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新仇（三）
不过话说回来，罗杰其实直到登上裸眼TYPE的时候，依旧没有想好该如何安排自己这些同胞。 甚至说得再直接一点，他甚至对同胞的定义本身都不能完全确定下来。 路达汤米这些朝夕相处的矿工少年大概算是同胞，帕萨福那些后勤少女们，如果没有反螺旋族卧底的话，明显也应该归类为不可或缺的同胞，月球上的那几个驾驶员虽然中二了点，但好歹没有无脑到随便别人当枪使的程度，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算经过了考验，划归同胞也无不可…… 就算是现在旁边那几个看起来最靠不住的眼镜少年们，按照智力侧轮回者的尿xìng，他们至少在自己这边不处于明显劣势的时候都还算靠得住，万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到时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还有空管他们叛不叛变啊。 那么，这个位面里的地球人类大概在通常情况下都可以成为罗杰的同胞，听起来似乎还算不错，可问题在于，现在整个地月系统里的这点圈养人类，根本就没办法拿来当战士用吧？ 没准在某些特定意义上，现在立马就要攻打过来的螺旋族才更能成为罗杰的同胞才对。 …… “我说，你是不是把同胞和同袍的定义弄混了？”，别人在裸眼机体外壳关闭后便再也看不见罗杰的具体情况，但DG这个共生者又怎可能察觉不到某人的严重走神， 而如果没有DG打断的话，某人会一直将双手笼在连臂cāo作杆上，却没有任何推拉或者其他测试动作，“没办法，虽然我明知同化任务在等待着我，可是不管怎么努力，我还是没法把自己定义成一个纯粹的保护者。” “如果没有跟你并肩作战的人，那么你自己也会被传染得跟弱鸡一样？” “也许是到降临这个位面的时间还太短，用恶心点的台词就是，来不及跟这里的位面土著建立起所谓的羁绊吧？更不要说融入其中，自觉地把自己定义成群体中的一员了。” “虽然还是没法理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不过从你开始不自觉拽文来看，你现在的紧张程度还真不低~” “讽刺我无所谓，就没有解决办法么？” “奇怪，如果你现在是由于认同度的问题，在这个任务位面里找不到任何同伴的话，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别忘了按你这个逻辑，你自己只不过是被我吞噬之后，懒得丢掉的一小股执念废渣罢了。” “说起来，倒也真是这样……” 并未得到自己共生者的安慰，但罗杰的脸sè却似乎比刚才好了不少。 跟抖M之类无关，而且某人临战心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只不过是有着轮回者同伴们的遮掩与打气，甚至有些人比他还更早出现踌躇不安情绪，才一直没有把罗杰自己的软弱jīng神层面暴露出来而已。 而DG之所以懒得去按照某人希望的那样去安慰他，更是早就知道这人不能惯着，即使顺着他的思路去安抚，结果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也没有任何益处，摆在眼前的问题总归要解决，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轮回者团队的成员上来顶缸了…… 说到底，罗杰真正缺的并不是同胞，甚至也不是所谓彼此认可的同伴，他这种进入无限世界前明显缺乏主动xìng的家伙，从头到尾少的都是正确的自身定位而已。 即使实力已经达到了星系级，对面即将攻过来的螺旋族分队充其量只是某个螺旋文明的前锋，怎么算也超不过卫星级的水准——如果某个螺旋族文明的快速反应分队已经达到了恒星级乃至更高，他们根本不可能乖乖臣服于反螺旋族，更不可能被反螺旋族任意驱使得这么痛快。 光从那群地球眼镜们的表现与姿态上，就能验证上面那个推测的正确xìng了。 当然了，也许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就是那么巧专门有那么一群甘当反螺旋族鹰犬，拥有强大实力并且正好还就驻守在地球附近吧……可从他们丢下来裸眼系列的那一刻起，这种“还要顾忌规则”的行事模式本身，就分明表示有机可趁。 总之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下，就可以得出罗杰这厮想要获得首战胜利的难度基本为零的结论，根本犯不着跟要打最终决战时那样畏畏缩缩唧唧歪歪没完没了。而他偏偏就有这么堕落下去的趋势，这只能说明他在自我定位方面又出篓子了。 从这个角度讲，某人觉得自己缺少同胞也不能算是错觉。毕竟在以往那些任务位面里，即使同为轮回者的那些队友都靠不住——比如BETA位面陈弈昏迷的两年多——他还是能给自己找个“某些共同生活了几年的熟人实在是割舍不下”的理由完美扮演救世主角sè。