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供奉的到底是个什么仙灵,倒是个神龛上还有一尊无相铜炉,颇让李落惊讶。 这样的山神庙在大甘五府随处可见,除了朝廷供奉的各路有名有姓的神仙之外,各州府几乎每处都有当地小有名气的神灵,享受着当地百姓的香火,只是不如朝廷供奉的神灵那么流传广罢了。 庙宇还算完整,至少能遮风避雨,地上有走兽栖息的痕迹,散落着一些枯枝烂叶,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神龛下有两个蒲团,李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在地上吃些干粮充饥。 天黑的很快,让李落有些猝不及防,风忽然也凉了下来,带着缕缕土腥味,远处暗沉的暮色中有黑影压了过来,抬头望天,不见日月,不见星辰。 大雨将至。 李落很是无奈,天公不作美,却也是无可奈何。庙门窄小,马进不来,李落只好寻了一处能遮些风雨的山崖下将马匹拴好,顺手捡了些枯柴,刚回到庙里,倾盆大雨如天河倒灌一般落了下来。 好大的雨,这样的暴雨在盛夏时分时常能见,入了秋就很少了,没想到今天会碰到。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说不是深秋季节,但寒气还是重了许多。李落点起柴火,等着雨小些之后再赶路。 庙外草丛灌木中有沙啦声响,这场雨惊到了不少山里的小兽,原想来这座山神庙里避雨,只可惜庙中有火,让这些山间走兽的算盘落了空,徘徊流连,悻悻而去。 雨滴听上去似乎小了些,没有再把屋顶砸的噼啪作响,不过雨声却更密了,连成了一片,几乎听不到有停歇的缝隙。 李落打了个哈欠,屋外有雨声、风雨,听着格外的悦耳。自小李落就喜欢听雨声,春雨淅淅,秋雨绵绵,还有山雨淙淙,诸般种种,一串串的平平仄仄,树影摇曳,张开一片片叶子迎接紧一阵慢一阵梳妆,自有酒行如过雨,雨尽风吹去的写意,比起那些宫廷教坊里的琴箫丝竹还要动听自然。 雨声里,声声入耳,莫理烦心事,就算有烦心事,不也要等到雨停了之后再做打算么,所以下雨的时候听着雨声就好,要不然,多半会被田里那只呱呱叫的蛤蟆嘲笑。 当然,雨声被打断的时候,所谓意境就变得支离破碎,一如这凄凄惨惨的秋雨。 庙外山野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来人的一声高叫:“这里有一座庙,快过来!” 声音不陌生,今个白天的时候才听过的,李落扬了扬眉,说话的是护天盟四名男子其中之一,雨声遮过了动静,不知道公孙婉清是否也随几人同行而来。 话音刚落不久,庙门便被人很是粗鲁的撞了开来,当先跳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很面熟,正是白日里那个飞扬骄横的少年郎。 少年郎大刺刺扫了一眼,惊咦道:“庙里有人。” 李落轻咳一声,好一个漫不经心的惊咦。虽说下了雨,天有些黑,但庙里的火光就连山中的飞禽走兽都看的清楚,更遑论是一个身负武功的护天盟英杰。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必拘礼于非请勿入的规矩了,反正就当作没有看见,闯都闯进来了,难道还能退出去不成。 紧随着少年郎又进来了四人,三男一女,三名男子俱是白日所见,而女子正是公孙婉清。 此刻一行五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往日可见的风流倜傥大打折扣,一个个皱着眉,苦着脸,只差唉声叹气了,若不是身边还有一位皎若秋月,耀若春华的佳人,恐怕要怨天恨地的咒骂起来。 五人进了小庙,风合着雨灌了进来,压的庙中火光一暗,一股湿气扑面而来。一名男子急忙掩上庙门,挡住了风雨,抱怨一声道:“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出城的时候还好好的,晦气。” “无锋,别说了,收拾收拾这里,暂且避避雨吧,这场雨应该不会下太久。”年长男子和声说道,看了公孙婉清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柔声问道,“公孙姑娘,你没着凉吧?” 公孙婉清摇了摇头,歉然看着年长男子,轻声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着急赶路,也不会淋雨了。” “公孙姑娘这是什么话,我辈江湖儿郎,一诺千金,自当尽心尽力,不过话说回来,说到江湖漂泊,风里来雨里去,我们几个怕还不如公孙姑娘呢。”年长男子哈哈大笑道。 公孙婉清玉脸微红,颇有些羞赧神色。两个人说着话,郎才女貌,宛若璧人,李落暗暗吸了一口气,没来由的为周放叫起屈来,不知道这会周放人在何处。不过李落的惋惜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几个眨眼,心疼周放做什么,说不定只是人家若即若离的情趣而已。比起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周放身份相貌都不逊色,不过说到风月,没准周放还是个初识风情的雏儿。 “兄台,让一让吧。”一名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火堆旁少言寡语的李落。 男子的说话声引起了年长男子和公孙婉清的注意,两个人侧目瞧了过去,方才进到庙里的时候其实都已经留意到了李落,不过先前是装作没有看到,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对庙中的李落视若无睹。如今地上的李落占据了庙里最好的位子,还有两个蒲团之一,大概在护天盟四子眼中,此刻的李落着实没有眼力,难道不知道早些识趣的让开这个地方。 李落抬头看了五人一眼,不说先来后到,萍水相逢也算他乡之客,到了眼下,才算这五位不速之客头一次正眼看坐在地上的李落,而且还不是一声寒暄,开口就让李落去到一边待着。 公孙婉清轻轻咦了一声,地上的男子颇显风尘沧桑,只是一眼望去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再仔细分辨的时候却又陌生了起来。 “怎么了?”年长男子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