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笔交易
经历了整整一夜的紧张奔波，再次看到弟子居所这边熟悉的景物，叶爻有些疲惫的推开自己的房门，脑海中却仍然盘旋着无数疑惑。 昨夜，玄影引她前去看的那把传说中威力无穷的七杀剑莫名的涌现在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的身世，未卜的前途，卓一谷不知为何的托付，一身神秘、兼有双重身份的左相，还有……那明显的刻意接近、贴身暧昧，轻轻撩动她的心弦…… 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却是那么的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自己仿佛置身于悬崖深渊边上，一股无形的力量cao纵着这一切，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命运便会发生倾斜…… 步伐沉重地推开门，叶爻不禁怔住了。 自己房间的窗前一个身影长身玉立，正微微偏头，逆光中那人面孔有些模糊，声音却低沉：“昨晚，你去了哪里？” 她神情一恍惚，背后渗出浅浅一层冷汗，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门框，咬了咬唇，“燕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洛廷抬眼，眸光明锐，声音冷静清晰，“昨夜天机阁有人闯入，庄主为此十分忧虑，已解除了你我二人的禁足，准我来通知你，参与调查。然而，我进来的时候，”他深深凝视她，“你却不在房间。却在这时，形容憔悴的赶了回来。” 叶爻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告诉我，你不惜违抗禁足令，昨晚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一字一字清晰的质问。 她一动不动僵在原地，声音却平稳：“昨夜……” “叶爻！”一个欢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沈非花哈哈大笑着出现在她身后，眉飞色舞，“我是来通知你好消息的，你运气真好，长老已经解除了你的禁足令，你可以行动自由了！” 她轻轻莞尔，看着沈非花憨实的笑容，心头暖流涌过。 “咦，燕师兄也在啊？”沈非花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燕洛廷，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沉重。 他看了叶爻一眼，眼眸中光芒闪动，忽然淡淡道：“庄主有事要传唤你，让你过去一趟，”他顿了顿，“我随你同去。” 说完也不等叶爻两个再问什么，紧抿着唇走了出去。 叶爻默默望着他挺拔俊秀的背影，回忆起昨日下午一番酣畅交谈，那彼此原本拉近的距离忽然被疏远，心头五味杂陈。 回头勉强的冲着沈非花挤出一个笑容，“回去吧，我去去就回来。” 一路僵硬地跟随燕洛廷向着天柱峰上缓缓行去，一路默默无言。 清晨的山间幽静，偶尔听到几声鸟鸣，落叶层层叠叠铺在街上，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叶上的露珠缓缓滑落。 前面那抹淡蓝色的身影轻捷地走着，并不多看她一眼。 叶爻心里叹气，踌躇着一会该怎样向陆鸿涯解释昨夜的“失踪”。 怀揣着满腔心事随燕洛廷进了青云阁，大概是被周身严肃端正的陈设所散发出的肃穆气氛所渲染，叶爻只觉得心头压力重重。 然而却有人比他们早一步在这里等候庄主接见。 目光触及青云阁前施施然立着的人影时，叶爻感到眼角微微抽出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苦笑一声。 那人已含笑向他们示意，燕洛廷平静无波的道了句：“见过左相。” 叶爻抬眼，打量着眼前已换了一身装束、锦袍玉带的男子，见他脸色依旧有掩不去的苍白，那唇角却依旧惯然勾起风流弧度，虽然明知他重伤在身，整个人风华却不减分毫，不禁暗叹。 似乎是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顾西陌眸光流转，瞬间锁定她，轻笑道：“昨夜有劳叶姑娘了。” 叶爻微微一愣，“什么？” 她待要细问，青云阁中侍从匆匆走出，低声道：“庄主命在下领各位进去。” 燕洛廷点点头，率先跟着他走了进去。 叶爻回头瞪了顾西陌一眼，眉头紧锁，用口型发问：“什么意思？” “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他对答如流。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修罗岛上的轮回门，娘子不会忘了吧？”他声音低低，却令她心头一震。 叶爻咬了咬牙，冷冷望着她，“你的条件？”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想要寻找轮回门必然要上修罗岛，以他御龙阁护法的身份，承诺带她去找轮回门。 