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巡浙一
““你要去浙江?”嘉靖激动地望着谭克,“可朕这边、这边离不开你啊!” 谭克:“陛下,臣身为监察院左都御史,必须要到百姓中走一走。” 站在边上伺候的冯保说:“皇上,用晚膳的时候到了,是不是先用膳再说?” 浙江淳安 谭克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在他身后,跟着十余骑穿着飞鱼服的骑士,这些都是大明浙江行省杭州府调过来的锦衣卫。 谭克一边骑着马,一边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聊天。 “大家好,总算远离北京城了,这一天到晚不用下跪,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无限世界直播间的弹幕—— “2333!主播真是,明明能一掌打爆嘉靖的头,还要在那扮猪吃虎!” “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打打杀杀,没事还要浪迹天涯,哪有当上厂卫的太上皇,鲜衣怒马来的痛快!” “确实,感觉在体制里混个高位活的轻松一些。” …… 谭克笑了笑,“力量不是万能的。至少人心这个东西,不是靠个体的力量能折服。神话故事里,无所不能的神最后都被人类屠掉了,不是么?” 新安江畔,经过一个冬季的枯水季节,桃花汛也过了。到了农历四月,新安江水便到了水量最为充沛,慷慨地从它流经的各个堰口浇灌两岸无边稻田青苗的时节。江水是如此澄澈平静,不禁使人联想到上那句“上善若水”,顿生无穷的感恩之思。 可今年所有的堰口都被堵住了,上天恩赐的新安江水被两岸的大堤夹着白白地向下奔流。 浙江改稻田为桑田的政策开始实行,虽然被限制在几县之地,依旧给被选中县里的百姓带来的苦难。 阻隔着大江和大片农田的大堤上,这时已经站满了挎刀执枪的士兵,还有衙役,正中是几个面色凝重的官员。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全跪在堤上,那是一张张绝望的脸! 与之相对的,是一列整齐的战马,马上都是身穿嵌钉铠甲的士兵! 一只只强劲的马蹄下竟是因缺水而有些开裂的农田,无边的青苗有些已经枯黄了尖叶。 “踏苗!”吼声是那个站在正中穿着四品官服,面色也最为凝肃的官员出的。 这人正是杭州知府马宁远。 马队驱动了!无数只翻盏般的马蹄排山倒海般踏下农田。 不是战场,也没有敌兵,马蹄下是干裂的农田,是已经长有数寸高的青苗。 杂沓的马蹄声中,无数人的哭声接踵而起。 马队踏过一丘苗田,又排山倒海般踏向另一丘苗田! “插牌!”这一句吼声是马宁远身边两个七品服色的官员出的。这二人是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 几个衙役扛着木牌奔向已被踏过的苗田。木牌被一个衙役向苗田的正中一戳,另一个衙役抡起铁锤把木牌钉了进去。木牌上赫然写着“桑田”两个大字。 哭声更大了,马队仍在排山倒海般向前面的苗田踏去! “爹!”突然,一个女人惊恐的叫声在众多的哭声中响起。许多人惊恐的目光中,一个老人拼命地跑向苗田,跑向马队即将踏来的那丘苗田。 马队仍在向前奔进。那个老人跑到苗田正中扑地趴了下来。老人的脸侧着,紧紧地贴在几株青苗之间的田地上,张开的两条手臂微微向内围成一个圆形,像是要护住自己的孩子,护着那些已经有些枯黄的禾苗。 马队离那老人越来越近了!“反正是死!”一个青壮汉子一声怒吼,“拼了吧!”吼着,他腾身一跃,飞也似的奔向老人趴着的那丘苗田。 紧接着,又有一些青壮的农民跃身跟着奔向了苗田。 马队仍在向前奔进!趴在地上那老汉的身前列起了一道人墙! 马上的士兵们都紧张了,许多目光都望向马队正中那个军官。 那军官开始下意识地往回拉手里的缰绳,许多兵士也开始拉手里的缰绳。可奔马的惯性仍在向人墙奔去。 相距也就不到一丈,马队愣生生地停下了! 许多马在狂躁地喷着马鼻,许多只马蹄在狂躁地刨着地面。 “刁民!”建德知县张知良跺了一下脚,望向他身边的马宁远。 “是反民!”淳安知县常伯熙厉声接道,“刚才就有人公然说‘反了’!” “是谁说‘反了’?”马宁远的脸青了。 “卑职看清楚了。”常伯熙将手一指,“是那个人!” “抓起来!”马宁远一声低吼。一群衙役拿着铁链和戒尺奔了过去。 建德至淳安的大堤上。 谭克和身后的锦衣卫正纵马飞驰。 淳安的大堤上。 那个带头挡马的汉子已经被铁链拉了过来,还有十几个汉子也被铁链拉了过来。 原来还跪着的百姓都站了起来,开始sao动。