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手伤人

    金仁宝气急败坏地喊了半天，却哪里有人出来理他，大姑夫说道：“你这样瞎叫也无济于事，还是报警吧。”

    金仁宝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可是就这样报警又好像没有面子，正在犹豫，刘丽说道：“我已经报过警了，看看警察这么说。”

    金仁宝嘴巴上责怪道：“这种小事报什么警，我自己不能解决吗？”可是心里却暗暗感到欣慰，毕竟还是老婆让自己下了台。

    大家也没有心思吃饭了，站在院子里等警察，过了半天，镇上的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金仁宝也认识，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叫武书田，还一个留八字胡须的叫潘金贵，这两人对金仁宝都没有什么好感，觉得金仁宝是个势利小人，其实金仁宝也没有得罪过他们，只是有一次去镇里办事，递烟的时候粗心大意漏了这两人，那两人当时就觉得心里不高兴，到现在也一直耿耿于怀。

    却说金仁宝见武潘两人过来，连忙递上香烟，哪里知道两人不接，武书田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抽，发生了什么事抓紧说吧。”

    潘金贵说话就难听多了，他说道：“我们是小兵达拉子，哪里有资格吸你这个大老板的香烟？”

    金仁宝正觉得难看，哪里知道潘金贵摸了下自己的八字胡须，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武书田，说道，“我们这种穷人，抽这种孬烟就管了，老武，是不是？嘿嘿嘿，嘿嘿嘿。”

    金仁宝也不跟他们纠缠，说道：“你们看看，门墩子上贴了这么一张玩意，看看就窝心，你们瞧瞧，这不是恐吓吗？你们要查，一定要查出是谁搞的。”

    武书田说道：“那是要好好地查一下的，要不然金老板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一下笔录吧。”

    金仁宝犹豫了一下，一把撕下那张纸，狠狠地丢出去，说道：“这么麻烦？那就算了吧......”

    潘金贵嘿嘿嘿干笑道：“你们这些富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我刚刚一看那字，歪歪扭扭的没有品位，就知道是没有文化的小流氓的恶作剧。其实啊......哦，我声明一下啊，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那些发了横财的人。这种人啊，一看到穷人，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了，可是一看到有钱有势的，马上就点头哈腰地巴结，你们说说这种人跟狗有什么两样呢？狗看到穷人汪汪乱叫，一看到有头有脸的就摇头晃尾的，呸，想想就恶心。俗话说得好，人缘好，得金宝，所以人缘是非常要紧的，有钱人要格外的谦虚，格外的......”

    金仁宝听得不舒服，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也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啊。”

    潘金贵笑着说道：“你多心了，我又不是说你，嘿嘿嘿，不是说你。”

    武书田出来打圆场，说道：“居然没有什么事了，那我们走吧。”拉着潘金贵离开了金家。

    金仁宝想想憋屈，自己对家乡父老哪里不好了？修过学校，给敬老院的老人送过被子......这些都不去讲，周围邻里之间的人情来往，自己什么时候少过？这么还有这种无聊的人干这种恶作剧呢？

    这么一闹，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再也没有心情吃饭了，金爱杰的心情更糟，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知道明天怎么去上学，同学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样讥笑他，闷闷不乐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就往楼上走去，金爱雨打了几个哈欠，也要上楼睡觉了，嘴巴里嘟哝着：“发生这么多事，害得我作业还没有做。”

    兄妹两虽然常常辩嘴，可是感情很好，若是在平时，金爱杰知道meimei没有完成作业，肯定要嬉笑怒骂把meimei嘲笑一番，可是金爱雨也不会让他半分，金爱雨活泼好动，很是可爱，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套理论，对金爱杰的话一一驳回，丝毫不落下风。比如，金爱杰说她成绩差，她会说，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成绩好了，就是有才，是不是？那就没有德了，要才要德呢？经过权衡利弊，我选择了德。金爱杰说她成绩不好，以后没有出息，她会说，父母就养了我们两个孩子，我们都有出息了，都远走高飞了，那父母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你成绩好，有出息了，那就远走高飞吧，我有德，只好留下来照顾父母，你看我为了你做出了都大的牺牲，你要好意思嘲笑我......金爱杰常常会哑口无言，没有好的理由对付她的理论。

    但是今天，金爱杰一点心情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担心，可是到底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金爱杰刚到楼梯口，耳朵里听到他爸爸大哥大的铃声，他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金爱雨一头撞在他背上，金爱雨大声问：“干嘛？”

    金爱雨见哥哥没有回答，想开口再问，忽然见金爱杰伸一个指头放嘴边“嘘”了一下，便硬生生地把问话吞了下去，但见平常嘻嘻哈哈的哥哥此时脸色凝重，不觉心里一凉，顺着哥哥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金仁宝看了一下大哥大，说道：“没有事，这上面显示的是保密电话，奶奶的，肯定是广告推销，我才懒得接，接了还要电话费，嘿嘿，嘿嘿嘿。”金仁宝笑着，可是笑得分外勉强。刚刚挂了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金仁宝有点来火，用力一摁，还没有出口骂人，就听大哥大的话筒传来一个粗粗的声音：“金仁宝吗？知不知道杀人偿命？你一家老少有什么事先处理好，然后洗洗干净，七天之内准备好见阎王去。”

