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有避鬼体
“太医，我没病，”心神回归，沈晶晶快速的抽离自己的手腕，转了转腕部，开口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美貌的女子，被吸引住了。” 一个姑娘家说出如此放肆的话，而且还说的大言不惭。 太医静悄悄的瞥了丞相夫人一眼，表情无异。 嗯，那他也就还是这个表情吧，尽管老熟的心，半秒钟前被丫头的大胆妄语雷的外焦里嫩。 “夫人，小姐确实无病。”院首道。 “无病？”夏叶玲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家女儿依旧难看的面容，又看了看院首，不解道，“大人，不是吧，为何我家姑娘脸色这么差。” “怕是小姐忧虑少眠所致，老夫这就开些安神的药方。夫人拿回去，早晚一次煎服饮用即可。”院首接过药童递过来的毛笔，熟练的在白纸上挥毫。 “几日能好？”夏叶玲接过方子，问道。 院首看着沈晶晶，道，“先让郡主内服五日吧，夫人，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治。” 心药？ 心药，即为无药。换言之，解药是自己。 出了太医院门，夏叶玲瞅着四周无人，将孩子拽进怀里，“跟娘说，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那么重的心事？成日里都想些什么？” 沈晶晶躲在娘亲怀里，挪了挪，挪出怀抱，低头道，“娘，你别担心了。” “哦，你能想开？”夏叶玲仰头问道。 女儿长大了，不知什么时候，长的比自己都快要高半头了，快成大姑娘了。 只听沈晶晶嘀咕道，“好不了。” “啊？”夏叶玲愣在当场，“什么情况？好不了？！” 沈晶晶今日心情格外不好，脚步迈的飞快，懒得解释，只想尽快的脱离这深宫怨地。 “沈家姑娘，你别跑那么快么。什么时候进宫中，再来看看我？”小白不知何时漂浮在侧。 “滚！”沈晶晶语出不善，多年来良好的教养，全消失殆尽。 小白吓了一跳，不敢跟进，眼睁睁的看着沈晶晶坐上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出了宫门。 “晶晶？”女儿动作太快，她追不上，急的捶胸。 “夫人。”秋月前来搀扶住她，稳住身形。 夏叶玲眼球一转，落在秋月身上，“昨夜怎么说？” “昨夜奴婢与春花都守在郡主门外，本来郡主睡得好好地。奴等静候中，郡主呼吸可闻。忽然，”秋月止住说话，头向左，向右，向后看了看。 小白飘到两人前面，凑近听着。 “忽然，郡主大叫一声‘鬼吓人，会吓死人的！’”秋月模仿沈晶晶的怒气，转播道。 “啊？”夏叶玲惊大了嘴巴，很快拿帕子捂住张大的嘴型，深吸口气，命令道，“火速通知同济寺主持，一品夫人携沈郡主前去拜访他。” -------- 同济寺，为大瑞国的国庙，每日香火不断，拜访者众多，传闻驱邪保身非常灵验。 当年尚在闺阁中的夏叶玲被寺中住持预言“夫人洪福齐天，将来会得一凤，凤有三眼。”自那以后，夏叶玲每年必来拜访，祈福家人莫要有灾祸发生。尤为重点念叨的是她唯一的女儿沈晶晶。 可无论夏叶玲怎么劝说，沈晶晶就是一根筋的不来祭拜，还扯什么“世间没有鬼，要相信唯物主义，”什么“鬼神之说不可信”等等说辞。 唉，这些说辞，她夏叶玲活了三十多年都是闻所未闻啊。 可你若要说自家姑娘胡说八道吧，任你问她什么她都能答上来，观点独树一帜，理论自成系统。 夏叶玲问来问去变得更加糊涂，一颗头两颗大，想想也是醉了，渐渐地她也懒得去劝沈晶晶，怎么开心就怎么办吧。 今日脱离了劝说，她只是站在玲珑阁门外稍稍提了提同济寺的事情，小丫头一个箭头窜出来，催促她即刻前往，着急的连口水都未喝。 前后反差之大，实在匪夷所思。 “青翠满寒山,藤萝覆冬沼。花龛瀑布侧,青壁石林杪。鸣钟集人天,施饭聚猿鸟.”好一派宁静祥和的迷人风光，沈晶晶仰头望去，“不愧是国庙阿，地理位置好的不要不要的。” “你说什么呢？”夏叶玲将胳膊搭到沈晶晶手腕处，食指与中指稍稍用力一掐，严肃教训道，“不得对佛不敬。” “嘶~”刺激感自手腕处传来，沈晶晶咧嘴，“呀，儿臣是不是你亲生的？嘶，疼！” “嘻嘻.....”翠玉在身后捂嘴窃笑。 “笑什么笑？”沈晶晶转回头，拿眼瞪她。 翠玉一点都不害怕，憋着笑意道，“夫人，小姐平日里就是如此对奴婢的。呜呜.....” 这丫头明明声音是哭腔，嘴上却是笑着的。 沈晶晶目瞪无效，扭回头深吸一口气，顿觉一股浊气闷在胸口，“真他/娘/的反了。” “姑娘家要有教养，娘平日里是怎么训导你的？！”夏叶玲食指与中指再用力。 “嘶~”沈晶晶屏住呼吸，自觉咬牙憋了憋，开口问道，“娘，您不是要带我来看住持的么？住持人呢？我不要看这‘傻大个’！” “不得无礼。”夏叶玲仰视高塔道，“此为同济寺的主塔，共十七层，没有圣上的允许，你我都不能入内。” “那住持呢？”沈晶晶盯着高耸入云的宝塔道，“高位者居高地，住持是这个寺庙最高领导，理应住在最上面啊。我们不进去，怎么能见到住持？” 沈晶晶还要说什么，但见一位精瘦的老人，手握舍利子串珠正望着她二人微笑，“小施主，佛门净地，莫要喧哗，请随贫僧前来。” “我么？”沈晶晶愣了愣拿手指向自己。 