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假作真亦假
高燚别了众人,昼夜兼行,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赶上了董卓的大军,不过他可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决定等天黑之后再见机行事。⊥, 白天打探了一番之后高燚才发现,董卓的大军是搭建了一圈营帐,派重兵驻扎在里面,而这些营帐包围起来的,自然是被迫跟着迁都的百万洛阳百姓,然而此时由于路上反抗被杀加上病死以及水土不服的原因,已经死伤了三分之二,入夜之后,整个营帐都在回荡着哭喊之声,高燚不用想也知道是董卓的士兵们在强拉百姓们的妇女少女强jian去了。 这当,高燚就看见了一队士兵,用麻袋装着几个不断挣扎的少女们向着野外而来,口中有说有笑,并时不时地那手中鞭子抽打着麻袋里面的少女,只引得哭声更加凄切了。 “禽兽!”高燚握紧了拳头,不由得跟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但见到这等兽行,自然不肯视若无睹的。 野外,那几个士兵将麻袋朝地上一丢,里面的女子便也跟着显露了出来,各个都被反绑着双手,口中也被死死堵着东西,借着月光,高燚甚至可以看到这些女子们脸上错落的泪痕交织,实在让人看了心疼。 高燚正要出手,蓦地一个身影从林子中跳了出来,指着董卓的士兵们厉声喝道:“禽兽,放开那个女孩!” 这本来是高燚想说的台词,却被别人抢了先,高燚心中小小不爽的同时,却也对有人出来见义勇为很是欣慰。 然而下一瞬间,高燚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别处突然一支羽箭飞来,结结实实地射穿了那个不知名见义勇为之人的前后心! 什么情况? 一阵嘻嘻索索的声响传来,高燚竟然看到是张绣举着长弓带了一队人出现,看看地上的尸体,口中冷喝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念头可很是不缺找死的人!” 其他人一齐跟着欢呼:“这都是第九个了,张绣将军的这个引贼上钩的法子真是不错!” 张绣冷笑:“光有蛮勇有什么用,做事要多动脑子,我可不像李傕郭汜两个家伙一样,整天只会嘴上叫喊着杀贼,其实连贼的毛都没有摸到过一根!” 说完张绣便命令那些士兵们重新将女子们装回麻袋里面,再到别的地方去,继续引诱人出来上当受死。 高燚不禁对这个张绣有些真心佩服起来,他怎么就想不到这样的法子,只可惜张绣的这点小聪明不向正道上用,看来注定是成不了大气候。 这样想着,高燚却是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石块,此刻正是寂静的深夜,张绣又是不同寻常之辈,自然听到了这声响,他当即示意众人禁声,带了几个人朝着高燚这里一步步走来。 高燚心中这个郁闷啊,他今天一定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张绣什么人物,他怎么一来就招惹上了这家伙了?就是赵云也不能保证几个回合拿下张绣啊。 虽然如此,高燚还是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智能硬着头皮出手了。 张绣已经走到了高燚面前,两人只隔着一层杂草了,张绣疑惑地看了几眼,就要拨开这层杂草。 “启禀张绣将军,华阴张济将军来信,说有要事报告给主公!” 突然一个士兵从远处而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神情极为严肃。 张绣转过身,走到哪士兵面前,接过信来,拆开来看,读者读者,不由面色大变。 “你们几个,继续在这里伏击,我有要事去见主公!” “诺!” 看着众人离去,高燚这才放下心来,刚才他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要是真跟张绣交手,高燚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去十个回合。 不过那些传信的士兵的话让高燚不由有些微微的担心起来,张济是牛辅的手下,华阴有什么要事,应该是牛辅来写信给董卓,而不是张济,难道说牛辅叛变的事情被张济知道了所以向董卓告密?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是这种可能一旦是真的话,高燚之前做出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与荀攸见面,与之约定好时间,内外一起动作,才能让董卓顾此失彼而方寸大乱。 荀攸的营帐并不算难找,董卓为了控制剩余的公卿,特别命令士兵们打荀攸等人搭建了几座看起来特别豪华的营帐,就在董卓大帐的附近,高燚是听到了一个士兵奉了董卓的命令要去给荀攸传达消息,这才跟着找到了。 待那个士兵离开了,高燚闪身进了荀攸的营帐,荀攸见到高燚,不由大为吃惊:“高大夫,你怎么来了?” 高燚笑着坐下:“我在风陵渡遇见一个叫杜雷的人,自称是你的门客,还拿了你的亲笔信要我与你里应外合除掉国贼董卓,我这不亲自来见见你,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吗?” 