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位叫珍珍姐姑娘

    “桂芹姐，你看不见吗？就在哪儿，瞧，你别只顾着鞋”

    听到小丫头再一次提起那团黑影，桂芹终于抬头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认真地看了两眼。

    “什么也没有呀！就是一团浓雾罢了，你可别自己吓自己，小惠，你总是疑神疑鬼的，快点睡吧，天一亮，部队就要出发，到时候我可不叫醒你的，让你被鬼子抓去……天哪！我没有了鞋，我又要掉队，拖大家的后腿了，这可怎么办呀……”

    看着桂芹姐低头又在唉声叹气她那双被烧焦的棉鞋，小姑娘瘪了两下嘴，转过头去，不再理她了。但很快这个叫小惠的姑娘眼前突然一亮，愁眉苦脸的脸蛋上立马笑容绽开，终于又有人可以跟自己说话了。

    原来她发现身旁的珍珍姐不仅没有睡，还出神地一门心思在琢磨着什么，并且她的双手不停地在眼前比划着什么，有时候甚至突然来个大大的熊抱，接着就装出死劲拽着什么东西似的，拼了老命，几乎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连脸都变形了。

    “你在干什么？珍珍姐，莫非你鬼上身了”

    原本以为大伙儿都睡了。这个叫珍姐的姑娘大概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人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一下羞红了脸，双手赶紧捂住脸，头不停地摆动，嘴里还不停地叨叨道：“小惠，你真坏，干嘛要盯着我看，羞死我了”

    “那珍珍姐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比划什么？不然，我明天就告诉全师的战士，让大家都笑话你”

    见小惠不像是在说笑，珍珍姐偏着脑袋，从指缝里看了几眼小姑娘。这时，她隔着手指缝隙，说道：“好，我告诉你，但你先发誓不要告诉别人”

    “我发誓”小惠姑娘一下来了劲，连忙道：“我小惠姑娘对天发誓，我要是向别人泄露一个字，我就把我明天的早餐，惹，就是这个萝卜头给珍珍姐你”

    说完，小惠姑娘就从军棉袄里掏出半截发黑发霉的萝卜头，自豪地在珍珍姐面前高高扬起。

    此时的珍珍姐放下遮羞的双手，她那张清秀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格外好看、漂亮。

    突然，她又一次双手捂着脸，并且发出“咯咯”地笑声，声音很响亮并且还停不住了。把她旁边的几个正熟睡的姑娘差点吵醒了，有一两个甚至睁开眼看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嘟哝了两句，但接着又睡死了。

    “珍珍姐，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小姑娘的脸都气歪了，捏紧着小拳头，抗议道。

    “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咯咯……我从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咯咯……现在想起来……咯咯……快笑死我了……”

    此时，小惠姑娘的眼泪都快气出来了，大喘起粗气来，看样子那个叫珍珍姐的姑娘如果再这样闹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小惠，姐不跟你玩了，好吧，你听着”

    说到这里，珍珍姐终于严肃了下来，稍稍停顿了下，道：“你还记得大盘道阻击鬼子那场战役吗，实话告诉你，那是我第一次参加战斗，也是第一次见到日本鬼子，从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过不停，我是真怕自己一下就这样被吓死了。看到你们一个个都冲到村子里杀鬼子去了，我是又急又跳，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我瞅见一个日本鬼子竟然慌不择路朝我这里跑来。我连忙端起枪朝他射击，可我是连扣了几下扳机都没有响，我这才发现我原来连枪都不会使。就在我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发现那个鬼子好像比我还慌张，原来他也是一个新兵。看到我向他举枪射击，他竟然连手里的枪都扔了，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等我赶上前去，见鬼了，竟然没他影了，我便四处翻找起来。我是越找越气愤，他敢在本姑娘面前耍花招，哼！说老实话，当时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胆子一下竟然这样大，终于我找到了他。你知道吗，那个胆小鬼竟然躲进了狗窝里，半截屁股还露在外面，他浑身就跟筛糠似得发抖。此时的我也着急啊，又急又跳的，枪我又不会使。突然，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胆，一下就扑了过去，上去就抓住鬼子的双腿就往外拽，那鬼子吓得“哇哇”鬼叫。接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吗？那鬼子竟然被我吓出了一大泡尿，把我浑身都弄湿了，你说晦气不晦气……”

    珍珍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惠姑娘已经像个小老鼠吃东西似的，咯咯地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