士,一则是为他壮势,给那诸羌见识董家庄的厉害;二则更是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不叫羌人小瞧汉人。 不过,董卓却是并不看好此行。他可是知道义弟这几年自从身子添了怪恙,便再未练习过拳脚武技,甚至是极少见人,便是方才滇拓挑衅于他,董卓都生怕杜震头脑发热,与他应战,幸好阿者者及时将他带离。 这次桑科盛事更是两地诸羌各部顶尖猛士前去参与,杜震虽是甚有谋略,不过此次他想要摘冠之言却也是有些托大,董卓自是对这竞技之事全无信心。 正此时,北宫香又跑来平添枝节,也想要同去。杜震听她话声,便要离开,北宫香一努嘴道:“杜震,你怎么还生人家气嘛?” 董卓一听,心中不解,忙拉住杜震问道:“你们两个在闹什么?” 杜震不愿说话,只将头侧向一边,似是受了委屈。北宫香也颇有些不高兴,她道:“你们都是汉人,你就不能像资富一样,大气些吗?” 杜震气道:“羌人倒有气量,你干嘛老缠着我这汉人?”他说完便挣脱董卓,独自离去。 “杜震,你……”北宫香本想追他,却又泛起大小姐性子,旋即也生起气来,便不追他,她拿起桌上酒杯就掷在地上,董卓眨眨眼睛,只能当没看到,试探问道:“你们两个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怄气?” 北宫香气道:“那滇拓身形足比他大上一套,我是怕他两个打斗起来,杜震会吃亏,没想他现在却是恼我,真是气死我了。” 董卓听了也是摇摇头。道:“唉,杜震他从小便在羌寨长大,经常因为自己是汉人被别人瞧不起,他自是自尊心强烈,不过此事阿者者你办的极对,方才若不是你,他俩打斗起来,杜震他定会吃亏,我也是要丢了脸面。” “资富也说是我对吧,杜震真是不识好心。”北宫香气道。 他二人虽都是想要护得杜震,却也能够看出,在他们心中,杜震却是武不如文。杜震之所以与北宫香生气,也正是因为他心知自己已被她小瞧。 董卓又道:“阿者者,此次桑科之行,你去也好,若那滇拓再想为难杜震,有你在他身边倒也能护他周全,毕竟先零滇那与你爸部也有些交道,自是要看你的面子。” 仲秋月中,董卓、杜震、北宫香以及十来名庄中的精挑出来的猛士到达桑科草原。 桑科草原地处董家庄西南四百里外的高原之上,这里水草丰盈,辽阔地域上生活着大约五万先零羌人。 众人策马进入桑科之后,便有先零羌人前来引路。一路之上,大小毡帐各处散落,犹如海面上漂着的白色莲花;牛羊成群,也似海中拾贝,北宫香也乐得看这秀美景色,董卓、杜震却是于景全无心情。 又向内里奔了三五里路,前面便隐隐传来轰隆之声,杜震、董卓、北宫香相互看了一眼,却是不知隆声为何,只是越走,声音愈来愈响,那带路的羌人喊了一声:“贵客,这是鸱苕大会的鼓声,马上就到了。”说完他鞭打了两下马臀,奔的更快了。 待到近前,众人来到一处大帐之前。这大帐比其他毡帐却是大上数倍,帐前又侯着无数车马,一领队的武官正发施号令,军马立刻分列成队,帐东一队,帐西一队;又有百十名步兵手持长矛于大帐前排成两纵。杜震见这些羌兵与本庄羌兵却是不同,他们头上并不包巾,而是插些兽骨,只是不知是牛、羊的骸骨还是草原狼的。 这时从大帐之中走出两人,两人都着大红斗篷,腰中别挎弯刀,杜震却是认得他两个,正是滇真、滇拓两兄弟。 他二人一出来,对面便迎上二十多人,也都是羌人穿着,杜震一见,却是认得几个,正是那日董家寿宴上来的几部首领,想来另外那些人便是武威郡的羌人首领。在这些阵仗之外又有许多人站立围观。 董卓旋即下马,走进那首领群中。杜震与北宫香也即下马,等在阵仗之外,与围观的人站道一处。 北宫香往那首领群众看了几眼,便对着杜震边笑边与他指道:“杜震,我爸部,那是我爸部,我爸部也来了。” 杜震顺她手指望去,那人四十来岁年纪,身形却是二十多位首领之中最瘦削的,嘴上两撇八字胡须,看上去并不凶悍,却是极为精明。 这时忽有一人凑到二人面前,粗着嗓叫道:“阿者者,你怎么来了?” 