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杨府女婢案（四）

    虽然此刻恨不得立刻见裴远，将自己所有的纠结和烦恼通通交给他，可是陆清欢却还是必须打起精神，先应付杨府的案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杨碧君，她当然就会尽心尽力完成，说不定，这会是她在这个世界办的最后一宗案子。

    她收拾好被莺歌解开的衣服，从灌木丛后面钻了出来，坐会之前的案几前面，耐心的等着杨碧君出现。

    莺歌一直默默的盯着陆清欢，对她愈发的奇怪——刚才还那样一脸痛苦，现在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可是只有陆清欢一个人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因为这么久以来的纠结，而被折磨的心疲力尽，她无比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去完成。

    两个人并没有等上很久，杨碧君就领着鹭儿匆匆而来，看见陆清欢，脸上立刻绽出笑容：“陆清欢，你在这里？太好了！我还怕你走了呢！”

    陆清欢挑眉：“我答应过你，又怎么会先走？”

    “走吧，我已经和阿娘说了要出城去一趟城外的练马场。”杨碧君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陆清欢往府外走去。

    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你还没吃饭吧？鹭儿给你包了几块羊rou，你要不要先吃一点！回头破了案子，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请客就不必了，你只需要将今日宴请的宾客名单给我一份便可。”陆清欢淡淡的说道，“还有，你们杨府的女眷名单，也给我一份。”

    阿离一定就在这些人当中，不管如何，她要找到她。

    “你要这个干什么？”

    “你只管答应我就好。”陆清欢不欲多说，也不在乎身后的莺歌听见，因为等到见了裴远，她就决定摊牌了。

    杨碧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行！回头我让人抄给你。”

    得了杨碧君的应诺。陆清欢感觉自己离阿离又近了一步，先前萦绕在心里的那个疙瘩，也逐渐开始消散。

    长安城的义庄有很多，除却一些需要检验的尸体。多半都是一些无名尸停在那里，因为鹭儿舍得银子，鸳鸯的尸体被安置在一间空置的院子里，用冰棺装着。

    饶是如此，等到陆清欢她们到的时候。尚未开门，就已经闻见了尸臭的味道。

    “好臭！”杨碧君忍不住捂住鼻子，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陆清欢，又看了看红着眼睛的鹭儿和面无表情的莺歌，有些讪讪的放下手，小声道：“难不成你们都闻不到？”

    “自然可以闻到。”陆清欢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吩咐莺歌去找这里的仵作要一些布巾和生姜、辟秽丹之类的东西过来。

    “辟秽丹和布巾我还知道，生姜是要来干嘛？吃吗？”杨碧君一脸好奇宝宝。

    陆清欢睨了她一眼，就知道吃！

    “生姜含在嘴中，可祛尸毒。”

    很快莺歌就回来了。将验尸需要的东西都给搬了过来，交给陆清欢。

    “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不用进去了。”陆清欢换了一件灰色的外袍，将姜片含进嘴中，随后蒙上口罩，向着鸳鸯的停尸间走了进去。

    莺歌不放心陆清欢，也依样画葫芦的准备了一番，跟了进去。

    验尸并非陆清欢的强项，她此刻来也顶多只能瞧一瞧尸体的状况，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遗留的线索。若是不顺利，也只能去找贺兰玄逸帮忙了。

    鸳鸯的尸体已经出现了这个季节最常见的巨人观——所谓巨人观，就是人死之后，尸体内充满了腐败的气体。这些气体使得尸体颜面肿大、眼球突出、胸腹肿胀等，乍一看去，非常可怖，而若是死者是孕妇，极有可能因为这一现象，导致体内胎儿分娩而出。

    见惯了死人的莺歌。一见到鸳鸯的尸体，也忍不住皱眉，她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恶心的尸体。

    可是陆清欢却面不改色的走进鸳鸯，戴着羊皮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的翻动着鸳鸯的尸体，又在鸳鸯鼓出的腹部轻轻按压了一下。

    鸳鸯的皮肤肿大的非常厉害，但是也能发现被水泡白了的痕迹，胸肺也鼓起，显然的确是溺水而亡，但是具体的验尸结果，还是需要解剖。

    在鸳鸯已经看不清楚面貌的脸上，陆清欢找到了一处伤痕，只是因为变形的太过严重，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和桌角的形状吻合了。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的创面，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从鸳鸯的伤口里，找到了一丁点褐色的木屑。

    陆清欢用竹镊子将木屑夹了起来，然后用白色的丝帕包好，交给莺歌。

    解开鸳鸯的衣服，陆清欢找到了她体内分娩出的胎儿，才三个多月的胎儿看起来非常的可怕，呈现黑色，此刻在幽冷的冰棺之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看来鹭儿说的没错，鸳鸯的确怀孕了。

    鸳鸯是杨二郎的暖床女婢，若是有孕，多半是杨二郎的，听杨碧君所言，大房至今没有子嗣，那么鸳鸯的这个孩子若是儿子，最大的可能便是被田氏领走，而鸳鸯也能母以子贵，抬为姨娘。

    虽然孩子不能自己亲自抚养，但她也可以凭借这个机会，一步登天，为什么要自杀呢？实在令人想不通！

    那么最大的可能，也只有是谋杀。

    见再没有什么收获，陆清欢站直了身子，对莺歌使了一个眼神，示意离开。

    等到到了外面，两个人净了手，换过衣服，每人服了一颗辟秽丹，这才重新和杨碧君碰头。

    “如何？”杨碧君一看见陆清欢，立刻着急问道。

    陆清欢看了一眼她身后一脸急切却隐忍着不说话的鹭儿，淡淡道：“有了一点眉目，还需要再验一次才行。”

    “还要再验？”

    “是，”陆清欢淡声道：“需要解剖。”

    “解剖？你是说……”杨碧君一脸惊讶的大呼小叫，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问陆清欢。

    陆清欢没心情跟她解释太多，只是问鹭儿：“要为你的阿姐解剖，你愿意不愿意？”

    鹭儿被陆清欢这样问，微微怔然，想了一会儿，才重重的点头：“好，只要能找出阿姐死亡的真相，那就解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