他慢悠悠看了看青云阁内冗长的通道，以内力传音，“配合我，继续演戏。” “演戏？你指的是……” 他打断她，“我需要一件事情遮盖住华云山庄这些人的目光。” “你的目的？” “天机不可泄露，但绝不会让你做亏心事。”他冲她微微一笑，她微微一怔。 “成交。”她淡淡回应。 他失笑，有些惊愕的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么痛快。” 叶爻默然。 离家时间越久，她越是迫切的渴望能尽快回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眼前的这一切，她十分明白，自己并没有任何留恋与奢求的资格。 因此，是真是假，做戏也好，真情也罢，不过弹指一瞬，进了轮回门之后，爱恨都是虚妄。 青云阁位于天柱峰顶端，陆鸿涯默然伫立在栏杆前，负手远望，远远看去，背影颇有些沉重萧索。 青烟缭绕，前来引路的侍从低声通报了一句，默然伫立的身影点了点头，那人悄无声息的退下。 燕洛廷沉声道：“师父，我领着叶师妹来了，还有……”他顿了顿，“顾相说有事情需要和您商量，也一并上来了。” 陆鸿涯回头，叶爻笔直的站立着，眸若晨星。 顾西陌含笑而立，脸色苍白，神态却轻松自如。 陆鸿涯挥了挥手，燕洛廷沉默着退立一旁，静静注视着叶爻。 “叶爻，你说说，昨夜去了哪里？” 感受到陆鸿涯刀锋般锐利的眼光，叶爻忍不住低下头，“弟子……” “她与我在一起。”醇厚优雅的男子声音响起，顾西陌侧身，自然温柔地揽住了叶爻的肩膀。 叶爻微微一僵。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心头仍是跳了跳，被他揽在怀里，异香扑鼻而来，引得她微微陶醉，却又咬着舌尖比自己保持清醒，沉默不发一言。 她感觉到，场中其他两人的目光在顾西陌这一句话出口后顿时无比尖锐。 顾西陌扬起脸，修长手指轻柔的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实在不是故意隐瞒庄主，在下与叶爻帝京相遇，至今情投意合已久，只是出于她私人考虑，之前未曾对各位言明。” 陆鸿涯冷冷看着他们两人。 顾西陌含着温柔笑意轻轻执起她的手，她微微发怔地看着他，明知他是在演戏，却仍是在那样充满蛊惑的眼神里几乎迷失。 手掌被他轻柔的握住，他手上肌肤微凉，光滑如丝缎，一如那日中央广场上，轻轻拂过他的手心…… 山巅的风轻快凉爽，温柔扫过叶爻鬓边碎发，几缕散落额头，空气微微湿润，却异常清新。 他勾起微微苍白的唇，那足以令世间所有女子为之着迷的精致面容上，噙一抹动人心魄的醉人笑意，唇缓缓向她的凑近…… 明明是演戏，为什么她有种作假成真的错觉？她很奇怪自己此刻的心境。 心跳却在加快，几乎要跳出胸膛。 一声轻微的咳嗽，陆鸿涯别过脸，冷然道：“如此说来，你们昨晚是在私会？无视我庄规？” 叶爻瞬间清醒，咬了咬牙，低头静静道：“请庄主责罚！” 顾西陌的声音却清晰响在耳畔，“昨天傍晚，在下身体不适，想去山中走走，恰好经过叶姑娘住处，便引了她出来，她本是不同意的，却是因为担心我……”他仿佛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偏过头，低低继续，“而在下昨夜一时不慎，受了点伤，她费力照顾了一夜，才……” 他唇角含一丝笑，眼中尽是温柔缠绵，丝毫不遮掩。 叶爻几乎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如此腹黑厚颜的家伙…… 她突然有点后悔配合他演戏了。 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迎上不远处燕洛廷正关注着她的目光。 那眼神冰冷，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有些心虚，下意识避开了，不自觉地攥紧了顾西陌宽大的衣袖。 “叶姑娘，你莫非不知晓，我庄中规矩，不许弟子与外人私下来往过于亲密？如此，成何体统？” 陆鸿涯脸色铁青，目光威严。 叶爻抿了抿唇，挣开顾西陌，跪伏在地，“请庄主责罚。” 此时的屈辱感犹如一团火焰在她胸口灼灼燃烧，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母亲憔悴的面容，咬住了下唇。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臂，叶爻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 顾西陌容色淡淡将她扶起，叶爻张了张口，待要说什么，忽听有人走上前来禀报，说风长老到了。 叶爻眸光一亮，看了看顾西陌，却发现他一脸狡黠笑意，显然是成竹在胸。 叶爻恶狠狠回瞪他一眼，用眼神说“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他狡诈地眨眨眼，含笑搂她入怀。 她下意识一挣，他闷哼一声，她这才记起他此时重伤在身，虚弱无力，不知是怎样做出一自如状态强撑着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