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坚定的迈步
就目前来看，让陆宇森独自抵挡吕啸天，无疑是疯狂的。对方有怎样些战力，郭星焉能不知？而己方只剩下一个打不死却也一事无成的陆宇森。拯救？看似是可笑的，连最起码的生存都成为远在天边的奢侈物。如果是为了生存，为了实现承诺，他倒是愿意赌一把。 “这不是明智的决断……”陆宇森的手心里，都攒满了冷汗。精神和rou体的同时压迫，给他灵魂带来的震慑，非比寻常，这不是他自己在吓自己，而是全世界的力量仿佛都在镇压自己。 “强行对抗……实为不智，但非常时刻，所谓‘智’，着实无用……”郭星苦笑带喘，“我知道你很为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有你……现在也只有你……尚有战力啊……” “无用……自保尚且是难上加难，我又如何守护你们？一己之力，做不到的……” “你还是没自信吗？”郭星的轻叹声中，不免夹杂着对陆宇森无勇的失望。 陆宇森咬着牙，握拳捶地，显出不满：“别开玩笑了……白白送命，这跟自信毫无关系。如果我能战胜他，那我早就这样做了，可我做不到。明知道比赛结果，却还奢求既然这样，连尝试都没这个必要。结局若不能胜，甚至连‘生’都做不到，那无论如何，都没有意义的，哪怕我抵抗得再顽强，出招再华丽，也是无用。除非大哥，你还能有什么万全之策？” “哈……我的头脑，已经不够用了……头一回，怕也是最后一回啊……”郭星真想嘲笑自己，曾经杀人如麻的自己，如今却连自救都做不到，命不由己，若风中残烛，随时皆可飘零。 “所以说……”陆宇森不由吸了口凉气，“连大哥也是一筹莫展的处境，还是头一回啊……法尼尔那一次，众兄弟皆在，圣骑士联盟也鼎力相助，而这一次，却只剩我一人……” 郭星哀叹一声，微瞑双目：“三弟……你走吧……你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以你的能力，保自己逃出生天，问题还是不大的……” “啊……”陆宇森微微一愣，心脏“咚”的一声响。他犹豫着，不知所措。离开了大家，他一个人又能去哪里？内心的触动，心潮的翻涌，莫不是提醒着他，绝不能如此。这番心灵的震荡，令他不由矛盾了起来。 以陆宇森的能力，面对吕啸天虽不能胜，逃出性命却并不困难。若不战，只有逃，可是……他断不能如此！即使郭星让他走，他也难以从命。 陆宇森迟疑了片刻，很快又斩钉截铁了起来：“不……恕难从命……抛下你们，独自偷生，我陆宇森绝不是那种人……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们在一起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郭星笑道，“既然都是死，何不拼死一搏？结局什么的……未必就被定死了啊……我想……你也不愿坐以待毙吧？” “不是我想不想……我只想问，我们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一起离开呢？既然打不过，还要在这里硬撑，有何意义？全军覆没，谁又高兴了？高兴的，只会是幕后的小人啊！”陆宇森愤慨着，手心如同捏爆一枚炸弹般，攥得炙热，“我们一起转移，这样不好吗？” 郭星轻摇头“转移不了的……别指望逃跑。吕啸天的霸气，纵然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开梦魇的束缚……一个两个或许能转移走，但这么多人……就算抛弃全军上万的士卒之命于不顾，那还有那么多无法在短时间内转移的伤员……包括郭某和会长在内，如此众多的人失去了力气……你一个个带走，根本做不到……与其如此，还不如同吕啸天一战……” 陆宇森也明白，选择性的带走目标，会令他左右为难。他本非优柔寡断之人，但弃兄弟战友于不顾，绝非他的本性。即使是夏言风，面对穷凶极恶，甚至比吕啸天更强的法尼尔，他也能毅然站出来，冒着随时都会毁灭的风险，拼死战斗到底。他陆宇森不是夏言风，奇迹会不会青睐他还是未知数，即使他的生命力比谁都强，绝对的风险，他仍没有送死的觉悟去冒。 “确实……现在只有我能抵挡住对方一段时间，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做到……”陆宇森捏着拳低沉道，他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内心的紧张尽露言表，“我知道……我不该犹豫的……可是，即使我要保护你们，但终归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大哥和会长如今都失去了战斗的能力，抵挡吕啸天尚且不知生死，两边同时兼顾是不可能的……而董炎和李逢智，以及亡灵军上下，都虎视眈眈，战力仍旺，若我去迎敌，一旦董炎袭击苏会长，李逢智则趁势攻击大哥，即便他们不用法力、不用兵器，拳打脚踢就能干掉你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呵……这你不必担心啊……”郭星笑了，不知是他真有把握还是故出此言，只为给陆宇森服下定心丸，“李逢智法力已枯，暂构不成威胁。吕啸天的霸气是无差别的，针对的并不只有我们。