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不要这个孩子

    几日后。

    雨凉刚刚下早朝，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明明还没到夏日，她却觉得心中堵得慌，烦闷至极。

    小海子一直在身边服侍，他见娘娘脸色很是难看，于是问道：“皇上，要不要宣御医来瞧瞧？”

    雨凉尽力压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随之说道：“等晚上公子回来，让他给朕瞧瞧就是。”

    小海子想云公子的医术仅次于宁大夫，等他回来给皇上看定是没事的。

    今日是云衍母亲的祭日，因为雨凉要上朝，所以没有一同前去。

    雨凉甚至感觉有些头晕，身子踉跄了几下，险些倒在地上。

    幸好小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皇上，奴才扶您回听雨轩休息。”

    雨凉摇摇头，逞强地说道：“御书房还有事情没处理，扶朕去御书房。”

    “皇上……”小海子心里很是担心。

    雨凉执意要去御书房处理政事，小海子也没有办法，只好扶着皇上走。

    雨凉感觉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越来越旺盛，她不禁用手扶住了胸口，以期望恶心感能够稍稍减少。

    御书房里的人是谷眠，今日只有他自己进宫，并未携带幻梦。

    他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他进宫，难道是那日酒后说什么冒犯圣上的话了？

    见皇上被小海子扶着进来，谷眠忙上前恭敬地说道：“草民参见皇上。”

    这一跪，谷眠便没再站起来。

    雨凉慢悠悠地坐下，看见谷眠一直跪在地上，她的心里很是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谷眠带着歉意说道：“草民那日酒后失言，请皇上恕罪。”

    雨凉轻轻地笑了，谷眠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起来吧，朕有件事想询问你的意见。”

    谷眠不知为何心里更加紧张了，他带着一丝拘束说道：“皇上请说。”

    雨凉端正了声色，有些严肃地说道：“你一心为天下人着想，朝廷正是缺少你这样的人才，朕想让你做御史大夫，不知你意下如何？”

    谷眠愣住了，他虽心有抱负，可未曾想过要入朝为官，他总觉得官场太过混乱。

    可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来询问他的意见，想来皇上也是考虑了许久，原本坚定不为官的心开始动摇了。

    雨凉当然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她说道：“你既然心中为黎民百姓着想，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人都是势力的，如果你有身份，你说的话就自然很有分量。况且朕登基不久，身边正式缺少人才的时候，有你帮朕必定会轻松很多。”

    听见这番话后，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消失了，他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草民愿意入朝为官，愿意辅佐皇上。”

    雨凉很高兴，她终究是没有错过这个人才。

    “起来吧，以后就辛苦你了。”

    “皇上，有一事不知臣该不该讲？”谷眠说道。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显然是不确定这番话到底该不该说出口。

    雨凉感觉空气有些凝重，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句，“有什么话直接说。”

    谷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皇上您与丞相已经结为夫妻，而你们同时又是君臣关系，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很矛盾，百姓也会在私底下议论的。”

    雨凉轻轻闭了一下眼，柔弱的手掌缓缓扶住额头，说：“那你觉得朕该怎样做才不会遭百姓非议？”

    谷眠咽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臣觉得应该让丞相做皇上，而您做皇后，这样的安排才是合理的。”

    雨凉轻轻笑了起来，说道：“这个皇位不是说让就能让的，朕能做上这个皇位都是因为先皇的遗旨。”

    想来也是，先皇的旨意是怎可随意篡改的。

    于是，谷眠说道：“是臣多言了。”

    “无碍。”雨凉轻轻挥了一下手，可她现在却感觉那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前的晕眩也是越来越严重。

    觉得面前出现了两个谷眠，两个小海子。

    眼看皇上快倒在地上，谷眠快了一步扶住皇上，嘴里还说道：“臣冒犯了。”

    小海子焦急的感觉越来越旺盛了，早知道就应该让刘御医来看看的，丞相回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雨凉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谷眠，“不要通知丞相。”