荀攸听到杜雷的名字,不由苦笑着叹息:“这个杜雷,居然自作主张,他一定是受了那个陈到的指使,想要借助高大夫的力量铲除董卓!” “哦?”高燚想不到荀攸竟然是真的认识这个杜雷的,诧异了一下之后,笑笑道,“这里面看来有不少故事,只是先生这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荀攸不说话,人却走向了里面去,取出了一个包袱来,从里面掏出一卷布帛,高燚远远见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心中微微一怔。 荀攸看看外面没有人在监听,这才将布帛展开来给高燚,口子并说道:“杜雷所言并非虚妄,这是我与尚书郑泰、侍御史何顒、侍中种缉一起写的讨贼檄文,正要派人给马腾去信,却不料高大夫先得了消息,看来真是董卓该死了!” 高燚大笑:“早在当初先生不随刘景升一起到荆州去,我就猜到先生是有心要密谋除董卓的,现在看来,这个檄文上面也要写下我高燚的名字了!” 荀攸笑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从案几上取下毛笔来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水,递给高燚。 高燚没有接毛笔,而是呵呵笑道:“此等大事,用墨水来留名不足以表明我高燚一片赤诚之心!” 荀攸微微惊诧,高燚又要弄什么古怪? 只见高燚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霎时便出了血来,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忍住疼,就以指为笔,在几人名字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号: “中郎将、谏议大夫、关内侯高燚!” 字字泣血,力透纸背,除了字有点难看。 高燚将其收了起来,交到荀攸的手里,神色郑重道:“我已经安排下了人手,只望先生为内应,现在人人都欲除董卓而后快,但是真正付诸行动的却没有几个,但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先生保重,高燚就此告辞!” 荀攸也是冲高燚一拱手:“珍重!” 正当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两位好大胆,居然敢在此密谋刺杀主公!” 高燚与荀攸都是一惊,只见张绣带着许多士兵冲进了帐内,将二人捉了个正着:“呵呵,高燚,原来真的是你,你以为刚才我没有发现你吗?我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派了人跟踪你到这里罢了!” 早有人夺了荀攸手里的檄文交给张绣手里,张绣拿住,看到上面末尾高燚的血迹还没有干透,不由举着檄文喝问:“这是什么?” 高燚故作不知:“字啊,难道将军不识字的吗?” 张绣冷笑一声:“带走,去见主公!” 大帐之内,一片灯火通明,董卓坐上上位,看着被推搡着进来的高燚与荀攸,脸上一片凌厉神色:“高老弟,好久不见啊,你不是请命去攻打酸枣的叛军吗?怎么反而让叛军打到了洛阳来,逼得我只能带着这些百姓公卿们迁都到长安去!” 高燚立好身子,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对啊,酸枣之前的那些叛军是因为粮食吃完,没等我大军到那里他们就撤退了,可我哪里知道曹cao号召了更多的人起事,我可招惹不起他们,只能撤了回来,才知道老哥你已经离开洛阳了,这不就一路追来见你了吗?” 董卓不动声色:“是吗?那老弟又为何回来之后不先来见我,反倒先见荀攸了?” 高燚往前凑了凑身子,却立即被董卓的卫兵给拿兵器架住了脖子。 不过高燚却是半点惧色都是没有,反而神秘兮兮反问董卓:“老哥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董卓盯着高燚看了片刻,然后忽然说道:“假话!” “咳咳!”高燚本来也只是随便卖个关子而已,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是要听真话的,他却没有想到董卓会要听假话,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高燚也是水里来火里去多少回的人了,他不假思索便高呼道:“董卓祸国,人人得而诛之!” 此言一出,军营之内,人人变色,张绣一把将虎头錾金枪架在高燚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如今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何话好说?” 这时何顒与种缉、郑泰等人也被董卓的士兵押解着进了帐,各个都是面色惨白,不过正好听到高燚那句振奋人心的话,立即各个眼前一亮,都笑了出来:“说得好!” 只有荀攸面无表情,提醒了三人一句道:“先别忙着叫好,董卓让他说假话,他就说了这句!” 董卓呵呵一笑,示意张绣撤掉兵器,见人都来齐了,继续笑着问高燚:“现在,老弟可以说真话了!” 高燚不禁一愣,董卓先让他说假话,然后等郑泰何颙种缉等人都到了才让说真话,正好可以让这些人对高燚仇视,看来是早就设定好的阴谋啊! 但事已至此,高燚已经别无选择,只要能设法除掉董卓,后面自然有的是机会向这些腐儒们解释,而现在的最重要的是再次取得董卓的信任。 