老人点头笑的很是慈悲，那笑容就像年画中的观世音菩萨一般，令看者如沐春光，如接春雨，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通体舒服的很。 哇，感觉亿万个毛孔都张开了，大口大口的呼吸山中的清新空气，一股生机在周身运行，瞬时生命充满了活力。 手腕一痛，娘她又在掐她，沈晶晶颇为委屈地看向夏叶玲，“娘，你为何老掐我，疼着呢，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胡说什么？”夏叶玲紧张不已，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搞的，刚刚为何自顾自的说话？” “什么？”沈晶晶吃了一惊，不敢再多说，猛然向老人脚底扫去。 老人脚趾奇大，关节明显，前脚尖着地，后脚跟？ 后脚跟也是着地的！！这个？ 沈晶晶想往上看。 那灰布麻衣的老和尚笑了笑，露出光秃秃没有一颗牙齿的牙床，“沈郡主，老衲等你很久了。” 如此观察对方实有不敬，沈晶晶心虚的垂下眼睑，却在视线即将落回脚尖之时，惊讶发觉对方竟然是没有影子的。 瞬时低头，视线越过脚面，落在自己后方。 她是有影子的，而娘亲和身后的翠玉也是有自己的影子的。 为何老和尚没有？！ 眼见着老和尚转身绕着高塔，走进里侧，沈晶晶犹豫了犹豫还是决定跟上。 曲径通幽处，是一间小小的茅草房，老和尚鬼魂一般的形体穿越茅草屋进入内部。 “吱呀~”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小和尚，笑嘻嘻的和沈晶晶打招呼，“方丈果然预料的不错，沈郡主和丞相夫人即使在没有人带领下也能找到这里来。” “呵~”内屋传来极为苍老的声音，像是喘息，又像是欣慰一笑。 他的声音嘶哑而苍老，仿似存活于世上超过百年一般，“沈郡主，老衲久等了。” 小和尚快跑两步，上前对着夏叶玲道，“夫人，方丈有话要与郡主单独说，您随我去前殿焚香吧。” 夏叶玲点头，携翠玉随着小和尚去往前殿。 沈晶晶左眼不明所以的眨呀眨，瞧见刚刚带自己来的老和尚又出了来，站在面前，笑眯眯的问道，“郡主，是来问自己的第三只眼的吧。” 沈晶晶蹙眉歪头看他，瞧这老人的面相少说也有九十岁，只是嗓子明显高于这个年龄，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呵呵，你说呢？”老和尚卖关子，倒退着进入茅草房。 耐不住好奇心的沈晶晶追着跑进去，入目处三米外是一方硬榻，一位脸上有着深深岁月沟壑的老人正慈祥的看着自己。 老者仁慈的笑道，“盘古辟天，地为阴，天为阳；河水流过，沟为阴，岸为阳；日月更替，月为阴，日为阳。” 这是什么？这老爷子不会接下来要与她讲讲晦涩难懂的阴阳八卦吧？！ 娘诶，沈晶晶头疼的紧，捂住烦闷的胸口说道，“想必您就是住持了吧？何必疑神疑鬼的？！我来问你，你没事让这鬼魂飘出来干嘛？” “呵。”方丈侧眸瞧了老和尚一眼，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依旧苍老有力，经受了岁月的沉积，跨越百年来到耳边，有着罕见的睿智与震撼。 那和尚对着沈晶晶笑笑，平行移动向方丈。 两步之后，他二人袍与袍相接触，老和尚又向着方丈平行跨出一步，竟与方丈合为一体。 方丈笑的和善，自始至终未眨过一次眼，解释道，“此为幽精，是老身三魂七魄中的一魂。” 哦，怪不得不是飘着的，原来是主人还没有死，它只是主人的一部分。 这老和尚实在厉害的紧，人未死，身上的魂魄却可以自由移动。实在厉害，怪不得母亲说他是得道高僧。 没准他真的能帮到自己呢，沈晶晶先作揖后道，“老爷子，刚刚是你的一魂就你的一魂吧，你快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能看到的？” “天意。一难自有一得，九九八十一难，自有九九八十一得。” “呵。”这等于没说，沈晶晶苦笑，人家喜欢说话弯弯绕绕，充满玄机，她可没那么好的耐性继续等下去，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办法让我关闭第三只眼么？” 方丈缓缓摇头。 “切~”沈晶晶在内心深处飞给对方一个大大白眼，那你文绉绉个什么劲儿？！ 转而退一步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不看到他们，不被他们sao扰？” “天生男女，男为阳，女为阴；”方丈又看向铜锁，道，“万物相生相克，锁为阴，匙为阳；认鬼为阴，避鬼为阳。” “嘶，您就不能说的简单点，比方说言简意骇一点。”沈晶晶伸出食指挠了挠耳朵眼，猜测着问道，“你是说这贼老天造了我这种识鬼体，也造出了避鬼体？！” “天机不可泄露！”老方丈笑眼眯眯。 沈晶晶掰着手指头重复一遍，“天机不可泄露”好么，六个字，端的是言简意骇，说完跟没说过一样。 “呵呵，”她自问自答道，“阴阳同在，这世界上有我这种识鬼体，定然有避鬼体存在，我就当您是这个意思了。” 她巧笑着双手抱拳作揖道，“老爷子，小女在此谢过，以后得闲了再来找您玩，小的现在要赶回去找避鬼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