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祭坛上，烟雾缭绕；祭坛下，血rou横飞。蚁多咬死象，即使百姓们没有灵力，但奈何数量极多，再加上没有巫女她们那边束手束脚，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部分巫女祭司缺少对战经验，没支撑多久便被百姓们打伤，鲜血的色泽和气息刺激到了发疯的百姓，令他们更加残暴。 保护人类一直是神殿灌输给巫女祭司们的信念，然而此刻，信念却轰然崩塌。 一直被自己保护着的存在忽然被控制变成了敌人。无论战斗与否，都会心如刀割。神殿一人要面对数名甚至数十名百姓的攻击，一不留神，便会被疯狂的百姓缠住手脚；稍不小心，自己的生命便会受到威胁。 很多巫女祭司边战斗边流下泪水……那景象，让卜莎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你到底做了什么！？”卜莎瞠目欲裂，冲柳烟怒喝。 “哎呀呀～冤枉啊，人家可是什么都没做～”脚尖点地，柳烟身子漂浮在空中，无辜状的眨眨眼睛。 “人类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啊，忠于自己的欲望有什么不好？”花盈同样将祭坛下的惨状收入眼底，脸上淡然的微笑让卜莎心底一片冰凉。 “花盈，你……真的不肯收手么？”压抑着心底的悲伤与愤怒，卜莎问出最后一句疑问。 “呵呵，”回应她的，是花盈冷漠的轻笑。 “……我明白了。”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胸中的气息尽数突出，卜莎目光猛的变了。原本慈爱的婆婆消失了，剩下的，是曾令恶徒抢匪们闻风丧胆的‘血色百合’。 手腕一扭，灵气在剑身上游走，柳烟这时才发现，卜莎手中那剑的剑身竟是一条赤蛇化成。原来，这便是卜莎的契约灵兽。 “这武器有点意思，”柳烟暧昧的舔舔嘴唇，想凑上前去，却被花盈伸手拦住。 “婆婆，你真的要对我动手？”花盈微微歪头，一脸无辜的看向卜莎：“来帮我如何？我可以赐予你青春……” 花盈的话未说完，就见眼前剑光闪过，锐利的剑气切断了花盈头顶上的花冠，剑锋却停在花盈前一指远的地方，任赤蛇如何努力，都无法前进一丝一毫，更别提伤害到花盈。 卜莎见状，忙撤身而退，退到安全距离方才重新打量花盈，心底再一次震惊：赤蛇的力量竟然无法突破花盈身体表面覆盖着的结界。 “可惜了，这可是婉儿亲手编的呢。”花盈顺手摘下花冠，将花朵捏在手中，柔嫩的花瓣在她的揉捏下化作一堆色彩混杂的残渣。将花环往旁边一丢，花盈从袖中掏出块手绢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乖，去陪婆婆玩儿玩儿吧。”花盈嘴里说着，将手帕丢向花环的方向，目光悲悯的看向卜莎，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手帕轻飘飘的覆盖到花环之上，两者接触，残破花环突然猛地颤动起来。手帕下，原本散开的枝叶与花朵如活物般不断抽长、纠缠、膨胀……最终化作一坨人形的巨物，挥动着无数根长有尖刺的枝条向卜莎扑来。 “魔偶！？”卜莎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玩意极为难缠，虽然没有智力，行动也不迅速，但是却不知痛楚，不会疲惫，即使砍掉头颅也不能杀死，只能将它身体彻底粉碎才能消灭。 能制作魔偶……花盈她，果然已经成为投靠魔族了。 “呦，好可爱呐～”柳烟捧脸，一脸陶醉的看着魔偶向卜莎发动攻击。 敏捷的躲过漫天枝条，卜莎不再犹豫欺身上前，贴近魔偶。 “破！”一声厉斥，赤蛇已刺出成百上千剑，剑光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百合花——血色百合亦因此得名。 魔偶的胸腔处顿时被击出一个大洞，魔偶低头，发现自己身体受损，仰天嚎叫一声，卜莎就见它胸口破损处的枝条悉数蠕动起来，迅速修护着魔偶的身体。 “还不够！”卜莎咬紧唇，人类的躯体无法抵抗时光的侵蚀，此刻的她已无法像昔日般灵活，更何况在眼前这魔偶也非比寻常——若是普通魔偶，早就被剑气搅成碎片，谁料眼前这家伙竟只是在胸口破损而已。 这般程度的攻击无法击败魔偶，这样下去，自己会输，想要赢它，除非……赌上性命。 