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应考（一）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陆清欢就再也没有见过裴远，只听崔钧念叨了几回，说是裴远最近颇受女帝称赞，极有可能会擢升为御史中丞。

    崔钧并不知道两个人如今已然分手，所以时常将得来的关于裴远的消息告诉陆清欢，陆清欢听了面上也总是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眼看着离应考越来越近，因为二人的感情之事，陆清欢心底的紧张感也随之减少了许多，再加上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离开，所以考不考中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期间杨碧君曾经来找过几次陆清欢，说是那日从杨大夫人知道了鸳鸯之事之后，下令搜查了田氏的屋子，不仅找出了她用来迷晕鸳鸯的迷药，还找到了一双沾了青苔的鞋子。

    田氏见事情败露，也不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怀不上孩子，后来偷偷瞧了医生，说是子嗣艰难，可能一生都怀不上，而恰好这个时候，鸳鸯告诉她，自己怀孕了，这让田氏非常的嫉妒和愤怒，一气之下，就起了杀心。

    她和女婢将迷晕的鸳鸯扔进了水池，说知道鸳鸯醒了过来，当时她慌了，就拿起池边的树枝想要将鸳鸯打下水去，可是又怕留下伤痕给人瞧出来，所以就包了一件衣裳在树枝上，逼着鸳鸯上不了岸，这才让其因为体力不支活活溺死。

    田氏觉得鸳鸯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女婢，死了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让人为她超度了一回便将此事给忘了个干净。

    只是那包过树枝的衣裳和穿了去水池边的鞋子，因为后来一忙，竟忘了处理，这才让陆清欢找着了线索。

    最终的结果，杨大夫人处死了帮着田氏杀人的女婢，然后又将田氏遣回了田家，对外只说是田氏多年无子。犯了七出之条，也算是将她杀人之事瞒了下来。

    事已至此，田氏也不敢折腾，乖乖的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连自己带过来的丰厚嫁妆也不敢再要，反倒白白便宜了杨二郎。

    后面都是闲话了，杨碧君说的绘声绘色，陆清欢却显得兴致缺缺。她如今唯一想知道的，是那个和杨三郎关系匪浅的女子。

    那日乘着杨碧君说话起劲。陆清欢便问她：“你可知道，你的兄长近来和那位娘子比较亲近？”

    “你什么意思？”杨碧君神色一顿，盯着陆清欢试探道：“难不成你看上我兄长了？”

    陆清欢忍不住黑线，这小丫头实在太敏感了，不过问一问，她倒是挺会联想。

    也懒得解释，陆清欢冷着脸淡声道：“你只管告诉我就好了，别问那么多！”

    杨碧君自从田氏的事情之后，对于陆清欢改观了许多，此时也不过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倒并不会真的以为陆清欢看上了杨三郎。她想了一下，回道：“若说我兄长和谁亲近，那也只有我死去的嫂子，但是你要说有谁对他有意思，那就多了！李家的二娘，林家的七娘，还有赵家的八娘……多了去了，但是若说离他最近又最不讨人喜欢的，只怕就是我嫂子的meimei，沈朱华。”

    “沈朱华？”陆清欢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望着杨碧君略有些紧张的问道：“她……人怎么样？”

    “你要我说？”杨碧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小贱人！以前仗着我兄长宠爱嫂子，把自己真当是杨家正个八经的娘子，还喜欢装可怜博同情！最讨厌的莫过于她了！”

    陆清欢挑眉。她记忆中的阿离，并非是这样的性子，听杨碧君这样一番形容，她又觉得这沈朱华和阿丽不太像。

    “那其余几个人呢？”

    “其余的人？”杨碧君一脸狐疑的瞪着陆清欢：“你这么上心喜欢我兄长的人，是想干什么？”

    杨碧君一旦起了疑心，陆清欢就不好再问。最后只好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一说便说到了即将到来的应考上。

    两个人闲话说了很久，陆清欢见再问不出什么关于阿离得线索，便没了聊天的心思，于是就借口让杨碧君回去。

    “记住啊，你可一定要考上！我压了一锭银子在你身上！”杨碧君没觉察出异样，反倒一脸期待的对陆清欢嘱咐道。

    到了应考的前日，陆清欢开始收拾东西，为应考做准备。

    虽然现在考不考的都没什么，但是崔懿似乎也对她含有期待，若是考都不去考，好像也说不过去，到时候免不了又得解释一番，实在是麻烦。

    所以她还是决定乖乖的去考试。

    莺歌帮着她准备考试的东西，随后抱着裴远之前送来的卷宗，淡声道：“娘子，若是这些卷宗你不需要了，婢子就给送回去了。”

    “等等……”陆清欢叫住莺歌，站定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伸手拿起一卷卷宗，轻轻翻开来。卷宗上记载的都是一些历年来比较典型的案例，有的是关于律法方面的，有的则是查案细节方面的，裴远每一卷卷宗都做了大量的注释，还写上了他对于这些案件的个人意见，指出了其中可能出现盲区，提前为陆清欢做了规避。

    陆清欢伸手抚过卷宗上裴远清隽挺拔的字体，眼眶有些发酸，随后点了点头：“去吧，都还给他吧……”

    莺歌瞧出陆清欢的异状，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抱紧了怀中的卷宗，转身出了翠光苑。

    到了裴府，莺歌将手中的卷宗交给了裴远，只听他低声问道：“近来她……可还好？”

    “好。”莺歌闷声答了一句。

    “记住……好好照顾她。”裴远嘱咐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堆卷宗上，像是透过卷宗，在看着什么。

    莺歌实在弄不懂这两人的想法，明明都挂念着对方，却一个个死鸭子嘴硬……她张嘴说了句：“婢子临出门前，娘子哭了……”

    “她哭了？”裴远一惊，急忙问道。

    “婢子瞧着娘子这几日消瘦的厉害，夜里也时常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明日应考三日，熬不熬得过去……”

    莺歌向来不是多话的人，裴远听她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莺歌见裴远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暗自长叹一声，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