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婉莘代嫁

    南阳参将蒋敬之书房烛光闪耀，说是书房，其实是蒋敬之处理公务之地。

    蒋敬之武将出身，案桌上面陈列了一把宝剑，东面的墙上挂着一把玄墨色长弓，装满箭羽的袋子挂在弓弦旁边，因为两件兵器的缘故整个书房森严肃静。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正在沉思。

    南阳被蛮夷sao扰围困，朝廷援兵未到，南阳守兵已有捉襟见肘之劣势。郡守大人不思扫匪，反而秘密转移家眷，引得城内人心不稳，昔日繁华富硕几日间萧索许多。

    南阳城内守兵，精锐部队全部被郡守大人派遣，护送家眷财产转移，城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引起百姓恐慌，蛮匪再来围城，他唯有拼死守城。

    “父亲，”书房门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他的独子蒋青云。

    蒋敬之抬起头，“说。”

    “父亲，朝廷派出五万精兵清缴蛮夷，先锋部队已过东都，距离南阳还有100里。”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是谁领兵？”蒋敬之面露喜色。

    “是七皇子南宫慕琛。”

    “好！天帝圣明，七皇子文武双全，沉稳干练，又是我蒋家未来的夫婿，此番由他亲帅大军前来驻扎南阳，我也可以喘口气了。”蒋敬之大喜，丢下笔，将写了一半的奏报揉成一团，“青云，挑选一千精兵，准备迎接七皇子进城。”

    “父亲，哪有精兵，兵勇都去听候郡守大人派遣现，如今我们已经无兵可派了。”蒋青云应道，脸上反而显出担忧之色，他沉吟片刻说道。

    “郡守胆小怕事，平日里公报私仇，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罢了，如今大敌当前，竟然不思守城，一任蛮匪杀戮我南朝百姓，实在可恨！“蒋敬之方才的喜悦瞬间化为一种痛心。他愤怒的站起来，由于站的太猛，身后的椅子哐啷一声碰倒。

    “昨日郡守命令关闭城门，在城内大肆搜捕，搞得到处人心惶惶，还好，朝廷的援军来的及时。否则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乱子。”蒋青云愤愤说道。

    “朝廷有镇国将军撑腰，宫里有皇贵妃说话，他自然有恃无恐。为父只是南阳小小守备参将，能耐他何？南朝大好江山迟早要毁在这些人手里。”蒋敬之长叹一声，“青云，无论郡守大人作何决定，不管他。你去组织兵丁，严守城门，谨防南蛮夜袭。在援军到来之前，南阳绝对不能有事。”

    “父亲，”蒋青云欲言又止，心事重重，该不该将meimei的事儿告诉父亲？可是他看到近几日因蛮夷战事忧心忡忡的父亲头发变得花白，又忍了下来没有说。

    “还有何事？”

    “明日重阳，是皇上御赐七皇子和meimei的佳期，七皇子率领大军前来支援，国事重要，这婚事还办不办？”蒋青云也愁呀，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大敌当前，办喜事显然不合时宜。如果清扫蛮夷，御赐的婚期就得延后，谁知道会不会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蒋敬之眉头不展，他来来回回思虑良久，才道，“大军到达，皇上会传圣旨，静候皇上旨意吧。”

    “可是父亲，”其实蒋青云还有重要的事儿想说，转眼就是婚期，meimei失踪了，他得力的人出去找了一天还是音信全无，也就是说，meimei彻底的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什么快去守城，不得迟疑！”蒋敬之一心记挂守城，昨日发生的事情竟然是丝毫不知，也没有察觉儿子的反常。

    蒋府小姐绣房房门紧闭，屋里婉莘仓皇无主跪了已经一整天，她眼里是祈求的泪水，哭得眼睛红肿。“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小姐，只要你没事儿，奴婢什么都愿意做！”她默默祈祷，双腿跪得失去知觉。

    其实蒋府早就做好了重阳的大婚的准备。

    桌上大红的嫁衣是云锦底子绣满了飘逸的银色罗云底纹，一只金线彩凤从领口缠绕到裙摆，飘然欲飞，绝无仅有的精致讲究。

    嫁衣上面放的是一顶红色的凤冠，缀满了几百颗同样大小的珍珠，凤冠面首嵌的又是七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华贵出尘，清丽脱俗。

    霞帔也是云锦底子绣了银色罗云的暗纹，边缘缀了金丝流苏。

    绣房门开了，蒋青云走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是蒋府忠诚得力的侍女碧云姑姑，她跨进绣房轻轻关上房门。

    “婉莘，御赐婚期到了，meimei却没有影子，你知道后果吗？”蒋青云坐在黄花梨的凳子上徐徐说道。

    “奴婢知道！”婉莘惊恐万分，头垂得更加低了。

    “婉莘在蒋府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你跟着meimei琴棋书画也学了不少，品貌才学都是上乘，不比任何一家的千金小姐差，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蒋家待你如何？”蒋青云脸色沉郁，声音消沉。

    “蒋府待奴婢犹如再生父母，奴婢自是感恩戴德！”婉莘的眼睛里是湿润的小雨。

    “眼下七皇子已在城外，meimei失踪，蒋府交不出皇子妃，就是违背圣意，是诛九族的大罪！大祸临头了，婉莘啊，难得你还记得蒋家的好处，这次要不是你私自带小姐出去，惹下祸事，也不至于此。婉莘可有什么去处，天亮了就赶紧去吧！”

    蒋青云得到婉莘报信后，一直没有将此事告知父亲，以免父亲担忧。但是事到临头，也得想出法子才行。

    “奴婢不走，蒋府就是奴婢的家！少爷，你别赶婉莘走！”婉莘跪爬上前，伏地痛哭，声泪俱下。

    蒋青云长叹道，“留下也是死路一条......”

    “少爷恕奴婢多嘴，奴婢有一个办法，可以救蒋府！”碧云跪在婉莘身边说道。

    “不行！我知道你什么心思。”蒋青云抬起手摇晃，“碧云，你不要再提此事。”他站起来，坚定的向门口走去。

    “少爷，碧云姑姑的心思奴婢知道，奴婢愿意！”

    关系到蒋家百口人的生命，婉莘原本心思灵透，蒋青云的心思在他走进绣房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你果真愿意？”蒋青云停驻脚步弯腰扶起婉莘。

    “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为了小姐为了蒋府，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奴婢只盼小姐平安无恙！”婉莘说着，脸上的泪水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河。

    蒋青云坚毅的脸上露出无奈，又夹杂几丝欣慰，“从现在起，你就是蒋府小姐，再不是什么奴婢了！”

    只是，此事需得隐秘，蒋青云仔细与婉莘和碧云交代一番，才匆匆出府。

    嫁衣衬得婉莘更加的曼妙与美丽,星辰一般的双眸里隐藏着她最温情最绮丽的梦,而今却碎了一地,踩在上面的是一袭轻盈俏丽的绯红。

    等待她的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霞盖下婉莘的眼睛湿润了,“小姐,你与婉莘朝夕相伴，情同姐妹，可婉莘却要替你代嫁，不是婉莘贪恋富贵，实在是迫不得已，求上天保佑小姐，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朱红的嫁妆犹如天边血红的残阳,婉莘木木的坐在绣房里,沉静的大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是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