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叶乔木下
风徐徐而过，千羽殿门前的数株紫叶乔木不住沙沙作响。 白玥这么一小憩就已到了戌时，明月当空，夜色甚好。 从灰色裘皮长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月光稀薄地映射在她面上顿时熠熠生辉。 这会白玥醒了，来莺倒是睡着了。银色的铃铛此时显得格外安静，白玥轻手取下腰间的银铃放去寝房床头边，扭头看向窗外一片静谧的夜色。 然后迈着轻巧地步伐踏出千羽殿。 千羽殿在九重天上算是高处，十分安静，十分适合欣赏夜景。上来九重天之前，白玥就被告知这千羽殿原本就是神羽族帝姬的宫殿，后因看护魔神不力而颜面尽扫，帝君这才收回了赏赐给神羽族的宫殿，可南辰储君一接位便将千羽殿物归原主。众仙之中多有不愿，但帝君只一个眼神便让他们翛然住嘴。 这一点，白玥倒是有些感谢那南辰帝君。 不过，关于这新任帝君，她听得多数为极端的两种传闻。 一呢，莫不是对于帝君的极度赞扬。道他仙龄不过七万岁便可担此大任，能力定是过人，甚至更有盛传他的仙力或是能与战神舒镜渊相平。 二呢，便是流言道他行事十分风流随性，天界的条规在他手中便于废纸不如。据说一千年前帝君寝殿的一小仙错手折了他殿内的一枝花便被责出殿内，如今还不知被遣到了哪个角落收拾杂烩去了。 那南辰帝君的小气记恨便也由此传出。 不过，自她上到九重天见到的只有少数小仙。帝君，星君，上仙她一个都没见着，那小气的帝君万一再记她神羽族一笔，那可就麻烦了。 自从万年前魔神被放出世，神羽族在仙界便再抬不起头来，若不是白玥在渡劫完成后偶然得知魔神的巢xue，报上天界使那羽翼未满的魔神得以封印，此番洗尘会定无她名。 神羽族唯一的后裔也由此向帝君表明忠心，这白玥才被指名邀入九重天上的这番洗尘会。 也奈何神羽族留下了她这样一个糊涂的帝姬，错过了时辰，免不了又要给神羽族落个目中无人的骂名。 “唉……” “唉……” 白玥长叹一声后随即有另一个长叹声于此响起。白玥一惊，立马站起身来，左右这四下只有她一人，难道是她听错了？ “不知哪位上仙在此……”白玥小心试探着发问，毕竟她的名声也不好，小心再冲撞了哪位上仙…… “唉……”又是一声长叹发出，声音却是从白玥正前方的紫叶乔木传出，“真不知我是修行万年得来的福分还是无所事事遭到的报应，唉……” 白玥万分迷茫，可确实是面前的这乔木在说话，她试探出声：“乔木，是你在说话？” 周遭有片刻的沉寂，随后方才的声音再响起：“此处乔木当中数我修行最高，若非我先出言谁敢做第一个？” 白玥听得好笑，原来真是乔木开口，语气竟还这般狂妄，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罢。 她也不计较什么，佯装咳咳两声凑近乔木几步直接就套上了近乎，话语当中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那这仙行高深的乔木科仙，不知小仙能否为你分得忧患啊？” 那乔木倒是受得住白玥的吹捧，架子越发得大，开口：“你是哪个宫的小仙？” 白玥欲将小仙的身份装到底，语气十分恭顺：“千羽殿打杂烩的小仙而已，不知乔木科仙所为何事烦忧？” 那乔木本不欲同这一个不起眼的小仙道明，若是这小仙四处宣扬那它也就麻烦了，但白玥一眼看穿它郁郁寡欢甚久，经过她坚持不懈的劝诱后，那乔木终是忍不住道了出来。 “你说，我得知了这个大秘密烦不烦忧，唉……” 乔木垂头丧气的模样在白玥看来也是十分有趣，不过乔木方才所道倒是彻底颠覆了南辰帝君的形象。 