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口，动作麻溜的，这客人还一大串呢。”钱掌柜冲着一个青布衫的伙计略带埋怨的吆喝道。 “哎，您二位，这边请，想吃点啥，本店菜色齐全，珍宵美味，美酒佳酿，任君挑选！”吕品从肩头摘下抹布，抹了抹桌子，噙着一丝微笑的说道。 这是一家二层酒楼，名为福满楼，装修的也还算大气，虽然不算奢华豪华，但对于清河镇这样一个镇级小城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来吃饭的客人还真不少，店里的伙计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吕品正是其中一个。 “哎，伙计，来个白切鸡，野笋炒rou，再来半斤红曲酒。”一个体型彪悍，长相凶恶的大汉提着一个长布袋，拨开排队的人群，走了进来。被挤掉的人们见他不好惹，只是敢怒不敢言。 “好嘞，客官，一楼满了，您二楼请，二楼让客。”吕品笑着招呼客人道。 再过几天就是剑山大典，一看这大汉就是修炼真武之人，唉，虽说我已经十六岁了，但因为体内不含真气，怕是没机会参加了。吕品看着座无虚席的一楼，忽然想起了伤心事，忍不住叹息起来。 清河镇属于剑仙府管辖，此地界毗邻一座仙剑山，山高万仞，绵延千里，传说是一名剑仙的仙剑所化，每隔三年流云帝国的帝主会组织祭祀大典，在仙剑山地界挑选三个府作为祭祀驻地，每个府又要选择三个镇城进行祭祀仪式，这一次的大典轮到了清河镇。 哈哈哈哈，真是好事情呀，大典将开，周围镇子的人都会来清河，呵呵，来了清河怎能不来我的福满楼呢，哈哈哈，又大赚一笔。钱掌柜一想到典礼的事，真是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这帮懒鬼，雇你们是来养老的么，瞧瞧这窗户擦得，还有那盆栽，都要干死了，嗯嗯嗯，扣工钱，这季扣一半。”钱掌柜边招呼客人，不时也东看西看，愤愤的嘴里小声嘟囔着，他把自己的酒楼当呢摇钱树，哪能瞧得这些毛病。 “红参八珍汤好啦。”吕品端着一盘子菜出来，笑呵呵的给坐在门口的那桌客人送去。 “几位的菜齐啦。”吕品笑着说道。他双手拿菜就要放到桌子上了，这时，伴随着一声怒喝“滚开”，一把大手‘啪’的就推了上来。吕品重心不稳，脚下一滑菜也随之滑落。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噗嗤’的全扣在了一个靠的近的客人身上。 “啊，烫死额咧，额叉你螺母！”那名客人疼的噌家伙蹦起一丈多高，哇哇暴跳，一旁的伙计大李赶忙拎来冷水为客人冲洗。 “我cao。”吕品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妈的，都滚开，别妨碍大爷办公。”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传出。 吕品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穿蓝底白云官服的差官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大黑胖子，身上的rou把衣服都要撑开了，他一脸凶相，眼通红的好像要喷出火来。在他后面是个高个瘦子，身上的衣服随着门外的风微微飘荡，这人一脸阴沉，眼睛细长，滴流乱转，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啊，是差官。” “哎呦，差官咋着来了。” “小声点，吃自个的，今个有事。” 周围的食客议论纷纷，一时间有些乱糟糟。 大黑胖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抽出鬼头刀，‘霍霍’耍了几下。 “都给我安静点，吃完饭的结账走人，老板呢，出来说话。”瘦高个阴冷的说道。 “妈的。”吕品强忍着怒火，被伙计大李和二愣子拉着站到了一边。 “哎呦呦，两位，两位官老爷，您们要来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呀，我好准备好吃喝伺候着呀。”钱掌柜其实一直在场，但因为害怕一直不敢出来，听到他们喊自己名字，这才假装迎接。 “老板，结账。” “钱掌柜，今个额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事，改天再聊。改天再聊。” “伙计，剩下的菜不用上了，买单。” 众多食客你一句我一句放下银块转身遍跑，有的趁着人多浑水摸鱼也跑了，那速度，让人惊叹。 转眼间，熙熙攘攘的酒楼顿时变得空空荡荡。看到这情形，爱财如命的钱老板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让他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这跑的不是人，是钱啊！ “钱康，就是你么。”瘦高个冷声道。 “是的，就是小人。”钱老板此时也只能苦笑，这是倒什么霉呢，到底是什么事，把清河二霸给招来了。 清河镇说起来不算个大地方，这里没有普通人家敢作恶称霸的，唯独官家是这里一霸，平日里将官说一不二，整个镇都要听将官的，而差官正是将官的爪牙，专门欺压百姓，找个借口就能杀人，别说是闯进大门，就是杀人放火，那也得挨着。 “钱老板，你也知道，再过几日，就是仙剑山祭祀大典，这次不同以往，这段时期，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瘦高个说道。 “是是是，差爷说得对。您有事尽管吩咐！” “那好咧，从今天起，你的店得关门停业，开店日期嘛另等通知，还有那，明日午间时分之前，到将官院交齐银锭二千钿，交不齐，哼哼。”大黑胖子粗着嗓子说道。 ‘嘶’，在场的其余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二千钿，没搞错吧，就算要的多，也不带这么多呀，要知道福满楼季收入才五百钿不到，这下一年白干了！ “这，这。”钱掌柜这回真要喷血了，二千钿，你干脆杀了我吧。 还没等钱老板反应过来，瘦高个的下一句话让他的脸彻底白了。 “你不是有个十六岁的女儿吗，正好上边召集成年女子，明日一起带过去吧。”瘦高个翻着户籍册，冷笑着说道。一旁的黑胖子也冷笑起来。 “什么？”在场的其余众人都有些愣了。 钱掌柜确实有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儿。 他们要小慧干什么，一定没有好事，这帮混蛋，杂碎。想起温柔恬静的钱小慧，吕品不由得心中一颤。 六年前的雪夜，正是小慧在大门口发现了冻僵的吕品，通知了父亲，原本钱掌柜不愿多次一事，但小慧母女俩心软却坚持要行善事，这才有了今天的吕品。想起那个一见面就会亲热地喊自己“五口哥”的女孩，吕品无法容忍别人去伤害她。对于这两个差官，吕品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此时他感到一股无可遏制的怒气从心中迸发，好像有股热流顺着身体直冲头顶，让他浑身颤抖不已。 一直拉着他的大李和二愣子也很生气，但他们很快发现，吕品有些不太对劲，脸通红，眼睛更是红的要喷出火来，就连他的短头发都好像竖起来了。 “哎哎，五口呀，你别急呀，掌柜的会想办法的，小慧会没事的呀。”大李拉吕品的手更紧了。 “对哇，对哇。”另一边的二愣子也愣愣的劝吕品。 “哼额，哼额...”吕品听了他们的话，自己也有了些冷静。 身为主要人物的钱掌柜此时也是怒火中烧，气得他‘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三年前，他的夫人去世了，差点让他也跟着去了，从此他对于女儿，可以说是百般爱护，捧的手心里怕摔了，含的嘴里怕化了。他虽然吝啬，但对于女儿，是绝对的宠爱，不管东西多贵，只要女儿喜欢，他舍得。现在，听到差官要自己交出女儿，他是怎么也接受不了了。尤其是，在祭祀大典将开之时。 反反复复吞吐了几口气，终于他开口了。 “差官老爷，将官的吩咐我言听计从，关店缴钱那是应该的，至于大人说召集小女的事，还请...” “嗯？”黑胖子脸一沉，钱掌柜的话却让他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将官的吩咐就是命令，你只需要执行就好，别的不比多问。”瘦高个冷声说道。 “但小人女儿还太小，怕是满足不了将官的要求，还望二位差官多给美言几句，小人愿意再出一千钿缴纳贡费，还望...”钱掌柜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一股木料的味道传了出来。 “怎么着，呵呵，你是想反抗将官的命令喽？”黑胖子狞笑着说道。他的手正拍在实心红铁木桌的桌沿，却见这个桌子是从中间爆裂，瞬间变得粉碎。 唰，其余人瞬间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就连吕品，刚才那么怒火中烧，瞬间降温降了一半。 不得不说，黑胖子的那一掌实在是有威慑力。 但是，吕品心中一股不服又涌了上来，想当初自己还是少年时家里明明锦衣玉食，父母疼爱自己，可是，当一大群身穿金色衣服的人出现后，情况就改变了，父母不在，亲人流离，自己落魄街头，现在救过自己的钱家人也遭到了这样的事，凭什么，凭什么差官可以随意欺压百姓，凭什么他们做了恶事却还可以逍遥自在，凭什么明明他们为非作歹却不用受到惩罚？父亲临终的那句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映昭好轮回。我不服！不服！ “该死的狗官，杂碎！”越想越怒，吕品终于没忍住，冲着两名差官大声咆哮道。 话刚说完，大黑胖子眼一翻，二话不说，身体快若闪电，‘嗖’一声再出现时，已经在吕品面前。 “小崽子，找死呢么？”噙着冷笑，胖子一脚踹在吕品小腹处。‘嘭’的一声，吕品倒飞出去五丈多远，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连拉着他的大李和二愣子也连带着飞了出去，把酒楼砸了个七零八落。 黑胖子冷笑一声，慢慢走到吕品面前。此时，吕品嘴中鼻中都有鲜血溢出，遭受如此重击，连他的神智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小崽子，没本事就不要逞能，省的反倒把命搭上，哼哼哼。”说着，他照着吕品的脑袋，缓缓抬起了右脚。 “啊，五口哥，不要哇！”一个女孩惊恐的声音从后店传来。 “呵呵，晚了。”胖子好像很满足听到这种声音，一脸的惬意，但他的下脚速度反而更快了。 就在这时，店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咳，咳咳，我要住店。再来碗阳春面，不放香菜，多放面。”随着门口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胖差官和瘦差官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