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璇玑录之烽烟起在线阅读 - 章15 轩辕云炙

章15 轩辕云炙

    夕阳晚照,青山如黛。

    云炙站在大帐之前,负手远眺,任由清风掠发,纤尘拂面,一派萧索冷寂。

    在他身旁,顶盔贯甲的暮临·啸按剑而立,时而出声向不远处正在布置营帐防卫的霄云禁卫将士吩咐几句,话虽不多,却威势皆俱,将风尽显。

    云炙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按照行军地图所示,明日午间当可抵达莫离关。踏关而过,便是伏牺王领之地了。时间,似乎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他至今亦不敢相信,自己为何会踏上了这样的一条路。依然记得,启辰殿前的自己,是如何的惊诧莫名,如坠冰窟。

    出使龙腾?

    如此的“重责大任”,倒真是可笑之极。那一刻,他险些问出来,天上要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去出使不共戴天的仇人?

    言笑晏晏?寒暄调笑?还是抚慰龙王痛失至亲之痛?那龙王是否会告诉自己,舅父的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误会?

    他永远忘不了舅父鲜血淋漓的头颅,因为他每个晚上都会在梦魇中见到它,夜夜如此,无日无知。血案发生后,他亲自捧着装乘舅父头颅的木箱,穿过皇天闹市,踏入刑部大门,像他同父异母的三弟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生平第一次向朝中大臣厉声斥令,要求彻查元凶,依律严办。但结果却大相径庭,在云炽面前唯唯诺诺的刑相,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一句“真凶未明,请依轩辕律交绣衣司查明真相,并擒拿凶手后,解送刑部量刑处置”,便草草打发了当朝帝嗣的满腔怒火。在得到这近似于无的结果后,他捧箱到了绣衣司,甚至没有见到绣衣司首座,仅仅得到两名绣衣郎告知,“绣衣司奉天上剑旨,监察天下,寻常刑案非天上亲令,不予干涉”。故此,在第二次碰壁后,心怀不甘的他伫立日常主理皇天治安的天都部尉府外一天一夜,直到舅父头颅上的鲜血在瓢泼夜雨中为天都部尉府外大道染出一片血水,方才换得天都部尉楼兰·矫予亲自出面,接下了这桩被视为烫手山芋的血案。但是,一切仅止于此罢了。天都部尉府的进度,犹如天都部尉楼兰·矫予走路的步子——数年前,天都部尉因故落马,摔断了一条腿,自此便只能以拐助步——近乎于无。

    启辰殿朝议,云炙破天荒地收到了阉侍传旨,令他急赴凌霄,参与议政。原本,他想在朝议之上提出此案,请天上亲旨查办,但没想到边境骤生巨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硬生生被派下了出使伏牺的差事。当真是天不从人愿。九岳·仓宁劝他偃旗息鼓,听天由命,若惹得云炽和伏牺恼羞成怒,怕是会有性命之忧;漫奚·乔旭遣人送上一封字里行间意兴阑珊的手书后,辞官归乡;甚至连据他所知最为激进的木黎·川,也通过珞伊进言,云炽已入潋英阁参政,现形势堪忧,为策万全,当前不宜过分追究;唯有老将军寒江·叙秦,不畏艰险,声称定要为木黎·惠丞之死讨个说法,虽引得云炙动容,但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如此,徒叹奈何。

    使团出行前,云烨曾亲赴往送,言辞之间不乏规劝与提醒,甚至于隐晦提及,木黎·惠丞之死不乏疑点,如此行事并非云炽之风。

    是的,你说的对,云炽的脾性,固然不屑于木黎·惠丞这种他眼中的蝼蚁,但这不等于伏牺会对阻碍龙种登上轩辕帝位的人和应为视若无睹,置之不理。无论他轩辕·云炙如何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却依旧阻止不了舅父的行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他终究是我的舅父。”云炙清晰地记得,云烨在听到这话时,嘴边那掩饰不了的悲悯。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殿下,这世上,人力终有不及之时……”冷不防声音响起,云炙心头一震,自深思之中醒过神来。

    “将军何意?”他看向面容沉肃的霄云禁卫指挥。暮临·啸是什么意思。

    暮临·啸面不改色,似乎无意回答,他的眼神只是专注地在营地里四处逡巡,“正阳,让所有人再快一点,抓紧扎营,不得有误。”

    “殿下,还是早些入帐吧,若末将所估不差,待会儿怕是有骤雨将至。”

    “哦?将军竟通晓天侯观望之术?”云炙吃了一惊,不由问道。将方才问而未答的问题抛在脑后。

    暮临·啸道:“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知晓天侯变化征兆,实属平常。”