    谷眠虽不知这是为何，不过他也点头答应了。

    回到听雨轩，在秋衣的服侍下，雨凉终于褪去看了朝服，着一身白色里衣睡于床上，面容平静中又夹杂着意思痛苦。

    刘御医听闻皇上出事，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听雨轩赶来。

    他立即为皇上把脉，随即大喜，“皇上这是有喜了！”

    听闻喜讯，屋子里的众人都绽开了笑容。

    可刘御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笑都凝固在了嘴角。

    “皇上身体十分虚弱，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生产时必定会性命难保。”

    “无论如何，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雨凉气若游丝地说道，声音虽小，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重重地砸出了涟漪。

    秋衣很是心疼皇上，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捉弄皇上呢？好不容易皇上终于和公子在一起，现在也有喜了，可为什么到最后总要失去一个人呢？

    来到床榻边，秋衣将身子缓缓蹲下，她握住皇上微凉的手，说道：“皇上，这个孩子不要吧，您说过要和丞相天长地久的，怎么能到最后自己撒手不管呢？”

    雨凉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暗淡的双眸间依稀可见对于这个孩子到来的喜悦，“这是朕和公子的第一个孩子，朕怎么能够不要呢？朕相信公子也会不同意的。”

    秋衣的眼眶泛红了，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公子他那么在乎您，那么爱您，怎么会忍心失去您？皇上，您和公子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不要一句话酒放弃了。”

    雨凉的声音里也是充满了悲哀，“秋衣，朕真的不忍心看着这第一个孩子没了……”

    “皇上……”秋衣的手抓得越发紧了。

    “不是说好不能一个人偷偷离开吗？你现在这个决定又是算什么？”随着声音的传入，云衍大踏步走了进来，他的眉宇间好像有很深的疲惫，不过更多的是愤怒。

    雨凉看着来人，嘴角扯出一个最美的笑容，说道：“你回来了。”

    如此亲昵且饱含感情的几个字像极了一对民间的平常夫妻。

    也正是看皇上和丞相如此恩爱，秋衣的心里更痛了。

    云衍看着她这般柔弱的样子，刚才想说的重话根本说不出口，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他温柔地说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可以不要，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生孩子。”

    雨凉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这毕竟是她身体里的一块rou，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公子，我很舍不得，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怀上了，毕竟我的身体很虚弱……”

    云衍轻轻笑了，说道：“没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还有错儿，错儿那么懂事，你也可以不用cao心太多的。”

    听完这句话，雨凉瞪大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公子，迟疑地说道：“公子真的愿意把错儿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云衍轻轻点头。

    雨凉强忍住心里的不舍，然后说道：“刘御医，去准备堕胎药。”

    “是。”刘御医刚才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稳稳地放下了。

    秋衣紧皱的眉头也终于可以舒展开来，看来还是公子的话最管用。

    云衍知道雨凉现在是最需要安静的，所以他叫其他人都退下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相偎。

    雨凉不想再提及刚才的事情，于是他她问道：“什么时候能够带我去看看娘亲？”

    云衍爱怜地抚摸她散开的青丝，说道：“等你身体好些，我就带你去。”

    “据说娘亲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有很多人都想亲眼目睹其芳容。”雨凉说。

    云衍深情地注视怀里的人儿，说：“娘亲确实很美，自古红颜命运多舛，可娘亲依旧是找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只不过好景不长。”

    雨凉认真地聆听，她好像从未了解过公子的家事。

    “爹遇到了天下第一美人，而我遇到了倾国倾城的天女，我害怕红颜命薄，所以我要你平安无事地与我厮守终身。”云衍的话很坚定。平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可有些事情他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公子，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我不会轻易松开你的手。”雨凉的话亦是很坚定。

    “嗯。”

    云衍的嗓音很低沉，这里面充满了疲惫。

    雨凉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假寐，她很心疼公子，公子每日都要处理许多事情，还要抽时间来照顾她，真的是太辛苦公子了。

    所以对于之前谷眠的建议，她已经从心里彻底否决了。

    不管天下人是如何想她的，只要能让公子没那么累，就算让她背负千千万万的骂声也无妨。

    谁叫她全身心都在公子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