危急时刻，卜莎头脑反而冷静下来，重新摆开架势。 “白费力气呢。”柳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细长烟袋，衔在嘴里吞吐着烟雾，兴趣盎然的看着卜莎与魔偶对峙——仿佛在看一场小孩子之间的游戏。 魔偶可不管卜莎心里在想些什么，它本能的只想把眼前这个伤害了自己的渺小生物破坏掉，全部破坏掉！ 随着魔偶的咆哮，无数根泛着黑芒的尖刺向卜莎射出，卜莎忙驱使赤蛇剑设下三层结界，尖刺扎在结界上，发出哧哧的声音，两层结界片刻就被腐蚀殆尽，最后一层结界也岌岌可危…… 啵！三层结界终于被破开。这时，卜莎动了，她的身影消失在魔偶眼前。 笃！无数根尖刺扎在刚刚卜莎站立的地方，将祭坛的石板溶出一个个小洞。 “嗷？”魔偶忙寻找卜莎的气息，却发现视野忽然变黑，而自己的躯体也同时变的无法动弹。 “咳！”卜莎终于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捂住自己左腹部刚刚被尖刺划过造成的伤口。在她身旁不远，赤蛇剑化作一个黑色的巨大牢笼，将魔偶困在其中。 原来，那赤蛇竟是罕见的暗火双系灵兽。 “哎呀呀，真是令人意外啊，”柳烟吐出个烟圈，忍不住拍手称赞：“干的漂亮啊。” “看来婆婆平时也是深藏不露，”花盈眼底划过一丝趣味的光，轻笑着问柳烟道：“要不要陪婆婆过两招？” “才不要呢，”柳烟忙羞涩的摆摆手，嘴里的话语却是令卜莎心寒：“一不留神玩儿死了怎么办？” “呵呵，”花盈眯起眼睛，笑着不说话，柳烟就觉得浑身一冷，忙改口道：“不过，人家可是怜香惜玉的人呢～小美人，你可要小心了呦。” 嘟起薄唇，柳烟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那烟不但没有扩散，反而凝成个半尺高的狐狸，紫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却无半点光泽。狐狸落地，就向卜莎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 卜莎从袖中又抽出一条软剑，只见狐狸伏低身身子，四脚猛的蹬地，下一秒便消失在卜莎眼前。 有杀气！ 感受到杀气的瞬间卜莎就本能向旁边闪躲，却还是被狐狸抓伤了右腿。伤口一阵剧痛，之后便是麻痒，那麻痒还顺着伤口向外扩散。 有毒！ 卜莎咬牙，果断的挥剑将伤口附近的血rou割下，弃到一旁，血rou落地，不多时便化作一滩紫黑色的污血。 狐狸轻巧的跳到柳岩脚下，伸出舌头舔食着爪子上卜莎的鲜血，猩红的眼睛还贪婪的盯着卜莎不断流血的伤口。 “小淘气，美人儿的味道怎么样？”柳烟伸脚踢一下狐狸的屁股，狐狸晃晃尾巴，眼珠咕噜噜的转两圈，看着卜莎露出个狰狞的笑。 “要杀便杀，咳咳。”卜莎此刻已经失血过多，视线开始模糊，一旁赤蛇囚禁着魔偶无法移动，而对面的敌人却毫发无损。 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内心苦笑一声，卜莎表面上却显得十分淡定。 “啊？还想再跟小美人亲热亲热？你这只色狐狸啊～得得得，去吧去吧，可要小心点，好歹留下口气。”柳烟的声音此刻无异于催命的丧钟。卜莎握紧软剑，锁定柳烟的位置，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 狐狸再次袭来，卜莎却无视它的攻击，反而挥剑直攻向柳烟。即使看不到狐狸的身影，卜莎也能感受到来自它的杀气，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攻击之下，无异于找死，但，若能击伤甚至擒住柳烟，这条命也就值了。 见卜莎这幅的样子，柳烟遗憾的啧啧嘴，环臂而立，根本不把卜莎的搏命一击放在眼里。 “上了年纪就一边呆着去，碍眼。” 嫌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卜莎就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身体扯向一旁，紧接着锐利的杀气几乎蹭着鼻尖掠过，卜莎才意识到正是声音的主人帮她躲过了狐狸的致命攻击。 下一刻，温暖的光将身体整个包裹，那热量填补了因失血的温度，让卜莎的视线重新清晰了起来。 