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离开
洛书书院在苏国盛名颇响，而且不仅是在苏国，整个天下都无人不知。民间俗称洛书经华，即苏国洛书书院，西河国经华寺。 经华寺以普度众生为本，寺中僧人博学多闻，不仅是佛法，武学招式，农艺，术数，天文等都有涉猎，但他们毕竟是僧人，讲授的精华仍是佛学。如果把经华寺比作博览百家的智者，那么洛书书院便是只会打架的武者。 因为洛书书院只教武艺，世间最强的武艺。 洛书书院每年在秋春季末都会有一次招生，如今已经深秋，考试的日子近在眼前，只有短短九天。 洛书书院在苏国的都城姑苏之中，距离天中城有三百多公里，骑马慢走的话一天走六七十公里，这一路最起码要四五天。 出发前一晚，雷烈把儿子叫到跟前。 雷扬站着，眼睛盯着他，不知所措。 “明天你就要去洛书书院”，雷烈说。 雷扬点了点头。 “洛书书院是天下第一大院，你要专心修习，不要惹是生非。” 他再次点头。 “书院里与同窗交往时多互相帮忙，时刻记住我们雷家的家训”雷烈一顿，“温良恭俭，礼仪诚信” “武学修炼上，你的天赋并不好，若想以后出人头地，必须记住‘勤能补拙，瘦土出金’这八个字。” “是”，雷扬认真说道：“孩儿记住了”。 雷烈看着他，沉默片刻，嘴角忽然露出笑容。“回去吧，早点睡，明天启程。” 第二天。 沉重的压抑感在雷府上空回荡，紧紧的揪着每个人的心。 初生的太阳把白云染出一道金边，白与黑的界限忽然很明显。 雷府门口，雷叶辉、雷云龙与雷达开分骑着高头大马。雷达开的骑术非常好，可以单独驾驭。雷扬三人的骑术都不好，因此被安排与雷云龙三人合乘。雷扬坐在雷叶辉的前边，两条小短腿刚能够到马腹。 雷家众人出门相送，雷明宇与雷明武的母亲哭成了泪人。她用手帕掩面而泣，十分伤心，儿子从没出过远门，不会照顾自己，以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她的哭声让雷明宇的父亲雷关很生气。 “哭什么哭，孩子去书院，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停下了啜泣，但是又不甘心，走上前去握着雷明宇跟雷明武的手，又说了一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注意事项。 雷可法等人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四个离开雷家的孩子们，无力感在心里蔓延。雷召峰一去，雷家危急频现，雷云的被抓给他们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他们无法保证这些孩子们的安全，雷家，不再是以往了。 一声马嘶，雷云龙提紧缰绳，高头大马向前行走，另两匹马同时嘶叫，一齐迈出前蹄。雷扬紧紧的抱着马脖子不敢动，他突然向后探头，看了一眼雷烈后又正了回来。 雷烈背着手，看着他转过去的后背。该说的都说了，未来的风雨需要你独自抵挡，去洛书书院学些本事，要记住，雷家没有弱者。 雷云龙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后来近似成几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晚秋的树下总是积着大片的金黄树叶，在清晨的微风中这些已经失去生命的树叶再一次动了起来，它们卷起小小的旋风，似乎是为这些远离故乡的孩子们道别。 杂草丛生的道路上三匹高头大马正常行走，这样的速度足够，四五天便能到姑苏城。雷扬坐在雷叶辉面前头探来探去，也不知道周围的景观哪里吸引他。雷明宇也是，仿佛两人商量好，动作出奇的一致。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从小到大，也不能说大，至少是从小到现在，雷明宇一直呆在天中城里，不要说都城姑苏，即便是天中城的城门他都没有摸过。 “我说”，雷叶辉终于受不了了，“雷扬兄弟你能不能安静会,你跟雷明宇都是属猴的？” 雷云龙抓好缰绳，默默点头，终于有人明白他心里的苦楚了。 雷扬被说得不好意思，停下动作重新坐好。 “你看人家明武，再看看你们俩”，雷叶辉指着一边安静的雷明武，感慨为什么好孩子总是别人家的。 “还有你，没说你不代表你多老实，你老跑那么块干什么，就这么急着去姑苏？” 雷叶辉朝单独驾马的雷达开说道：“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尘叔会同意你跟明武骑一匹马。” 雷明武绷着脸，默默的抗议着雷尘不负责任的决定。 雷达开嘿嘿一笑，辩解道：“尘叔知道我骑术好，这匹马根本不在话下”，说着他刚能够到马腹的双腿一夹，骏马飞奔出去。 雷叶辉与雷云龙苦笑，紧跟着追了过去。 路上的时间就在这样的闲聊中流逝，雷家的几人骑马慢慢向着姑苏移动，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找了一家店住下，度过他们此行的第一个夜晚。 小店的食物似乎不怎么样，众人简单的吃了些后便都回到了自己房间。雷扬跟雷叶辉一间，其他四人则是一大间。 