北宫香见到那人,惊呼:“北伯伯,你跟我爸部都来了啊?” 杜震见那人身裹狼皮,长的五大三粗,颇是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在看他身上头骨串饰,心中突然想道:是那恶人!不对,这人应该是那恶人的孪生兄弟。他拉一把北宫香的衣袖,附耳问道:“阿者者,这人是谁?” 北宫香笑着回道:“他是我爸部的部下,是我北伯伯。” 杜震心说:你应该还有一位南伯伯,却是四年之前死了。他当下心中疑虑:这两个恶人怎么会是阿者者她爹的部下?看来阿者者她爹也不是好人。 他正出神间,北宫香问那人道:“北伯伯,李爷爷呢,怎么不见他人?” 那人回道:“此次到桑科,李老前辈却是没来。”这位北伯伯正是霍伬北,而他口中的李老前辈便是鬼师李鸿海。 杜震当下也不多说,只当不识得他。霍伬北见他与阿者者却是贴的极近,便向北宫香挑了两下眉毛,北宫香手指堵嘴,示意他不许告诉爸部,霍伬北抓抓脑袋,心领神会。 此刻,忽然数十支号角齐声吹动,一阵急切鼓点,又从大帐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之人,他头戴银盔,上插一支翎毛,下颏长了一丛羊须,已是白色,想来年龄至少也有五六十岁,却是双目圆瞪,精光四射。 下首的人们都双手合十,称道:“大首领,纳吉纳鲁。”纳吉纳鲁便是万事如意的意思。 这被称为大首领的正是先零羌头人滇那。滇那一摆右手,号声、鼓声齐停,他对众人还以双手合十,低沉着嗓子回道:“诸位首领,欢迎来到我桑科草原,纳吉纳鲁。”说完他便请众人落座,自己则入主座。
秋风吹的正劲,直把帐前各色旌旗鼓的呼呼作响,湛蓝的天上更有三、五只鹞鹰盘旋,地上草甸也是随风打着波浪。 滇那双目看着眼前两郡的首领,口中说道:“诸位,我桑科草原二十年重办盛会,能得各位首领大驾光临,实是荣幸之至。陇西、武威两郡比邻而居,同是羌人,更当多来多往。不过,我先零羌人的鸱苕大会一向却是本族竞技,可能大家都不甚明晰,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先零羌人为何举办鸱苕大会。” 他说完便一招手,只见四个羌兵抬着一只巨大的铁笼走入场中,众人定眼观瞧,竟有一只大鸟囚在其内,那大鸟站在笼中,身子足有丈余,此刻它正目露寒光,呛低着头,似是要发出猛击,正在众人惊愕之际,它突然乍伸双翼,双翼律动般摆了几下,“砰”的一声,便撞在铁笼之上,只震得笼子摇晃起来。它竟是如此凶狠,见到人便要攻击。 滇那指着笼中大鸟道:“相信各位对它都不陌生,不错,这大鸟正是万鹰之神猛禽鸱苕。大家方才也都看到了它是何等凶猛,在我少时更曾听人讲过,曾有一头草原狼偷食了鸱苕的蛋,那鸱苕连续猎杀了二十头狼以为报复。” 众人听了都是惊骇,虽然这鸱苕他们自不陌生,不过却是未听过鸱苕猎杀草原狼的故事。 滇那继续道:“所谓鸱苕翩翩,杀人万千。咱们羌人一旦上了战场,便是要有鸱苕这般凶猛的气势。” 下首众首领纷纷点头称赞,想来这先零羌人野心皇皇,早是多少代人传承下来。 滇那又道:“我先零已是提前通知过诸位首领,希望各部都派猛士同来竞技。此一番较技便是看看谁家实力超群。我与武威的众多首领也是议过,若谁家能夺得这第一勇士的称号,此番合兵便由他部统帅!” 董卓听完,当下心中一惊,陇西各部首领也是骇然。 董卓心中想道:看来滇那还是执意要合兵起事,寿宴那番辛苦作为却是白费了。 陇西各位首领却是想着:这滇那先零羌在陇西一支独大,此番起事毕竟联合了武威郡诸羌,他滇那却是不敢妄自做那统帅了,便要通过看似公平竞技的方式取得统帅之位。不过此事他却只与武威羌首商议,而不与本地羌人商议,还真是没把陇西别羌看在眼里。唉,谁叫自己势力不如人家。 董卓正自丧气,滇那却是道:“董卓贤侄,你不必丧气,我既然邀你前来,定会给你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