    “是吗?”云炙笑了笑,道,“吾虽不通军事之理,不晓征伐之道,但却自认算不得孤陋寡闻之辈。查观天象之能,就看将军在朝堂里的同ji,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暮临·啸对来自帝嗣的夸赞毫不在意,“殿下过奖了。论及对天徵地侯的了解,末将粗莽,只是多年行军,有些许战场经验罢了,上不得大雅之堂。”

    云炙收回目光,不再追问。一路行来,他已对暮临·啸有了几分了解,知晓他虽则心高气傲,却非涓狂桀骜,并不因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空头帝嗣而有丝毫轻忽怠慢。毕竟是暮临氏子弟,云炙不期然想起凌霄之内,与云烨相交甚笃的另一位暮临指挥来,这两兄弟虽然脾性不同,一洒脱飘逸,一沉厚稳重,但在待人接物上,却是一脉相承,颇有霄云禁卫都指挥使暮临·岳峙之风。

    这时,突听得雷霆之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刹那前的晴空万里,转瞬间已是电闪雷鸣,层云翻卷。云炙将将仰起头,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激起阵阵轻痛。但他浑不在意,反而一步踏出,认凭风雨扑面,周身湿透。这场雨,与天都部尉府门前那一场,何其相似。“天,你是真的瞎了眼么!”恍然间,云炙张开双臂,仰天长啸,积郁胸中多时的愤懑无奈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直上天听。

    “请殿下慎言!”风雨声中,暮临·啸的声音不改清明,直贯入耳。

    云炙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细密的雨滴仿似无边箭幕,重重叠叠笼罩而来。“暮临将军,你说,若是这雨化作万千箭矢,该有多好。”

    暮临·啸站到他面前,头盔顶部的鹰羽在风吹雨打之下犹然挺立,涓涓水流顺着盔甲纹路泻流而下,汇入脚下泥土之中。“请殿下慎言!”

    云炙低下头,似笑非笑,周围,全是肃立雨瀑的霄云禁卫,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命令,尽皆背对着他与暮临·啸二人,面向营地之外。“将军,轩辕·云炙已经谨言慎行了整整二十七年……可结果呢?!”他相信,位高如堂堂霄云禁卫指挥,不会不知道他话中何意。

    “世间万事万物,皆由因果循环。因生果,果证因,莫不如此。殿下若宥于执念,恐终究再陷因果轮回。如此,何益于事。”

    “没想到暮临·将军竟有研习禅宗,云炙受教了。”一番聊胜于无的发泄后,云炙的心绪业已平缓下来,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于他,于舅父,有些事永远都不会有一个心仪的结果的。这二十多年,他不正是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过来的么。前事如此,今事如此,后事,又如何能跳出这冥冥循环之中呢。“将军,还请入帐更衣吧,否则,云炙的鲁莽举止,便成了我俩人雨后患疾的因果了,云炙如何过意得去。”

    “殿下请……”暮临·啸一挥手,让过云炙先行,云炙刚刚踏进大帐,便听得暮临·啸低声道:“殿下可放心,霄云禁卫知晓轻重。”这话,是在向他保证,今日他激愤之下出口的失仪之言,不会传扬出去,以致引起轩然大波。云炙轻轻点头,领受了暮临·啸的好意。这时,他隐隐明白了,出发前,云烨为何说,“既有霄云禁卫随行,一切理当无碍”。

    是夜,不知是否这场及时雨令的胸中郁垒稍解,云炙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待到旭日初上,下了整夜的大雨也渐渐消散,云炙用过早膳后,如同眠兽的使团重复生机,一番忙碌后,再度起行。前方,便是命土、深土交界重镇——莫离关。

    经过昨日之事,云炙对暮临·啸好感顿生,亲近了许多。往日蛰居皇天帝嗣府邸,出于明哲保身的念头,云炙对朝中大臣、尤其是军队将领向来敬而远之,以免生出风言风语。而众臣大多对于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空头帝嗣也是兴趣欠奉,懒于结交。除了舅父身边那零零散散、各怀鬼胎的数人外,再无其他。而就是那么些微末勾连,竟也让舅父丢了卿卿性命。云炙摇摇头,将舅父的死强行放到一边,经过昨日的雨中洗礼,他已然看开了许多。或者说,“看开这一切”。

    云炙暗暗提醒自己。

    “险视天下有凤鸣,雄峙璇玑论莫离。世人推崇莫离关为天下第一雄关,云炙久闻大名,却从来无缘得见。今日,当可了此心愿。”云炙策马当先,看着队伍前迎风招展的大dao,心头油然生起一股豪迈之情。这在他二十余年的皇天生活中,是从未有过的。