骑兵和步兵军士的刀和枪组成了阵势,挡住了那些哭喊着的人群。 几个汉子被铁链套着,拉到了那几个官员面前。 一直面色铁青的马宁远:“刚才说‘反了’的人是谁!” “是我!”带头的那个汉子竟然立刻答道。 常伯熙和张知良都是一怔,接着对望了一眼。 “好!敢说敢认就好。”马宁远望了一眼那汉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汉子:“齐大柱。” 马宁远:“干什么营生?” 汉子:“本地桑农。” “桑农?”马宁远又转过头来审视那汉子,“桑农为什么要来带着稻农闹事?” 那汉子沉默了一下,答道:“心里不平。” “好,好。是条汉子!”马宁远一边点着头,突然加重了语气,“这么好的汉子,就不用回去了。” 说完这句,他转脸面对黑压压的百姓,大声说道:“改稻田为桑田,上利国家,下利你们!这么天大的好事,就是推行不下去,今天居然还聚众对抗!你们都是刁民!都阻挠朝廷!” 这几句话一说,刚才还sao乱哭喊的人群一下子死一般的沉寂了。 马宁远接着大声令道:“继续踏苗!敢阻挠的有一个抓一个,和这几个一同押往杭州!” 常伯熙和张知良又同声向苗田的骑军大声吼道:“踏!” 马队又向前面的苗田踏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威风凛凛的文官,带着十余骑锦衣卫来到了现场。
“不许踏!”这文官正是谭克,他勒住战马的缰绳,对骑军大声喊道。 骑军中那个领头的军官目光中露出了惊色,他望了望突然冒出来的文官和锦衣卫。他手中的缰绳开始向后紧拉。其他的士兵也跟着慢了下来,望向大堤。 堤上的步军士兵立刻向前跑去,在大堤上列成了整齐的两行。 马上的谭克cao控着马来到离那两行步军还有数丈远的地方猛地一勒缰绳。 谭克的目光望向了苗田中的骑军。那队骑军这时已驱着马跑向大堤。 很快,骑军马队都登上了大堤,在步军的前面都下了马,也分成两行排成队列。 谭克这才策着马慢慢走到两行骑军的中间,目光先是望了望堤上的人群,接着又望向堤下干裂和青苗杂沓的农田。 军队的突然躁动,直到这时才让马宁远和常伯熙张知良明白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常伯熙:“这人是谁?看身上的袍服,是个正二品的大官!” 张知良:“怎么可能!那脸这么年轻!而且文官怎么和锦衣卫混到一起去了?” “管他是谁,我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办差,谁也不能说我做差了。”马宁远说着,大步向谭克走去。 常伯熙和张知良也紧跟着走去。 “不知马上的是哪位大人?”马宁远大声地走近戚继光,“杭州知府这里给大人见礼了。” 杭州是大府,但是地方长官也只有四品的官衔。谭克身上的补子一看就是正二品,马宁远当然要给谭克见礼。 “你是杭州的父母?”谭克也不下马,就坐在马上问。 马宁远心头不快,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笑着答道:“正是在下……” 啪! 话还没讲完,谭克手里的马鞭闪电般在马宁远的脸上闪。 鞭梢击处,马宁远的脸顿时被抽出一道血痕来。 马宁远被这一下抽的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竟然敢用马鞭打自己的脸,哪怕他是二品官! “你……” 啪! 又是一下,马宁远的另一边脸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谭克厉声呵斥:“就凭你,也有脸自称杭州百姓的父母官?吃着百姓的粮,拿着公家的俸禄,在这里踏百姓的苗,毁百姓的田,当真是个好父母!” 马宁远脸色铁青,“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冒充大明官员!来人哪!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谭克大喝一声。他身后的十余名锦衣卫纷纷抽出身上的绣春刀来。 “都瞎了嘛!”马宁远已经嚎叫起来,“给本官拿下!” 那些明军都站在原地,看着谭克身上晃眼的红补子,都不敢上前! “目无长官,诽谤上司!该当何罪?”谭克一边说,手里的马鞭上下飞舞,马宁远当即被抽到在地,谭克神力在身,就算没有用力,那马宁远也被几下抽晕了过去。身上的官服已经被谭克抽成了破布条。 “废物!”谭克看着一滩烂rou的马宁远,不屑的说了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