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执念九重
仿若她与他只是分别了很长一段时日，如今她回来了，他便来接她了。 身着一袭邪魅红衣的她渐渐与他汇了眸光，仿佛只要他开口同她道一句“你回来了”她便会马上原谅他，不再计较前番种种，不再迷恋魔道一分！ 即便她被他伤得那样痛彻心扉，她还是愿意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筹码，原谅他。 可是，他走近她，与她隔着那层魔界结界，他一语不发。 她瞧着他的眼眸，明明有过一瞬温存可为何要在这一瞬间再次褪去得无影无踪叫她害怕叫她心慌？ 他终究，是不愿意接受她么？从前不愿意，现在，亦是如此。 “何方魔女竟敢来此造次！” “扰了立后盛典还不快速速自刎谢罪！” 白玥听见一派清明的云霄殿内接二连三有仙人出言竟也不再心寒。她的心在万年以前被面前的这位帝君伤过一次，短短五年前，却是再一次猝不及防地被他再伤一次，她已经没有心了，又怎会再如五年前一样觉得心寒？ 好在，向着她的人终究还在。 那两位首先出言的仙人话音方落便被舒镜渊使着灵力死死困住叫他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佛座同云夜白在上九重之前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佛座，舒镜渊，云夜白三人此番上界无非是想向南辰讨个说法，而如今他依旧这般冷淡对她，那便是无任何余地可言了！ 见云夜白与佛座欲向南辰动手，众仙立即设下数重结界护住南辰，知若亦是在结界封闭前一瞬冲去南辰身侧握了他冰凉入骨的手掌。 “你们伤不了我。”南辰抬手解开数层结界，将身侧的知若拉去身后几分。此时他正背对着白玥，护住知若。 白玥不禁想起当初南辰保护她时亦是将她往他身后推去，那样的力度，那样的动作。而唯一不同的是南辰不爱她，他爱的是知若。 佛座嫌那众仙人碍手碍脚便一道将他们封锁起来叫他们不得动弹。这厢又开口：“再见到她，你当如何？是杀还是放？或者，是补偿？” 其实连佛座都知道最后的补偿二字本不该说出口，可一见到白玥那副苍白憔悴的容颜佛座便心疼得很，非要替她问出个答案来。即便这个答案是苦的也好，那么这样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将她带走，将她关去穷之沧海。 什么时候她不再想着南辰了，那他就什么时候将她放出来。 “我不稀罕！”可是，一袭红衣飘飘好似凄凉的白玥却说自己不稀罕这个答案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维护那仅剩的一点尊严，还是怕再被他伤第三次…… “我的白凛爹爹一生率领神羽为天界出生入死，可他的结局是什么！天界抛弃了他，甚至将我神羽一族残忍诛杀除名天界！天界践踏我父君的尊严，践踏我神羽的尊严，如今还不肯放过神羽唯一的后人，冻灵术诛我仙骨，天轮箭毁我灵渊，这就是你说的人道所在！？”白玥几乎是向着南辰大吼出来。只可惜她的声音已是沙哑不堪，即便是用尽了浑身气力大喊出来也未有半分震慑之意。 “还有她……”白玥忽而将视线转去知若面上，万分怒目，咬牙开口：“还有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知若帝后！你的妻子知若帝后！”她的视线又转向南辰平静如死水的面上，字字句句生生开口：“你可还喜欢她的那双眼，她那双本该属于我的眼？！” 纵使她说得这般声嘶力竭却始终无法换得他的一次皱眉。原来，他果真是不在乎她……她竟然傻到还抱着这样一丝幻想，以为自己上到九重，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会改变什么，她真的是太傻太可悲！ 眼帘中的南辰微微启唇，语气清浅万分：“你若现在离开，我便不杀你。” 要她离开……他不杀他……呵，呵呵，他想要杀她么？ 因为现在踏入他九重仙境的是一个被仙界除名后沦入魔道的人？还是说，只是因为出现的人是她？ 一阵骤风忽而舞得白玥青丝尽散，那条用来束发的红绳隔着魔界结界缓缓坠落在南辰脚边。她亦撤去先前布下的那道结界，知若见机立马同她动手却被南辰瞬间按下。 一瞬间地窃喜却被一把寒意森森的帝道之剑无情斩断。南辰按下出手的知若却将这把从不离身的赤霄出鞘抵在她苍白的额间。只差一毫，那赤霄剑锋便要没入她额间命脉。 佛座等人见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杀我。”白玥很是平静道出这样四个字，眼神中的迷茫无助以及绝望已经将她吞没不留丝毫。 这一天，她亦是想过无数次。她以魔界身份上到九重，若真能死在他的赤霄剑下，将一切痛苦怨恨了结，便是最好不过。 “也好，你杀了我，我便不再痛了。”白玥说着缓缓闭上眼。她明明期盼过这一日，却在这天真正到来之时感到了深深地痛楚。那么，真的死了，也就再无感觉了。 “我不会杀你。”南辰的声音忽而变得异常低沉，似乎这句话亦是在他练习过千百万遍才敢在她面前说出来：“只要你离开。与魔界再不踏入我天界一分。” “南辰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远处的佛座大吼一声，却碍于南辰的剑锋离白玥额间命脉不到半寸距离而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纵使你不接受万年前她为你吃的苦受的罪，那此刻她因你而沦入魔道你难道就未有丝毫愧对于她之感？！”佛座吼着出声。 云夜白亦道：“你若不要她，便将她交于我。”即便是这样浅浅淡淡的几个字却带有了不可抗拒的魄力与威严。他同白玥相处了两万年，最舍不得白玥的人又怎会不是他？ “战神，你是不是也要同本君剑拔弩张？”南辰冷冷出言，眼神却未从赤霄剑锋上移开一瞬。 “帝君，战神之责乃是守护天界安宁除害魔人，但作为仙人舒镜渊，却想守护这个满是苍夷如今正为帝君剑指的女子！”舒镜渊此言坦坦荡荡，浑然不惧，“帝君何苦不放过她，亦不放过你自己？” 知若却皱了眉，她晓得南辰不会伤害这个已然入魔的女子分毫，但却心疼他缕缕道出一句又一句伤人又伤己的话语。 这么多人护着这样一个魔女，南辰却从始至终都在孤军奋战。是不是只要这个害人的魔女再不出现，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如此想着知若一把上前握了南辰执着赤霄神剑的右手，忽然之间赤霄生寒，剑气凛然不受控制眼看便要伤及这绝望至极的红衣女子，南辰却在这时骤然收剑，冲上前去不顾一切以手为她挡去这浩然剑气，一时之间他的右手动弹不得，血rou模糊。 白玥被余下剑气所击不由后退数步之际闻见知若一声大喊：“帝君！” 再定了视线后方发觉原是南辰替她挡了这份足以取她性命的汤汤剑气。 “你……为什么，为什么！”白玥吼着出声，他不是要杀她么，又为何要像从前那样护着她为她受伤…… 知若见南辰面色一沉，她也是怒火攻心。虽晓得佛座那三人会护住白玥却仍是一股劲往前冲欲取她性命！ 就在这时，红衣王者骤然现身，一把环住白玥柳腰携她跃上半空，驻足于云霄殿外一颗参天古木之上，恍如一方妖姬。 霎那间，她的青丝交缠着他的银发，两方红裳相互交结于苍茫半空，飘渺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