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把别人定义成同胞，同伴甚至亲友的同时，他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相应的位置。他对自己身边人的付出，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会从对方的“感恩”上反馈回来，从而再度确定“罗杰”这个身份的存在价值。 一个明明直接取代了原著中某个角sè，但却以罗杰本人的身份获得了位面土著认可的，连位面主角们都会给予肯定的“身份”。 看起来有点小虚荣，基本上也能算作等价交换，如果不是有同化任务这个前提的话，仅仅以正常轮回者这种注定过客的模板，基本就已经够用了。 如果不把之前所有位面的任务失败都计算进去的话…… 等等，想到这里的时候，罗杰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在害怕什么了—— 表面上看，似乎是老调重弹，只要有人在旁边哄两句或者骂两声就能接过去的，实际上根本是一个目前以他的心态来说，纯属无解的莫比乌斯之环。 因为得不到肯定，所以在初入无限位面时便被彻底吞噬，几乎等于失去了轮回者甚至人类的身份。在第一个位面举世皆敌，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彻底失败后，在接下来的位面里总是遇到比自己强的伙伴，洗脑催眠自己只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就好。哪怕实际上经常弄出一些任xìng的行为，由于实力增长使得这些妄动的结果最终并非全是坏事，但这种盲目本身终归还是缺乏自信的表现。 这样算下来，即使能在关键时刻跟着别人制造出奇迹，或者拯救到了所有需要拯救的人，但随之而来的却总是冰冷的“任务失败”。 甭管任务位面本身有多热血，甭管在那些位面任务里是顺从着特殊宇宙常数，还是彻底以轮回者的客观外来姿态胡搅瞎搅，作为罗杰本人的行事原则总是趋向于被动，然后每每拖延到最后，逼不得已之下才开始后悔自己的拖延症…… “于是归根到底，我还是那个阿宅么？” 这个问题，罗杰没有问出来，DG当然也懒得去回答他。 在某人全心全意伤chūn悲秋的时候，DG可是忙得要死的。 罗杰现在驾驶着的裸眼只不过是落地的第一台机体而已，随着天空中流星群的逐渐稀疏，即使是在众人附近也冒出来了数个类似落点。 在聪明人和救世者团队们的眼中看来，罗杰在顺利启动那个巨大的脑袋，金属头壳关闭了半分钟后，便又重新恢复到了半开的姿态。 罗杰本人没有冒头，但聪明人手里携带者的，原本用于某些远程控制用途的移动终端上便被灌输进了不少附近机体落点的相关数据。 在彼此对视几眼，交换了大概诸如“果然那个家伙拥有相当强悍的AI能力”之类意见后，眼镜少年们将月球中二与矿工少年们重新召唤在了一起，用他们之前学习了不知道多久的领导理论将DG发来的信息传达了下去，并且在最短时间内商议出了分组前往，尝试驾驶之类的决定。 当然在那之前，由DG分身制造出的几个远控装置也一并交到了聪明人的手上。 之所以不用小钻头，是因为这东西在位面原著中貌似也是相当重要且数量稀少——干脆用唯一来形容也不算错——如果贸然制造一大堆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引起所谓主线变动，并造成一些莫名其妙的反弹呢？ 反正根据DG在罗杰走神时候的分析计算，其实不止是月球少年们具备了开动裸眼TYPE的能力，实际上即使是矿工少年们也未尝不能做到。 只不过她的分析并不局限在这种脑袋型机体上，而是早在古阿姆研究所就有考虑过，月球少年所驾驶的机体是否只能由这些中二来开动，像路达，帕萨福这些工农阶级是不是也应该有类似的才能？ 然后由于生怕惊动当时还属于未知状态的反螺旋族监视网，这种假设始终只能停留在猜想和参数模拟上。直到刚才彻底与反螺旋族撕破脸后，该假设本身得到验证的机会也就来了。 当然喽，在之前时空缝隙中的虚拟演习里，DG已经收集到了月球机体的所有纸面数据，附带着连月球中二，矿工少年后勤少女们的生理参数也一并纳入怀中。总之目前几次验算的结论是“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按照眼镜们的说法，那些机体从一开始就是其他螺旋族文明所开发，专门为具备螺旋族的文明成员所设计，那么路达帕萨福甚至某些犰狳基因改进型克隆体都能驾驶就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所缺少的，只不过是登机验证这最后一步罢了。 然后的然后，现在天赐良机就在眼前，月球中二们总共只有六人，附近的裸眼落点怎么看都起码仈jiǔ个往上——如果按全球算救世者团队都有点不够嘞——那么刚才的商议重点其实根本就在“如何分出没有月球中二但却依然要有人去开动机体的小组”上了。 