他们两人，此刻正被吕啸天的气场所牵引，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以之全神贯注的顶礼膜拜，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专门盯杀我们？瞻仰神威还来不及，他们早就看呆了，呆到忘乎所以，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就算他们真要趁机开杀戒，那也得等吕啸天退去以后了，有吕啸天在，他们就使不上力气……咳咳……你想，他们若要杀我们，早就上了，何必等到现在？刚才董炎就和吕啸天一起夹攻会长了，因为董炎做不到和吕啸天同时发力，所以……” “大哥……我懂的，你还是少说几句，先休养一阵吧。”陆宇森见郭星越发难受的表情，急切的说。气息奄奄，宛若弥留间，郭星还能说这么多话，算是难为他了，郭星也是拼了老命的。而郭星也深知，现在休养有何用？命尚且不保，还能休养得了吗？ “呼……我没事……你去吧，你的抵抗不会白费的……我们还没有完蛋……在我部署战略之前，为防万一，已派人传信给圣骑士联盟……若吕啸天霸气张狂过盛，鲁大师必会倾力统圣骑士而出，与我们联手共歼亡灵……只要撑过一阵，自会有援军抵达……” “真的吗？”陆宇森心一喜，好似转危为安，真的吃好了定心丸。 “大哥不会蒙你……”郭星这么说，纯粹是给陆宇森信心，并为之壮胆。如若不这么说，陆宇森不顶上，那他们绝望的倒计时就会提前。当然，吕啸天如果是幕后黑手派来的，那就好说了，但幕后黑手与亡灵族串通一气，果然是不想看着苏特伦做大，想借此平衡天下局势吗？但吕啸天这道鸿沟迈不过去，那么人类公会的征途便将裹足不前，甚至更糟。 鲁诺大师会不会来支援，郭星完全没底，他只是在忽悠陆宇森，这比把一万兵吹成一百万更能给人以安全感，即使这份承诺不可能兑现，那祸因也并非出自于他。鲁大师多半不会如期抵达，而即便来了，也不是吕啸天的对手。虚张声势的，也许并不是他们，夸大其词，只是想拖延时间继而等待转机，等待奇迹……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并不是所有的希望都被抹杀在这里，哪怕有转机的可能性不过百分之零点几，也值得他这么打算。如果那个人不忘搜集情报、关心前线的话，那么密探早该察觉到吕啸天那如此显而易感的存在了…… “好……大哥，保重……”善意的谎言，让陆宇森安心。陆宇森决然站起身，郭星仰躺在地，不能动弹。以温柔而怜悯的眼神注视着虚弱躺地的郭星，陆宇森喃喃一语，背转身去，毅然握紧双拳，头也不回的朝着吕啸天踏出了步伐，那背影在阴风飒飒中倍显孤高。 独挡魔神，需要下足决心。望着陆宇森的背影，郭星不由的在心中暗暗自嘲。他笑自己，聪明一世，如今却落得这么处境，同样也变得这般痴傻。天真到，傻傻的等待那明知不可能的“奇迹”……天命？可笑！那算什么？天命从不在他郭星这里，但若自己不争取，上苍又岂会眷顾？但他，却只怕是拼到油尽灯枯、血流成河，却也等不来命运之神的一次微笑。每一次胜利，都是那般奢侈。人类公会，奢华的杀戮盛宴，如同夜夜笙歌的狂欢，是命中的注定，还是命运的戏耍？出来混，迟早得还，屠城、坑军、杀生成性，报应终于来了么？口口声声说，只要足够强大，就不会有所谓的因果报应来袭，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明明不是“最强”却又自以为“最强”，当货真价实的“最强”降临面前，他们，连还手的勇气都会随之消抹得一干二净。事实证明，他们人类公会的军队，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军队吗？ 自以为是的安全，自以为是的十拿九稳，自食苦果的不只是郭星一人。郭星还在纠结，却又不愿让旁人看出他的纠结与苦楚。无奈之事，对在场每个人都是公平。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奇迹，那也是强者用实力去创造的。天渊般的差距下，又如何能唤得起奇迹？ 巍然屹立如擎天之柱，赤炎之风洋溢着妖风与灼炎，陆宇森顶着压穿心肺的威压，面无惧色，一步步走近吕啸天身前。伴着赤炎之风的厉鸣， 吕啸天稍稍收敛了周身的气场，饶有兴味的将双目同时盯准了陆宇森。而那一刹，空气仿佛在收缩，并不断的压迫着他的肌rou。 “嚓……”陆宇森手臂上的一大块rou被吕啸天身上自带的气场，给强行撕裂掉了，一瞬间，疼痛如潮流，心裂如刺绞，剥落的血rou，淋漓一片殷红！飘洒在空气中，汇成浮动的血流。而陆宇森，紧皱了一下眉头，灵蛇骤然闪现异光，银亮剔透，身体缺失的部分，就在一瞬间迅速治愈！疼痛不复，伤口如初，尽管压迫感仍然持续不断，但陆宇森尚无大碍。 疼痛归疼痛，压力归压力，只要心中不曾放弃，陆宇森就不会退缩。当吕啸天两眼同时注视他，并对他释放出威压感的那一刻，全世界仿佛都压在了陆宇森的身上，令他呼吸困难，寸步难行。饶是他不盯着吕啸天的双眼看也无用。当然，他根本无法直视霸王的双眼，虽然他能“无限重生”，但rou体的痛苦却不会因重生而减小，当他的精神力透支之时，他的毁灭依然无可阻挡。现在的他，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强行走到吕啸天的面前。那是，最坚定的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