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扬锦楼现(一)
看见自家女儿一脸的戒备,明川也不知是喜是忧,“听说中书令家嫡次子尚未婚配,你觉得怎么样?” 依云在脑海中搜索中书令家的人,长长的喔了一声,“董家?” “对,弱冠之年,刚刚合适。” 她心中冷笑,“还是算了吧!”她也顾不上给他解释什么理由,站起身来,“父亲,我吃饱了,您慢用。”转身飞快地走出去,生怕别人在后面追杀她似的。 明川倒也没强求,心想着上朝的时候跟中书令董冲大人解释一下就算了。 夜幕降临,依云一改常态,换上黑色的夜行衣,把小琴安排在自己的床上,“如果父亲过来了,你就应付了他。” 小琴缩在被窝里,快把自己抖下床。 “那咏白——公子——来了呢?”她嘴巴已经不听使唤,上下牙打在一起,勉勉强强能说完整。 “就说我去茅房了。”她半开玩笑似的打发了小琴,把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的蓝、紫藏在床下,“等她们药效过去了,你也不用管。” “是——是是是!” 小琴看着她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行走在屋檐上的依云庆幸今晚没有月光,否则,以这副身子的三脚猫的功夫,恐怕刚一露面就被人抓了。 她对于京师卫的巡房图了然于心,轻轻松松的绕开他们,来到一处似乎荒废很久的大宅子门口。曾经,烫金的牌匾已经被烧掉一半,另一半躺在门口的石阶上。 依云坐在石兽后面,怀中抱着那残破的牌匾,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秦字。 她不敢轻举妄动,忍着心痛把它放回原位。她绕到后面的小门,轻身一跃跳进院落。这是她熟悉的家园,而如今,到处都是腐臭的味道。 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找到父亲秦胜的书房,偷偷摸摸的进去,却看到一地狼藉。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至少不会哭死在魂牵梦萦的家中。可看到这幅悲惨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好在那一场大火,没有把全部的房屋都烧毁。 依云在灰烬中仔细翻找着,生怕漏了一点点消息。秦胜是护国大将军,同僚无数,政敌更多,所以他留下的任何字字句句,都有可能帮上大忙。 翻过他的书桌和书架,她舍不得把那些兵书孤本留下,尽管厚重,仍旧固执的揣进怀里。 她举着蜡烛,照映在一张图纸上。“这是一处院子?”她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处房产?仔细辨认了下面的字迹,依云突然警觉起来,“成凯?” 她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看完之后,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冲到尊贵的成王爷面前,去质问一句。 她小心翼翼的收起图纸,谨慎地如同对待一份藏宝图。恐怕在依云心里,富可敌国的宝藏都不如这份图纸来得重要。 她趁着夜色摸入自己曾经的闺房。她“死”的太过突然,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拿。 红木的大床下面,有一层不明显的夹层,她伸手进去,取出来一把软如丝带的银色宝剑。这是她十二岁的生日礼物,秦胜亲手打制。 她还记得曾经淘气的时候,把这把软剑藏在腰带中,有一次,和叶浩言比武的时候,软剑一挥,差点儿断了他手腕。从那以后,秦胜便不让她随身携带。 她伸长了手臂,在夹层中摸索着,生怕漏掉自己的宝贝。 可是床有一米半宽,而她伸直了手臂,居然碰到夹层另一端。依云从来没想到,自己每天都要睡的床,还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机关。 她把夹层的挡板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没发现机关,索性缩到床下,仰着头,用靴子上绑着的匕首撬开一小块木板,果然,又出现手掌宽的夹层。不过里面只有一个锦盒。她轻轻打开,是一块玉镶金的叶子。 这图案,她猛然想起,自己见过。 还不等她走出来,窗外一阵阴风,吹开了摇摇欲坠的窗子。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床边,害得依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屏气凝神,身体又往里面缩了一点儿。 屋中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离开,站定了脚步,居然明目张胆的点燃了蜡烛。
“请出来吧!”清亮的女声响起,随即是刀剑敲敲床板的声音。 依云手指尖已经准备好药粉,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她一把挥出白色的粉末,紧接着动作麻利的翻滚出来,跳着站起来。 原来在她洒出药粉的时候,小棋已经闪身跳开。 她看见依云脏兮兮的脸,忍着没笑出声,“见过少主。” 依云眼睛滴溜溜一转,“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让开?” 她只当面前这位粗心的高手认错人了。毕竟能夜探秦家这座荒宅的人,也不算多。 “少主真是艺高人胆大,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你也不问问你是哪门哪派的少主?” 她这么坦白的询问,让依云明白她根本不是认错人了,就是朝自己来的。 “你知道我是谁?” “不得不说,少主的易容之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但是遇到我,还欠那么一点点。”她手臂一挥,如同一道剑气劈过来,直接把她脸上的面具撕开,却不曾伤到她分毫。 依云也放弃狡辩了。毕竟如此心思缜密的高手,她恐怕咏白都不是她的对手。 “明家大小姐明依云,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那你又是谁?”她并不着急自己的身份被察觉。 “扬锦楼楼主。”她晃动手中的丝绦,吊着的是一块和锦盒里一模一样的玉佩,不过,几乎透明的青白色玉佩中,嵌着的是红色的铜线。 “我想你手里的是另一块。” 她把叶子状的玉佩交到依云手中,背后凹凸起伏的纹路,刚好和她手中的这一块严丝合缝。“你那一块是楼主的令牌,而我这一块是附属。外人只当我是扬锦楼楼主,其实,我是主子的手下。” “那主子?”她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个答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