虽然高燚知道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真话就是,这四人密谋要杀害相国你,被我发现了,于是我就假装也加入他们,然后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再来向相国告密的,怎知道却被张绣将军给坏了好事,唉,真是说起来都是眼泪啊!” 高燚说到这个,还真的叹息了一声,装得是有模有样。 不过后面的郑泰等人可就怒了,这个高燚居然是这等趋炎附势之徒,不惜出卖同伴来保全性命,实在是无耻至极! 董卓一面点头,一面将张绣给他的那个东西抖了出来,高燚写下的血字远远看着都十分醒目,董卓看了半天,口中幽幽道:“然后为了取信他们,老弟你不惜用了苦rou计,真是用心良苦啊!” 高燚冲董卓一拱手:“相国明鉴!” “高燚你这个小人,蔡伯喈为何有你这等不肖学生?枉皇甫义真那般看重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种缉忽然冲着高燚破口大骂起来,人顺势就要冲过来,却早被董卓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还有一个疑问!”董卓眯着眼睛,指着一旁的荀攸质问高燚,“荀攸此人计谋百出,你不是一直也想得到此人为助吗?如果你答应了他的刺杀计划,他必然感恩而日后为你效命,我实在想不出你拒绝他的理由!” “简单!”高燚语气忽然一凛,也指着荀攸对董卓道,“相国应该也记得何进曾经派兵偷袭我宛城之时,这个荀攸就是谋主吧?当时若不是他紧紧相逼,我宛城百姓与将士何至于遭受流离之苦?我是爱其才,但是其恶行却是不可饶恕,此种人我如何肯与之共相谋事?现在相国还有疑惑吗?” “没有了!”董卓听完,大手一挥,“统统带下去,高燚、荀攸、郑泰、何颙、种缉五人密谋造反,人证物证俱在,押下去,到长安之后问斩!” 高燚顿时瞪大眼睛,董卓这是什么逻辑? 然而士兵们可不由分说,将帐内五人统统带了下去。 这是一个士兵来报:“启禀主公,抓住想要治书侍御史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朗了,主公是否要见他?” 董卓听后冷哼一声:“这个司马防,迁都的时候就找各种借口要留在洛阳,却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家族一起准备叛变我迁徙到别出去,真把我董卓当成傻了,我现在拿住他的儿子,看他再给我耍什么小聪明!” 言罢董卓厉喝一声:“见,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清秀少年便被几个士兵推搡着进了帐,见了董卓,恭恭敬敬行礼:“小子司马朗,见过明公!” 董卓是第一次见到司马朗,见他生得眉目清秀,不禁想起了自己死去不久的儿子董珏,心中不免感伤,他问司马朗道:“司马朗,字伯达,治书侍御史司马防长子,司马防八个儿子,各个表字中都有达字,可见其志不小,我说得对也不对?” 司马朗微微一笑:“明公所言,确实不假,家父对小子及家中几位弟弟寄予厚望,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但小子思前想后,实在不明白明公为何派军队将小子带来此处,小子可是犯了什么王法?” 董卓冷笑:“自然是犯了王法的,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与我那死去的儿子是同岁的,我又听过许多你的事迹,可圈可点,早有召见重用之意,可是你却为什么要叛变于我!” 说到这里之时,董卓已经是怒气横生,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九岁就出名的河内温县的神通司马伯达,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司马朗不假思索,便昂然作答:“明公以高世之功德,在天下大乱中辅助天子,清除了宦官的秽乱,举荐了许多贤士,这的确是虚心深虑,即将成为复兴社稷的治世。但是随着威德的隆重,功业的著大,而兵灾战乱却日渐严重,地方州郡有如大鼎煮沸一般,连京城的近郊,人民都不能安家乐业,因此要抛弃住家田产,四处流亡躲窜。虽然已在四方关口设置禁令,以重刑加以杀戮处罚,也不能阻止逃亡的风潮,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想回故乡的原因。希望明公仔有所借鉴,稍加反省深思,那么名声就可像日月一般的荣耀,伊尹和周公也不能相比了!” 这一番话,句句在理,董卓也想不到这样的话居然会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之后,整个人都默然良久,这才说道:“我也有这种感悟,你说得十分有道理,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想到这里,董卓对司马朗道:“刚刚我查出了几个人想要密谋害我,被我关起来了,里面有一个人叫高燚,大约你也是知道的,我想知道此人内心到底是些什么想法,也许伯达你可以帮助我实现!” 听到高燚这个名字,司马朗不由得一怔:“小子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