    一直打马相随的暮临·啸道:“莫离关堪称我轩辕第一重镇,其重要性尤胜南境落鹫关。当年轩辕初建,始帝正是凭借莫离关,扼住了伏牺龙族自龙喉关出关命土争霸璇玑之路。”

    云炙心下了然,他自幼熟读诸子百家,若论学业,自渊图阁就学起便是三兄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诸般典籍中,尤爱读史,故而对暮临·啸所说典故了如指掌。莫离关本名飃尧关,始帝与高阳开展轩辕鼎定天下的天命之役时,帝后青冥帅弱军镇守此关。伏牺龙王翱翀解除无妄海千岛海盟威胁之后,星夜兵出龙喉关,包围飃尧关。其时,天命之役帷幕方落,轩辕大军方经苦战,力有不逮,难以第一时间驰援相救。幸而帝后青冥率军死战不退,最为危急时,甚至亲自着甲临阵,连斩怯敌不战者十三人,终于在苦苦支撑三十七日后,等来轩辕、高阳联军先锋,在千钧一发之际解了破关之危。据史载,当联军先锋入关之时,以帝后青冥为首,仅剩残兵三千余,其中残疾者泰半,连战马都在数十日前宰杀以充军粮,包括始帝送予帝后青冥用作定情之物的坐骑惊尘。后来,龙王翱翀兵败后,伏牺举族归附,始帝为纪念帝后大功,征发民夫十万,耗费五年重筑飃尧关,并亲书莫离二字,易关更名。莫离关自此而成轩辕第一关。

    行至正午,暮临·啸挥鞭一指,“殿下,前方,便是莫离关了。”

    云炙不用他提醒,已然看到了地平线上那影影绰绰的雄关城墙。纵使尚隔数里,但已能感到其雄伟壮观。使团策马渐进,随意路程缩短,云炙惊讶地发现,莫离关城墙之雄壮,竟丝毫不逊于帝都皇天,甚至连关墙的锯齿状样式,也与皇天如出一辙。这时,像是察觉出云炙的心境,淡然道:“主持修建莫离关之人,正是始帝挚友,禅宗高僧,一代建筑宗师慧俢大师。”

    云炙听了,恍然大悟道:“尝闻慧俢大师心境高远,不喜杀戮战事,故此虽于建筑一道修研已达天人之境,但在禅宗宝刹之外,从不涉及军事建筑。吾以往只知道慧俢大师在始帝盛邀下,绘出皇天筑城图纸,却不知竟连莫离关也出自大师之手。”

    暮临·啸略略点头,眼光放在了前方正向使团奔驰而来的约百骑玄甲骑兵身上,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

    那百余骑兵不过数息间,便到了使团面前,只见当头一骑单手一扬,其余百骑如臂指使般,齐刷刷勒马立定,整齐有序,毫无阻滞,显然骑艺精湛,训练有素。暮临·啸看了看云炙,向来骑正色道:“霄云禁卫指挥暮临·啸,奉天上剑旨,护送帝嗣云炙殿下出使伏牺。”说完,身后已有霄云禁卫策马向前,递上天上剑旨敕令与通关文书。

    领头的玄甲骑兵结过仔细检验无误并交还敕令文书后,一把取下带有面罩的头盔,露出一张风尘仆仆却不失俊朗的脸,向云炙弯腰致礼,高声道:“莫离关副将,刑天·昊垣见过殿下,我等已于三日前收到皇天加急传书,相关事宜皆已准备妥当,殿下请……”说完,他身后百骑自动分为两列,调转马头向莫离关领衔而行。

    云炙见状,回以轩辕军礼:“有劳将军了!”便策马跟上。刚走了一两步,听得刑天·昊垣语带激动的声音:“你小子,这才几年啊,竟然到了霄云禁卫指挥的位置了。”云炙心头一动,回头看去,见刑天·昊垣正一拳打在暮临·啸右胸胸甲之上,顿时响起铿锵之声。

    暮临·啸一把推开刑天·昊垣的手,向云炙道:“殿下,末将与刑天将军乃旧时同袍……”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刑天·昊垣已抢过了话头,“殿下,这小子是我兄弟……”