卜莎发现自己正处在治愈结界中，温和的灵力不断修复着她的伤口，在她身旁不远处，站着那名绝色倾城的红衣男子，刚刚嫌弃的话语正出自此人之口。 暴雪雕也已落到祭坛之上，非但如此，它竟将卜莎束手无策的那狐狸衔在嘴里，狐狸紫黑色的皮毛被霜染成淡紫，被冰霜覆盖的四肢挥动着想攻击，却僵硬的完全不能对暴雪雕造成伤害，只能发出不甘的哀嚎。狐狸狭长的眼睛用力瞪着，眸中的血色几乎要滴下来…… “嘭！”一言不合就自爆，狐狸见摆脱不了暴雪雕的桎梏，竟选择了自爆。 暴雪雕只来得及张大嘴巴，就见狐狸的身体爆成一团烟雾，带着骇人的色泽迅速向四周蔓延。不用问，那烟雾定是触之即伤的毒物！ “小心！”低沉的男声与轻微爆破声同时响起。蔓延的烟雾被无形的手扼住，翻滚着被压缩成团。最终压缩到极致的烟雾变成一颗黑色的珠子，被白衣男子收到袖中。 暴雪雕俯低身子，恭敬的冲男子低鸣两声。傲牙拍拍暴雪雕的肩膀，一阵白光闪过，暴雪雕便化作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冰蓝色的短发好似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寒冰，精致的小脸上也如冻住一般毫无表情，一双竖瞳的眸子在看向傲牙时中闪着憧憬的光。 结界中的卜莎瞪大了眼睛：它是能化作人形的灵兽！ 虽然相较于千百年时间才能化作人形的灵族，灵兽化形要简单些许，但……那也仅是些许。 靠自身力量化形，灵兽需要将灵力提升到顶峰，方可脱胎换骨，化作人类之姿，而与人类签订过契约的灵兽却能够凭借契约者的血液与契约的力量化做人形。这也是为何灵兽会亲近人类：找到合适的契约者，对双方而言，都是互利共赢的局面。 就是不知这暴雪雕是哪种情况…… “看好老太婆，可别让她死了。”朱颜见暴雪雕化形，便将保护卜莎的任务丢给暴雪雕，自己则走到傲牙身边，并肩而立。 “是！”暴雪雕立即应下来，一个闪身便来到朱颜的结界旁，摆出保护的姿势。结界中卜莎内心巨震：能命令暴雪雕，这两人到底是…… 朱颜袖子一抖，两团光便从他袖中飞出，化作两只大鸟，一只拥有五彩的羽翼，一只形似火凤却拥有鱼一般的尾巴。两只鸟儿一出现，就见对面的柳烟脸色都变了。 “是你们！”两只鸟的身影似乎引起了柳烟什么不好的回忆。只见他站直身子，缈缈烟雾开始在他身边环绕。 “果然，不管多少年过去，我还是最讨厌你啊——臭鸟。”魔族的花纹爬上柳烟的脸颊，恶毒的视线锁住朱颜，眸子也变成猩红一片。 终于，柳烟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魔主座下七位魔君之一——妖魅入骨的烟魔。他手腕脚腕及腰上挂着无数只轻巧的铃铛，紫色长发编成精致的数条发辫，半张脸颊被花纹笼罩，却透出一股独特的魅力。 “不装了？甚好。”虽然不知道为何柳烟对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但他想来不会纠结这种事情，手中羽扇摇摇一指柳烟：“来战！” 不等朱颜话音落下，柳烟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烟雾化做数头凶兽，直扑朱颜。朱颜不屑的挥动扇子，一个个黑洞出现在他周围，迅速将柳烟放出的烟兽吞噬。 柳烟见烟兽被吞，眸子又红了两分，薄唇轻启，从口中吐出一口青烟，烟化做一条半透明的缎带，轻柔的缠绕在他身上。 “嘻～”捏住缎带，柳烟扭动起腰身，脚下踏起了奇异的节拍。铃铛随着他的舞动发出有节奏的清响，那充满异族风情的舞蹈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柳烟唇边挂着的轻笑仿佛甜蜜的毒药，勾引着别人心甘情愿步入死神的怀抱。 “啾！”一声不和谐的鸟鸣打断了柳烟的节奏，只见孔雀翅膀上飞出无数燃着烈焰的羽毛，径直击向柳烟手中的缎带。攻击来的突然，柳烟被迫闪开，铃声也因此混乱起来。 朱颜晃晃脑袋，这才发现咕噜正护在自己身旁，撑起守护结界，将偷袭自己的烟兽挡在外面。 声东击西！？ “可恶！”朱颜暗自懊恼，自己竟又着了柳烟的道。心头火起，朱颜挥动手中羽扇，孔雀的羽箭顿时大了一号，将柳烟的缎带扎出数个窟窿。 “啧，”见偷袭不成，柳烟索性将缎带揉几把，又将它化做紫青色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