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她还拘泥什么呢? 卫奕咧开嘴笑了,单纯而简单。 他将玉簪插入沈月然的发髻中。 如想像中一样明艳动人。 “今个儿跟我去一个地方。”他道。 沈月然恍然,嗔道,“怪不得要送我玉簪,原来是怕我会出丑是不是?” 卫奕大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夫子诚不欺我!玉簪是早就做好的,今个儿是师父寿辰,师娘家中设宴,我请了一日假,特意来接你,全是巧合。” “慕容提刑寿辰?” 沈月然再次惶恐。 慕容提刑的寿宴,她一介平民女子,如何能去? 卫奕再次大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你瞧你,又流露出这般神情。师父一向不喜热闹,也不喜应酬,因此今个儿说是设宴,不过只有师父、师娘和你我四人。你不用想太多,只当与长辈一起用个饭而已。师父师娘很好相处的,不会为难你。走吧,边走边说,我与师父许久未见,有好些话要聊。” 沈月然揉了揉鼻头,他总是令她不能拒绝…… “可我没给慕容提刑备手信,恐怕失礼。” 她勉强想到了一个理由。 “我早想好了,给师父带去坛你自个儿腌的辣白菜就行。”他道。 “辣白菜?” 沈月然哭笑不得,哪有寿辰送人辣白菜的? “不行,太失礼了。”她连连摆手。 “我说行就行,那辣白菜对于师父来说抵得上山珍海味,你若觉得失礼,可以带去两坛。”他好心地为她出主意。 “两坛……” 她再次哭笑不得。 ****** 慕容晋名满天下,素有“鬼手”之称,依靠一把解剖刀破案无数,是皇帝御封的正三品提刑官。 他喜好独处,崇尚宁静,不喜热闹,厌恶应酬。致仕后,就搬离之前的提刑府,带领一众家眷远离城中喧嚣,寻了处依山傍水的田间住下。 卫奕将马车停在村口,一手掂着手信,一手牵着沈月然,沿着田间小路,一路慢行。 清明过后,雨水充足,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金灿灿、明艳艳,一阵风起,花香醉人,此起彼伏,仿佛万千蜂蝶翩翩起舞,大地一派流金溢彩。 沈月然感到心旷神怡。 “油菜花开满地金,鹁鸪声里又春深。” 她叹道,“慕容提刑是个真真会懂得享乐的人,致仕后,为自己寻得这样一处人间天堂安享晚年,妙哉,乐哉。” 卫奕笑道,“这话你若说给师父听,他定会十分高兴。这个村子叫做三岔村,村子有座三岔山,人口不多,大约几十户,多依靠种庄稼而生。师父正是看中了这片田野,才将慕容山庄建在此处,更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兴修、改造。师父行事直白,甚至偶有不近人情之举,不过我明白,他心中其实是始终平静淡泊的,就如同这片田野一般,开阔而丰沃。” “慕容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沈月然好奇。 卫奕道,“端庄,贤淑,温柔,善良,师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她,如有所指,“——之一。” 这么明显的暗示沈月然当然听得懂。 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男子夸赞自己的美貌,尤其还是自己也钟情的男子。 她心里乐开花,嘴上却是嗔怪。 “谁要与师娘争风吃醋来的,卫大人不害——呃……” 她满面通红,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师娘…… 她居然称呼素未谋面的慕容夫人为师娘,她把自己当成人家什么人了…… 一顺口就说秃噜嘴了,不害臊的人是自己才对。 卫奕哈哈大笑,眉眼弯成两道新月。 “是你自个儿自愿改了称呼的,卫、夫、人。”他一脸促狭,把她向怀中揽去。 “讨厌!” 臊得无地自容的沈月然推开他,掩面跑开。 “小心,卫夫人。”卫奕笑着,快步追上。 “讨厌!” “看路,卫夫人。” “讨厌!” “转弯,卫夫人。” “讨厌!” “到了,卫夫人。”
“……” ****** 慕容山庄大气,古朴,是三岔村中唯一的大型建筑,即使周围全是绿荫覆盖,也格外显眼。 沈月然跟着卫奕穿过三进院落,在前堂见到了慕容晋和夫人白卿若。 几人行过礼,寒喧一番,卫奕送上手信,是一把以纯金打造的解剖刀,下镶翡翠底座。 沈月然之前在敛尸房曾经见过解剖刀,不过那时是深夜,她心中又充满胆怯,因此不敢近观,只是略知解剖刀与一般刀具不同而已。 这次,工匠将解剖刀放大数倍,做成饰品,她才一窥真容。 只见刀身细长,刀柄圆润有防滑痕,刀锋尖利,刀刃有断口,四周有齿纹。 虽然以纯金打造,多了几分贵气,少了几分戾气,可是沈月然看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顫。 寿辰送人解剖刀,这是得有多么亲密又坦荡的师徒关系才能做出的事啊。 这边正在心中翻眼,那边卫奕笑道,“祝师父年年益寿,宝刀未老。” 原来是这个寓意,沈月然再次忍不住翻眼。 慕容晋黑脸道,“我拿了一辈子的解剖刀,终于致仕了,你这小子还是不打算放过我,拿回去,拿回去!” 卫奕道,“不是我不放过您老人家,是这个世道还需要您。实不相瞒,徒儿今日来,为师父贺寿是其一,与师父商讨案子是其二。” 慕容晋一听案子,脸黑得更厉害。 “你这小子故意找气儿是不是?我刚才说过了,老夫致仕了,不听,不听。” 卫奕不以为然,拿过沈月然手中的瓷坛,“徒儿的手信师父不喜欢,那月然的辣白菜师父可钟意?” 慕容晋一听“辣白菜”三个字,两眼有了异样的神采。 上一次吃完吴兆言送的辣白菜后,他意犹未尽,后来吴兆言又来送,他没有推辞就收下了。不过,后一次的味道不知为何,总是不如第一次的好。 他的馋虫被勾起,眼睛向瓷坛瞄去。 卫奕笑着,打开瓷盖,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