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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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一个个倒下,口吐黑血,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指着他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把冰凉透亮的匕首便已架于他脖子上了—— “哈哈——你这小子,好,够狠!”邪肆的笑声蓦地自他耳边响起…… 他不禁愣了愣,他不敢回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屏息等待着—— “怎么——害怕了?刚才在街上,典当衣袍换取银两,指使人去地下药铺买噬魂散时,不是挺勇敢的吗?”男人俯在他耳边,沉声笑道,声音森冷而阴沉。 “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揭发我,还让我毒计得逞?”他明明害怕得冷汗直流,可还是故作镇定地沉声开口道。 在部落里,他学得最多的便是伪装与隐藏。 就算他再害怕,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恐惧与仁慈是部落中人最要不得的! “哈哈——你倒是镇定。”男人沉沉的笑声,喜怒难分。 男人说完便一个旋身,来到他面前,他颈项处的短刀也随男人方位的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手架在他下巴处,半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 “啧啧——果然是眉清目秀,锦年?我们合作吧!”男人眼眸底处一丝精光一闪而过,继而沉声开口道。 眼前的男人很面生,仪表堂堂的模样,与部落其他人的粗犷模样截然不同,可男人精光忽现的眼眸却是熟悉的,眼眸底处难掩对权势的贪念,不用多想,他便已了然于心—— 藏在暗处,不揭发他,放任他下毒,不过是想借他之手,灭掉其余的权势争夺者罢了。 数人共享,不如一人独享,cao控他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过如此。 一思及此,他心里就禁不住泛起一丝冷笑,可他还是故作骇然地做惊恐状,颤声开口道:“合作?你……你想怎么样?” 深谙部落中人总是相互猜忌提防,既然他会觉得男人面生且男人还唤他作锦年,他料想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应该不是很了解,那么,现在他也只能放手一博了! 男人稍稍移开了匕首,神色难测地睨了他一眼,蓦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下毒?” 闻言,他蓦地一愣,敛了敛神后,垂下小脸,幽幽地说道:“锦年为什么下毒,不是跟你放任我下毒的原因是一样的吗?” 很显然,他的回答正中男人下怀,他话音刚落,男人便收起匕首,拍着他肩膀,朗然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锦年,你年纪虽小,可我们是同一类人,至于那些无用匪类,根本无足挂惜!” 他掩去眼底的千思万绪,扯动着嘴角,极力做出与男人一般,带些狂傲又难掩贪念的笑意,继而重重地点了点头—— 或许他天生就绝非善类,才不过十来岁,说起谎来已是驾轻就熟了,伪装起来更是平静无澜…… 他知道,男人能不动声色地隐匿在暗处,对他下毒之事冷眼旁观,这样心机暗沉的男人绝对不容小觑! 论武功,他敌不过男人,论心智,他也不及男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降低男人的戒心,再伺机下手! 年龄的差异,致使他武功才智皆不如男人,但有一样,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及他的,那便是——他不怕死! 锦年,上官之年,他害怕的,只有这个而已。 可看到眼前横七竖八的,口吐鲜血,渐变僵硬的他们,他并不是不无感伤的,说到底,他们还是给了他立命安身之所,虽然从来没有给过他温暖。 他不理会男人诧异的目光,极尽心力地想要好好安葬他们…… 或许是男人嫌弃他手脚太慢,又或许是男人也同他一样,并不是无所谓的,男人沉吟半刻,还是帮忙埋葬了他们…… 站立在墓碑前,男人问他:“既然你能狠下心来毒死他们,又何必装作悲天悯人,极尽心力地去安葬他们呢?” 闻言,他不禁失神地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半响后才淡淡地开口道:“如果可以,锦年不会想要去毒害他们的。”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手沾满血腥,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这样去捍卫,不得不而为之罢了。 男人闻言,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睨了他一眼,终是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走在前面…… 而他则深深地看了部落一眼后,也随之离开了部落。与此同时的,他也把这个他曾经视为是他的家的部落摒除在脑后,从今往后,他的家是御城宫! 回城的路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有好几次他都按耐不住想要问男人,他所说的“合作”究竟是什么,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既然男人不主动开口,他也必须沉得住气。 