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报仇

    第二日，陆清欢让莺歌给杨碧君送了信，让她来崔府约自己，这样一来崔老夫人应该不会阻止她出门。

    几个人一齐找到了贺兰玄逸所居住的一处小宅子，陆清欢看着府邸上挂着的“贺兰府”三个字，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也没仔细想，便让莺歌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贺兰玄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清欢？”

    看到陆清欢，他显得有些惊讶，顺手将身后的门带了一下。

    “贺兰，你有空吗？”陆清欢皱眉，眼神落在贺兰玄逸身后虚掩的门上。

    “……有。”迟疑了一下，贺兰玄逸还是点了点头，“是需要验尸吗？”

    “是……”

    “外面是谁？舒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那扇虚掩的门被人打开，安乐王出现在门口的位置，看见陆清欢，脸上现出一丝亲狎的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崔府的表娘子？”

    陆清欢脸色一僵，淡淡行礼：“见过安乐王。”

    “免礼免礼！”安乐王哈哈一笑，媚眼横飞的扫过几人，又亲昵的拍了拍贺兰玄逸的肩膀：“娘子找你，你便快去吧，本王等你回来！哈哈！”

    贺兰玄逸的脸山闪过一丝难堪之色，等到安乐王进了屋子，这才对陆清欢道：“稍等，我去准备一下。”

    “嗯。”

    虽然满腹疑虑，但是陆清欢也知道此刻不是问话的时机。趁着贺兰玄逸进去拿工具箱的时间，陆清欢拉过莺歌，小声道：“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贺兰郎君成了安乐王的入幕之宾吗？”莺歌的话很冷，不知道是因为昨日陆清欢和裴远之间发生的事对她心生不满，还是此刻因为安乐王流露出敌意。

    对于这一消息，陆清欢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她记得裴远说过，贺兰玄逸的一族人都是因为安乐王从中作梗，才会惨死。为什么他现在会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混在一起？

    难不成，是为了报仇？

    贺兰玄逸很快就走了出来，身上背的箱子，依然是从江南带来的。这一瞬间陆清欢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江南明县，而她和裴远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你久等了，走吧。”

    因为杨碧君只弄了一辆马车，此时赶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于是三个人都坐在马车内。有了杨碧君在场，陆清欢也不好问他关于安乐王的事情，一路静默着，终于到了义庄。

    “尸体现在腐烂程度比较严重，贺兰有没有把握？”陆清欢想要找点话题，方便为等下的问题铺设一下气氛。

    贺兰玄逸点头：“无妨，总要试试才知道。”

    杨碧君和鹭儿依然留在外面，陆清欢将莺歌也留了下来，独自陪贺兰玄逸进去验尸。

    莺歌的神色有些怪异，看了一眼贺兰玄逸的背影。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陆清欢：“是因为他吗？”

    “什么？”

    “因为他所以要离开主子？”

    陆清欢呼吸一滞，莺歌的话让她猝不及防，苦涩的摇头：“这是我和你主子之间的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莺歌不要再问了。

    莺歌也不过是心内愤愤不平，见陆清欢摇头不答，更加认定是这个原因，虽然贺兰玄逸长相也算清艳绝伦，但是额头上的刺字无时无刻不在昭示他贱民的身份，陆清欢真是太没有眼光了！

    可惜此刻陆清欢并没有心思去计较莺歌的想法，因为她已经准备好要开始协助贺兰玄逸验尸了。

    若说以前见过的尸体虽然可怖。但是至少面目俱在，唯一和面前这个早已变形不堪的尸体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碎尸案了。

    将鸳鸯的尸体从头至尾的检查了一遍，贺兰玄逸得出了初步结论。之后便是需要解剖才能更加确定这一推断。

    他微微皱眉，面巾之下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沉着的去除薄如蝉翼的小刀，快速的在尸体的锁骨处，划出一道口子。

    浓郁的尸气，夹杂着腐败的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好在贺兰玄逸早有准备，他避开那些尸气，等了一会儿，确定腹腔之中不会再有气体溢出，这才继续解剖。

    沿着已经腐败得失去弹性的肚皮，一刀划至耻骨处，贺兰玄逸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腹内的五脏全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在死者的胃里和肺中，发现了少量的积水，水中还漂浮着少量的浮萍。

    “真的是淹死的！”陆清欢看清那些已经辨不出颜色的水，沉声道。

    这些浮萍她在那水池中见过。

    贺兰玄逸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解剖食管和气管，在其中找到了少量的淤泥，和浮萍叶。

    这也验证了鸳鸯的确是被池水溺亡。

    “这是个孕妇？”当贺兰玄逸的目光，落在鸳鸯下身那个黑黢黢的胎儿上时，忍不住出声。

    陆清欢点了点头：“是，听说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贺兰玄逸没有说话，目光在那死胎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收拢鸳鸯被剖开的尸体，随后接过陆清欢递过来的针线，为其缝上。

    从前贺兰玄逸验尸，极少解剖，像是从锁骨下刀有利于保存尸体完好，然后验尸完之后需要缝上，这些都是陆清欢告诉他的。

    做过几次之后，就变成了习惯，已经不需要陆清欢提醒，就能应对自如。

    很快就缝好了鸳鸯的尸体，所有的血污也都擦干净了，又替她盖上衣物，贺兰玄逸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趁着这个空档，陆清欢问他：“你为什么要接近安乐王？”

    贺兰玄逸的动作忽然一停，随后将手里的解剖工具放下，回头看了一眼陆清欢，眸中带着浓厚的抹不开的忧伤，淡淡的声音，在停尸间内缓慢响起，“若是不这样，我又怎么才能报家仇，鸣血恨？”

    “难道……除了这种办法，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吗？”陆清欢差点准备说，让裴远帮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和他分道扬镳，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贺兰玄逸轻轻摇头：“没有，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即使——”即使丢掉性命，失去一切，他也要杀了安乐王，让死去的族人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