    听了刑天·昊垣的话,暮临·啸面色一阵抽搐,显然对他大大咧咧的态度为之气结,却并未否认话中关系。云炙笑笑,“军中同袍之间,哪来那么多规矩,我们既然自己到了莫离关,暮临将军当可一叙袍泽之情。”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心底却好奇不已,虽然他向来不理睬朝中派别之争,但也素来知晓,霄云禁卫都指挥使暮临·岳峙与军相刑天·大风不合,连带着霄云禁卫和刑天子弟也是龌龊频生。没想到,暮临·啸和刑天·昊垣竟然以兄弟相交,实在是出乎意料。但云炙多少年来从不涉及朝政党争,亦推己及人,知世人各有各事,故此也并无打探查深知的念头,只是一笑了之。

    “昊垣,你久驻莫离关,可知龙王禁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暮临·啸突然问道。云炙听了,也不禁按下马头,放慢了前进速度。

    “鬼知道老龙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死了一个龙种么,哪里值得这么大动肝火的。他也不想想,比起咱们天上,他们伏牺的龙崽子那都是按窝算的。”话一出口,刑天·昊垣惊觉云炙也在旁边,又被暮临·啸狠狠瞪了一眼,忙不迭向云炙请罪,云炙苦笑着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比起这些微的失仪,在踏入伏牺前对整件事有更多的了解才是至关重要的。

    “谁知道呢,现在传言满天飞,有说是伏牺的一个旁枝小子被海王踏浪手下奔流劫掠商船时干掉了;也有说是海王踏浪刻意设伏,端掉了一支伏牺的小型舰队,死了好几个龙种;还有说是龙王收买了海盗棘鲸在无妄海上给海王踏浪找不痛快,结果踏浪怒极反噬,寻机宰了龙种出气……甚至……”

    刑天·昊垣缓了口气,继续道:“最近,又有新的传言,死的是伏牺嫡系子弟,甚至有人说是老龙盘面上的伏牺继主伏牺·晋……可前几天,又传伏牺·晋一直因身体不佳在归汩山养病,已经换了好几拨歧黄,也没治好,但这也说明他根本就没到过海上,更不可能死于非命……总之是众说纷纭就,一团乱麻。”刑天·昊垣一摊手,“扑朔迷离,扑朔迷离。”

    云炙听了,默不作声,从刑天·昊垣的话来看,现在局势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竟是谁也不知道龙王禁海所从何来。个中内情,怕是只有伏牺自己才能说的是清楚。

    “那伏牺呢,他们就任凭谣言四起,祸乱人心?”这话,是暮临·啸问的。

    “从始自终,伏牺都没有公开回应过禁海一事。”刑天·昊垣向远处望向远处,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目光所及之处,是莫离关关口大门。在那里,一群人正排在关口,翘首以待。“殿下,刑天·崤将军亲率莫离关军政官员,恭候大驾。”他口中的刑天·崤,正是负责镇守莫离关的一镇主帅。

    云炙待马到观前,见等待人等并无骑马之人,一时间踌躇起来,他从未见过这位蜚声轩辕的刑天名将,只道既是一军之帅,那必然盔甲鲜明,气度超凡,但眼前只是一群身着寻常衣甲的普通军士和周身长袍的文官,并无大将所在。他心中暗暗叫苦,后悔因舅父的事乱了心神,根本没有想过先行为此次出使做过任何准备,无奈之下正欲扭头询问刑天·昊垣,却不妨暮临·啸已经先一步下马,走到他马头之前,微微点头,随后侧身向文官中一名身着素白长袍、身形瘦弱的文士行了轩辕军礼,“暮临·啸参见崤帅!”不动声色间化解了云炙的尴尬。或许是怕云炙反应不及,暮临·啸声音比平常更高了三分。

    刑天·崤的脸满布风霜,沟壑纵横,一双灰暗的瞳孔毫无生气的躺在略微下沉的眼眶里。相比指挥千军万马决胜于疆场之上的大军统帅,更像是一个早被繁重的劳作拖垮了身子的田间老农,云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承担镇守莫离关重责大任的刑天·崤竟然如此平凡普通,甚至,连平凡普通都不足以形容。

    “殿下……殿下……”暮临·啸的声音将有些失了神的云炙从讶异中拉了回来,他赶忙下马,向刑天·崤行礼。虽然他是轩辕帝嗣,又是天上大使,但相比手握重兵的边疆宿将,应有的尊重是必不可少的。“云炙见过崤帅……”

    刑天·崤目双目无光,淡淡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老臣已备好饮食酒水,请入关吧。”

    云炙早已习惯了皇天朝臣对自己不冷不热、敬而远之的态度,故而对刑天·崤稍显怠慢的举止并不在意,谢过之后,便随着业已下马的刑天·昊垣步行入关。作为主家的刑天·崤没有骑马,他是万万不能倨傲自大,策马入关的。

    莫离关。

    前方,便是伏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