    金仁宝怒道：“奶奶的，你是谁？鬼鬼祟祟的算什么东西？喂......喂......”对方已经挂了电话，金仁宝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杀人偿命？自己什么时候杀人了？忽然目光扫到了儿子金爱杰，金爱杰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禁不住浑身一震，可是他没有做在面上，说道：“没有你们的事，你们上楼睡觉去吧。”

    金仁宝忽然觉得事态严重，并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回头对还没有离开的亲戚朋友说道：“三个舅舅和姑夫留下来，我们商量商量，其他的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金仁宝话音刚落，金爱杰听到他姑姑说道：“啊呀，你姐夫有心脏病你不知道吗？医生也叮嘱了，要他早睡早起的，我看，我看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走啦，时间也不早啦。”金爱杰看到姑姑说着话，拉着姑夫往门外走。

    大舅妈过来说道：“你大舅子也不能熬夜，再说了，他一个乡下人懂个屁，跟他商量有什么用？”

    二舅妈，三舅妈附和道：“就是，就是，乡下人哪里见过大世面？懂个屁，你不是认识什么黑白两道吗？叫几个人来，肯定要比他们管用。”

    金仁宝叹了口气，说道：“都走吧，天也不早了，都走吧。”

    一会功夫，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金仁宝一家人，显得异常的空荡，刘丽红了眼睛，看着坐在桌子边抽着闷烟的金仁宝说道：“还是报警吧？”

    金仁宝无奈地说道：“其实，我怀疑就是儿子在包子铺里闯下的祸根，可是我打听了一天，也搞不清那个被儿子砍伤的是谁，什么来头，你想想，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报警有什么屁用？警察又不是我们的亲爹亲妈，会保护我们一辈子？”

    刘丽带着哭腔问道：“那怎么办？”

    金仁宝安慰道：“不要慌，我打个电话给我师傅，他肯定能查出是谁在找我们的麻烦。”

    金仁宝的师父名叫朱胜天，靠打架斗殴出道，是个既精明能干，又心狠手辣的家伙。

    朱胜天从贩卖黄沙石子起家，渐渐发展成有名的胜天公司，全县的修桥铺路，盖房造楼几乎都叫他们的公司垄断了。金仁宝早年在他公司里做泥水匠，虽然手脚勤快，不怕吃苦，可是一直得不到朱胜天的重用，眼看比自己晚来的人，都一个个加工资的加工资，高升的高升，他就急了，有一天硬着头皮，来到朱胜天的办公室，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朱胜天心情不错，指了指办公桌上方的一块扁，问道：“你知道上面四个字的意思吗？”

    这四个字虽然潦草，但是金仁宝还能认得，叫“全民皆兵”。可是金仁宝搞不明白，一般人喜欢挂“生意兴隆”或者“财源滚滚”的匾额，这挂“全民皆兵”是什么道理？朱胜天见金仁宝抓头挠腮的滑稽模样，“哈哈”笑道：“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民’，不是个‘兵’，你什么时候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金仁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好作罢，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被“呯”的一声踢开了，一个年轻人拿一把匕首，不由分说朝朱胜天捅了过去，金仁宝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一般的吵架，拿刀也是吓唬人的，便伸手想去拉架，嘴巴里还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动刀动枪的，伤了人可不好。”

    那年轻人以为金仁宝是朱胜天的帮凶，一刀捅进了金仁宝的肚子，朱胜天不是吃素的，金仁宝挡一刀的功夫，趁机一拳就把那个年轻人打倒在地。事后金仁宝才知道，那年轻人本来也是公司的员工，不知道为什么吃了几年官司，出来后找朱胜天闹，说自己是帮人顶罪的，不应该就拿这么一点点的补偿，朱胜天没有搭理他，还说：“我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你不满意，马上滚蛋，以后不要来上班了，老子一分钱也不给你，看你还能翻了天。”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地上班去了，哪知道中午喝了一点小酒，越想越气，头脑一发昏，忘了自己姓谁名谁了，提着匕首来找朱胜天说理去，结果金仁宝无缘无故地挨了一刀。

    金仁宝心里苦恼，无缘无故碰到了一条疯狗，只好自认倒霉了，哪知道朱胜天感念他为自己挡了一刀，认了他这个徒弟。金仁宝因祸得福，很得朱胜天的信任。可是忽然有一天，朱胜天对他说：“你不是我们这路人，留你在我身边，不知道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了你，这样吧，你自己找几个人，我包给你一点活干干吧，对你也是一个出路。”

    金仁宝忽然明白朱胜天那全民皆兵的意思，他只能是个民，永远也成不了朱胜天眼中的那个兵。于是金仁宝成了一名小包工头，后来越干越大，居然成了个大包工头。

    金仁宝明白，他这个师傅不是好人，除了过年过节礼节性地去送送礼外，很少跟他来往，现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这个师傅，因为在这个县里，没有他师傅摆不平的事。

    金仁宝拿起大哥大，拨通了他师傅朱胜天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