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潇湘旧事
蓬莱,重明宗。 “她的伤怎么样了?”济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一旁的仇灵惜放下手中的汤药,一脸担忧的望向床上的女子。 前些天师父让她出岛办事,这女子便是在蓬莱边境发现的,那时她身受重伤,身旁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通过那些人身上的衣服,仇灵惜得知这些人是策风堂的人,于是她便把此女子救了回来,毕竟重名宗与策风堂也是百年交好的修仙门派,若是见死不救,倒也是她这个悬壶济世的医仙失职。 “师父,她受了很重的伤,体内气息紊乱,经脉不通,暂时还醒不过来,不过已经有所好转,相信再给徒儿一两天,徒儿一定能将她治好。”仇灵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替那女子号脉,忽然看到她手腕处一伤口正在往外冒着丝丝黑气,忽然心中一紧,这…难道是魔气? 济世见仇灵惜脸色大变,忙上前一看,那黑气愈聚愈多,将那女子整个右手包裹了起来,济世见势不好,忙把仇灵惜从床边拉开,“这,是魔气!难道这女子是被离恨天的人打伤的?” “不可能,离恨天与人交手不会留下活口,这人既然重伤,就不可能是离恨天所为。”仇灵惜心中也是异常疑惑,若真的是离恨天的人所做,那策风堂的所有弟子都应该死去,为何只有这个女子活了过来?难道是其他人所为? 济世扶起床上之人,双掌贴上那人后背,调动真气为其驱散体内魔气,却不曾想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冲击,济世放下手,惊异的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人。“这…这魔气,不是外来的,竟然…竟然来自于她的体内?!” 船上。 肖湘子单手执剑,指向长门清雪,目光中杀气腾腾,千净尘见此也不管脸痛不痛了,站起身走向肖湘子,“阿湘!这是怎么了?” 若风见状也走上前,与千净尘并排而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肖湘子就对长门清雪刀剑相向了呢?肖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啊?难道有什么隐情? 长门清雪缓缓转过身,看到肖湘子这样也不畏惧,目色依旧沉静,只是多了一丝疑惑。“肖姑娘为何若此?” “这半块儿玉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肖湘子执剑向前走了两部,长剑直指长门清雪胸口,千净尘忙上前阻止却被肖湘子推开,说实话,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肖湘子。 千净尘又看向长门清雪腰间的玉佩,忽然灵光一闪,怪不得他刚刚看见这半块玉佩时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另一块儿玉佩,他曾在肖湘子那里见到过。 肖湘子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长门清雪看后心下一惊,肖湘子将长剑抵上长门清雪颈部,“多年之前我家乡遭难,我的jiejie肖湉墨被人掳走,下落不明,这玉佩,我二人自小便一人一块戴在身上,如今我这一块尚在,而你为何会有我jiejie的玉佩?” “湉墨…是你长姐?” “你怎么知道我jiejie的名字?” “我找了jiejie好久,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间。”肖湘子悄悄别过脸,随手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千净尘站在一旁,也不知说什么好,原来肖湘子还有一个jiejie,千净尘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长门清雪抬手想拍拍肖湘子的肩膀,手刚刚抬起,又想到自己一身寒气不能与人亲近,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而后放下。 “你jiejie是唯一碰过我却不被冰封的人,多年前我下山时遇见她,那时她狼狈不堪,沦为乞丐,还差点儿被卖身青楼,我将她救下,带她回了昆仑山,或许是日久生情吧,自此便许下山盟海誓,怎奈仙凡之恋终是禁忌。” “我jiejie究竟是怎么死的?”肖湘子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似是在玉佩中看到了肖湉墨,又是几滴泪水滴落,打在玉佩上,破碎开来。 千净尘见状揽过肖湘子肩膀,轻轻拍着,血亲分离之痛她能够感同身受,他母亲在她未满月时便已死去,他连母亲的样子都未曾见过。 肖湘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千净尘一眼,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玉佩。长门清雪叹了口气,湉墨之死归根结底是因为他。 “你jiejie她……是,是因为我而死。仙人不可与凡人相恋,但是能双仙共修。师父他得知我与湉墨之情,执意要赶湉墨下山,湉墨不愿离开天机门,便强行修行,欲脱胎换骨羽化登仙,最后灵力冲破经脉,走火入魔而死。”长门清雪说完仰起头,快要决堤的泪水竟被硬生生逼回眼睛,一直倒流回心里。 周围寂静下来,肖湘子沉默了,未几,千净尘忽然看到她右手悄悄摸向一旁的剑,忽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长门兄!小心啊!”
千净尘刚刚喊出口,若风也看到了肖湘子抽出了灵蛇剑,直向长门清雪刺去,他想拦却没来得及。 长门清雪修为甚高,本可避让,竟然直直地坐在那里,并没有闪躲。长剑直赐左心口,鲜血顺着白色衣衫流下,千净尘和若风也都瞠目结舌。 肖湘子见他不躲不闪心中也是一惊,忙抽出长剑,一道寒光迅速而过,长门清雪捂着胸口单膝跪地,鲜血源源不断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为何,不杀了我。” 冥灵古城。 幽冥坐在石桥之上,桥下黝黑的冥水毫无波澜。 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句话:“幽冥,你从未拿我当做兄弟,如果我有幸逃过此劫,定会亲自取你首级!” 嘲风魂飞魄散前所说的话,他依旧记在心里,他那时是离恨天的皇子,是未来冥王的继承者,他别无选择,在兄弟情义和离恨天的生死存亡之间,他只能选择后者,若要他重新选择一次,亦是如此。 嘲风临死之前的目光犹在眼前,是恨,满满的恨,是被欺骗之后的愤怒。午夜梦回,幽冥都是在那个噩梦中惊醒,寒风凛冽的昆仑山巅,洒在白雪之上的斑斑血迹,还有嘲风不甘的怨恨眼神,以及那个年少的自己,都被风雪永远的尘封在了昆仑山之上。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幽冥皇子,他是冥王,是魔界之帝。他不能再软弱,不能再把情义看的最重,他要炼成末世之魂,他要将逆流神剑彻底淬炼成魔剑,他要统治三界,他要做三界之王! 幽冥张开手掌,一块陈旧的,掉了颜色的蓝色布条静静地躺在手心里,那是当年朝风为他包扎伤口时所用的布条,他留了十八年,而如今,是时候丢掉了。 黑色背影远去,一抹蓝色缓缓掉落入桥下,瞬间被黑色的冥水吞没。 “三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