这乔木的烦忧不过是恰巧撞见了南辰帝君同貌美的上仙在紫叶乔木下亲亲我我，本来若是其他小仙撞见这幕定会守口如瓶再不提起，可这乔木生长于此便是受了任务，所见所闻皆被记在年轮之上，每五千年便会被观视年轮一次…… 如此一来，那帝君的秘密便也尽数泄露了出来，想必这乔木也是深知南辰帝君的小气记恨，若是这事被揪了出来，它的仙行也就终于此了……但若是刻意瞒下被延寿星君发现，那它离失仙身之日也不远了…… 这乔木还道，它原以为帝君会想到避嫌这回事，或会亲自来取了这段年轮，哪知等了数百年还不见帝君的身影，眼看这五千年之期也没有几日了，帝君依旧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难怪这株乔木如此神采尽失。 乔木似是听到白玥的窃笑，带有责备的声音响起：“区区一个小仙也敢如此放肆嘲笑，过来。” 尽管乔木的语气再威严，在白玥看来它也不过是一株乔木而已，不能动不能跑的，它让她过去，那她便过去。 白玥凑近几步，乔木的声音再响起：“把手贴上树干，快点！” 原来它是要消去白玥方才的这段记忆，白玥心想这乔木也着实是可怜，好不容易找着个说话的人最后还要消去对方的记忆。 白玥乖乖将手放上树干，在乔木开口前抢先出声：“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便帮你一把。” 乔木正惊讶，下一瞬白玥紧贴树干的手中便多出一圈年轮。 “你你你，你干了什么！”乔木急得树干直冒热气。 一旁的白玥倒是一脸计上心头的神情，语气格外轻松：“帮你解决问题喽。”她仔细看看手中的小圈年轮，道：“观视年轮时，延寿星君只会知道少了些年轮，不是你消去的，而星君也自然查不到我头上，这不是帮你嘛。” 白玥道完乔木的紧张感非但未减退一分，反倒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你！你拿了刻有帝君秘事的年轮有什么企图！？” 白玥一个跃身消失在千羽殿前，只余一个清澈空明的声音在乔木群中响起：“帝君的年轮，我收下了。” 这片乔木都讶异不止，帝君的年轮被取走，这可是件大事。 白玥使着仙术一路飞行，落地之时到了哪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伸出手再看看手心里的年轮不由得啧啧两声：“什么风流随性，我看呐，是风流成性。” 她将年轮收入灵渊内后才发现原来她来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白玥是神羽族的帝姬，以前肯定来过九重天，可她毕竟常年居住在界外，这次上来九重天她也知道定会有很多不明白之处，可是，就连每座宫殿的方位她都未弄清楚……这要让来莺知道定会狠狠嘲笑她一番。所幸此时来莺正在千羽殿内憨憨大睡。 脚步落地，方踏出轻盈的一步后，一阵女子的娇媚声便从不远处的殿内传出。 白玥不觉想入非非，再向前了几步才发觉原来守在殿外的小仙都很自觉地将头低下，无故脸泛红晕。 提眸一看，这里正是皓轩殿。 白玥虽不知帝君所住为何殿，但这皓轩二字除了帝君谁还敢用，再加上方才的声音……十有**这便是那风流小气又记恨的南辰帝君的寝殿。 看来这帝君还是有些羞耻心，懂得留在屋内了…… 白玥撇撇嘴，避开皓轩殿前的一众小仙，本来她拿了帝君的年轮也只是为了留个备用，万一哪日帝君再心血来潮要撤掉她神羽族的千羽殿那她也好有个筹码。 既然无心来到皓轩殿，又无意让她撞见这样一幕，她还是避开为好。 这样一个帝君她惹不起但还是躲得起，这便是白玥所想。 避开一众小仙后，白玥使着仙术飞上繁星点点之际，她的紫衣与夜空的颜色相称毫无违和感，似乎要与这寂然的夜空融为一体。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回到千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