结果自然不用说，路达汤米都人手捞到一台，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基哈村临时被改造成地球武装力量培训中心也有可能啊…… 顺便一提，既然有了矿工少年这种毫无经验的驾驶员，那么DG那边不发钻头只发远控单元的行为就更加合理了。假如路达他们手忙脚乱闹出什么麻烦的话，最起码还能由聪明人这边运用丰富的理论知识救场。 至不济还能把现场状况及时发送回来，然后利用相应获得的直观参数来争取远程支持…… …… “谢谢你，DG。” “我忙着呢，甭指望从这里能听到什么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之类的蠢话。” “总之如果没有你……” “少啰嗦，地月轨道那边的最新情报你看不到？按照礼节给地球提供完毕武器的螺旋族已经准备发动第一批次攻击了。你要真有废话的功夫，就给我乖乖爬上去迎敌！” “呃，好罢。” “而且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撒娇出来的同胞在第一战里就全部阵亡的话，就乖乖该干什么干什么。起码给我把前面几轮全部扛下来！” “知道了。” “知道就好。” …… 裸眼TYPE顶部装甲再度合拢，在各分队尚未来得及启程出发的时候，原本缩在坑底的罗杰就先一步将硕大的金属头颅直接开到了半空，然后在抵达安全高度后二重加速，以rou眼可见的方式朝着外太空飞去。 之所以采用这种低效前往的方式，纯粹是因为某人知道这种时候地球人类需要“打气”，他习惯的瞬间移动方式表面看起来似乎很高大上，但如果连自己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的话，根本就起不到宣传或者鼓舞士气的效果不是？ 好罢，其实他这样一言不发地飞走也没强到哪里去，如果不是DG早就准备了显示在聪明人手里终端上的各种情况说明，附带月球轨道附近敌情简单展示的话，没准某人“夹着尾巴逃走”的姿势会让人觉得更逊也说不定。 再然后，由于有远控以及DG专门让出来的卫星级通讯信道，聪明人这边并没有使用“每组派一个人监工”的笨方法，反而是索xìng将DG提供的远控单元与cāo纵说明之类全部交给了月球中二和矿工少年们，在后者小组里加强上几个机器人压阵。当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DG各种分身早就已经到位了。这种情况下单纯把机体开动这种小CASE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所以眼镜少年们现在正在关心着的，是相对来说还能真正算作有关地球人类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如何把现存的各种地下基地进行重新整合。 毕竟现在地球上埋着的远不止基哈和古阿姆两个基地，而且月球中二们也是人啊，现在月球虽然与螺旋族第一波攻势距离最远——最先跳跃过来的螺旋族前锋数量有限，并没有对整个地月系统形成包围之势，那么相应地，他们自然会选择避开武装力量集中地，也就是专门从月球与地球连线延长线上的地球另一侧出现——但在将来战斗规模逐渐扩张之后，那里肯定也会被选作主要突破口的，总不能一直视而不见吧？ 所以在罗杰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认可的同胞们在就已经开足马力全数运转了起来。在他毫无自觉的表率带动之下，聪明人们那边都没有动什么小心思，月球中二们则破天荒地主动申请了每小组一台的机器人辅助，这与他们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都已经完全相悖了。 矿工少年们不用多说，他们现在正坐在由眼镜们提供的飞行交通工具中，对着“机体简明cāo作手册”进行恶补，没有被驾机小组选中的少年则是乘坐着来时的列车原路返回，准备向留在基哈的同伴们传递最终消息。 当然喽，最后那一股备用中的备用团队不开动，DG或者聪明人们也有直接通知现在人类中每个幸存者的手段。只不过由于人心状况是最为复杂的，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告诉他们“地球要完蛋了，太阳没准都保不住，你们都要死”之类，基本上跟直接谋杀没什么两样，所以必须尽量先拿基哈做测试模板，尽量找出一条引起变动最小的状况下，将正确信息公布下去的途径。 …… 地面上逐渐开始忙乱起来的一切，已经和罗杰没什么直接关系了。 现在的他在确定加速飞行到人眼可视极限之后，终归还是发动了瞬移手段，直接出现在了太空之中，螺旋族前锋舰队的对面。 “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伴随着这句蹩脚到死的开场白，双方的第一次接触，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