而等他们回到御城,已经是申时时分了。 可奇怪的是,当他们踏入御城城门,走在御城街道上时,他能感觉到,男人分明放慢了脚步,像是在侦察些什么似的,如此一来,走在男人身后的他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正当他紧张得禁不住左顾右盼时,一道熟悉的倩影蓦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不远处那个正在俯身扶起跌倒了的小孩的温婉女子,不正是小一阙他娘,御城城主夫人吗? 熟悉的场景,不经意间扯动着他心底的柔软,他不禁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夫人……” 男人很显然听到了他的低呼,意味不明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可就在下一瞬,在他还在考虑是要避开还是先向她问好时,三两个黑衣人便蓦地从天而降,急速向夫人靠近,而他们手中的刀剑映射着阳光,是这般的刺眼……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地向她奔去,猛地一把推开惊魂未定的她,—— 长剑从她身旁掠过,可却硬生生地插在他的右肩里,鲜血直流,而她则呆站在原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时街道上的人早已吓得作鸟兽散了,可他却顾不得痛,在黑衣人欲想再次进攻时,他吃痛地侧着身子,想继续护在她身前—— 可预想中的穿骨之痛并没有降临,耳边反而是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女子惊恐万分地颤声开口道:“锦年,你觉得怎么样?天哪——你流了很多血,侍卫呢?他们怎么还没到……” 他痛得冷汗直流,却还是分神地笑笑着低语道:“夫人你别怕,锦年没事,誓死保护你们,是锦年的组训……”
这组训当然不是他的,可说这话时,他是如此的自然,或许在遇到他们母子俩的那个黄昏,在他们不经意间给予他温暖时,这个念头便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了。 所以,他几乎是想都不用想,便执意护在她身前——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一阙怎么办?爱妻如命的御城城主怎么办? 他艰难地半直起身来,瞪大双眼看着忽上忽下打斗着的三人:男人招式利落干脆,下手狠绝,三招两式间,那两个黑衣人便开始趋于下风了…… 而没过多久,侍卫便赶来了。 见此境况,侍卫不免惊恐地急忙唤来马车,欲将他俩火速送回御城宫,与此同时,他也不堪疼痛地昏了过去…… 而男人则在御城侍卫赶来时,反手一击,快速解决掉那两个黑衣人,便一个旋身,消失不见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而没过多久,推门而进的脚步声便传来了…… 女子捧着一碗药,缓缓向他走来,脸上则布满了显而易见的感激与歉意。 女子小心翼翼地走近床沿,在发现他已醒过来时,则难掩忧虑地低呼出声:“锦年,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哪不舒服?要不要传大夫?” 语若连珠般难掩关怀之意的询问,让他蓦地心头一暖,他想要坐起身来,可肩头却传来锥心的痛—— “嘶……”疼痛感太过剧烈,让他禁不住抽气低呼着。 “锦年,别乱动——你的右肩被利剑刺伤,你已经昏迷不醒两天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我真的……我真的……锦年,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女子双眼含泪,抚着锦年的双肩,颤声啜然道。 当她冰凉的,为他而流泪的水滴在他的脸颊时,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就连肩上锥心的痛都减缓了许多…… 他无父无母,自小便已经是在部落里了。 自懂事以来,他便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唯恐自己做错什么,受伤了也不敢喊疼,从不敢奢望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他的痛而哭泣着…… 他虚弱地笑了笑,伸出完好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女子颤抖着的手,哑声笑道:“夫人,别哭,锦年不痛,真的不痛……” 像是不想让他担心那般,女子抽泣了会,便缓缓平复了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后便小心翼翼地半扶起他,再拿起一旁的汤药,稍稍吹凉了下,便置于他唇边—— “夫人,这……使不得……”他愣愣地垂下眼来看着唇边微微荡漾着的一勺汤药,呐呐地开口道。 闻言,温婉如水的女子难得正色地一字一句道:“锦年,且不说你舍命救我,你该知道,你跟一阙都是我的孩子,娘亲喂自己的儿子喝药,照顾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使不得的?” 听闻女子的话语,他蓦地泪湿眼底,定定地看着女子好一会后,他吸了吸气,将置于他唇边的那勺汤药一饮而尽…… 她说他是她儿子…… 娘亲? 多么美好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