把东西收拾好后雷扬就闲不住了，他在房中央桌子旁拿了一个凳子坐下，而后无聊的看雷叶辉。 雷叶辉把包袱放下，取出一本书正准备要看，可是雷扬的目光这时候来了，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看什么呢”，雷叶辉砰地一声将翻开的书闭合，确认一遍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东西后，疑惑的看着雷扬。 “我想知道叶辉哥你在干嘛”，雷扬的眼睛紧盯着雷叶辉手里那本蓝皮的书。 雷扬说的不太礼貌，不过他也没怎么计较。他将手里的书扬了扬，“极鳄狂鲨” “这是你修炼的那个招式？”，雷扬记得宗族大会那天他用过这招。 “没错” 雷扬顿时两眼放光。 他的天资用雷云的话来说就是愚钝，偏偏武学对他有莫大的吸引，他从来没有放弃。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在宁远城见过第二本武学书籍，第一本是当初决定修炼时雷烈送给他的《木藤法》，至今只能凝结出四根。 雷叶辉不知道他的经历，更不知道雷扬的天资，不过他还是选择当了一个好堂哥。 “想看就过来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嗯”，雷扬走过去拿起那本蓝皮书，就见书皮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极鳄狂鲨。他激动地翻开，一些图画汉字便映入眼帘。 雷扬蹙紧眉头。 书上说的很明白，可他依旧不懂，因为他感受不到元素之息。 雷叶辉先天所亲近的元素为水，所以他的武功招式都是水元素释放。 “看不懂？”，雷叶辉看着面前这个皱起眉头的孩子说道。 雷扬点了点头。 雷叶辉说道：“看不懂是应该的，要是随便就能学会那也不能成为我的看家本事了。” “就算再难，那至少也应该看明白一点点吧”，雷扬并不服气他的说法。 雷叶辉接过递来的书，随后耸了耸肩，无奈的一笑。“那可能就是你的天资实在太……” “愚钝是吧”，雷扬接过话。 雷叶辉还没想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既不伤害他的自尊也能体现自己这个兄长的天资高，可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脱口而出。 雷扬沉默，他的资质并不愚钝，但那是去枯峡之前的事情了。 雷叶辉想去鼓励鼓励他，可是听完接下来雷扬的陈述后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我要当叱咤风云，天下无双的剑客。” 雷扬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又上了一个台阶。 “有理想” 雷叶辉笑着点评，他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挺不错。 雷扬不习惯别人对他的赞美，而且每次被赞美之后总有一种飘的感觉。 “叶辉哥，你有什么理想吗”，雷扬不习惯这种感觉，所以他把问题转移到了雷叶辉身上。 雷叶辉被他问的措手不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以前想当一个炼药师。” “为什么”，雷扬说道。 “不为什么，就是喜欢。” “好像也对。” “什么叫好像也对。” “就是……”，雷扬没词了。 雷叶辉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看着屋顶默默发呆，细碎的时光碎片在他脑海里被翻了出来，回忆着那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那群人有些已经不在了，而从前的他也不知道去哪了。 片刻后雷叶辉的思绪回到现实。怎么又想到了他们，哎，果然还是忘不掉。雷叶辉摇了摇头，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再次打入地牢，注意力放在了雷扬身上。 他正坐在凳子上看那本书，眉头还是那么紧缩，似乎仍然没看出什么。 雷叶辉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听明宇说你练过一些武功。” 雷扬把深埋在书里的目光拔出来，感叹道：“就是练了一个木藤法，以前可能凝聚出八根，现在最多四根”。 “怎么差这么大？” “我也不清楚，自从那次昏迷之后就这样了，感觉力量有，但是使不出来。” 雷叶辉说道：“可能是遇到瓶颈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永远不能恢复，修炼事倍功半，你会不会放弃。”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想当一个剑客。” “有志气！” 这次的赞美是发自肺腑，他现在看雷扬是越看越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