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尘世多变谁可知
“君帝有令，宣召幽雀少帅天冥进宫……” 尖长的声音长长的拖在人们的耳畔，清晨的帝都外，一支数量大约在六万五千人的黑色军团驻扎在城楼外围十里处，战旗纷扬，令人望而生畏。 “幽雀军团，少帅天冥率大将军独孤冷上将及十七名中将、少将参见君帝！” “参见君帝！” …… 金阶之下，齐刷刷跪下十九名身着黑色战服的幽雀将士，天冥居于首位，单膝跪地，冰冷而坚毅的目光直视地板，等待着高座之上那个统治者的恩赐。 “呵呵呵，小子们，你们可是帝国的功臣，都赶紧起来吧！赶紧起来吧！” “谢君帝！” “霍布王城一战，卿以十万破敌王城，斩首霍布精锐二十万，重创南敌。天冥，此等功绩，即便是朕当年都没有过哦！” “君帝谬赞，臣下不过以帝威斩除霍布族，大战全凭君帝威仪所至，全军振奋杀敌！”天冥微微抬眸看了君帝一眼，旋即又立刻低眉，拱手于目平。 “呵呵呵……” 君帝望向天冥的目光微微闪烁，他举目环视大殿，清声冷喝道：“此次霍布大捷，不知众位将军元帅有何所求啊？” “我等为帝国，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二十名将军齐刷刷的声音，没有经过任何商量，但却是那样的默契，纷纷跪地。 “哈哈哈，报效国家纵然是好事情，可我清流帝国若是无赏无罚，那岂不是乱了法度？”清流君帝虽然年迈，但他一双铜色的眸子里却闪耀着精芒，王者笑呵呵地道：“既然诸位将军不好开口，那便由朕做主吧！” “谢君帝！” “呵呵，帝国战功自当依照法度，此事先行放下，交由诸位元老商议，定后上报，由朕裁决！”君帝扫过寒彻与凡香二人，笑吟吟地说道，不露痕迹。 “好了，朕乏了，退朝！” “君帝万岁！” 诸臣子纷纷跪地，王座上的君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旋即搀扶着龙椅的把手，费力地站起身来。 而元老席位上，诸位元老闻言皆是眉头不展，然而对于君帝肆意随心地退朝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如今帝权越来越大，元老院的权力也不能与往日相比，他们唯一希望的便是新帝登基，因为那样他们才有机会重新掌握朝中大权，恢复昔日的光辉！ …… 帝宫后花园 “战报上说，你斩首百万？”龙床之上，年迈的君帝收了收腿，靠着三个柔软的靠垫，眼眸紧紧地盯着卷轴之上的战报，偶然探出手地抿着一口淡茶，而整个房间内香料缭绕，琳琅满目。 “是！” 年轻的少帅双膝跪在地上，目光下垂，不敢抬高分毫，双鼻呼吸均匀，将屋内的香味呼入、又吐出。 “可是霍布族王部，应该只有三十万的守军吧？”君帝眉间以挑，似是质问天冥的战绩。 “是日，臣与大军运气甚佳，霍布王族守卫十万出海。全凭君帝恩泽，所以幽雀才险胜霍布族，随后臣屠城，斩首王部霍布人百万余！”天冥冷冷地道，似乎并不把那一百万霍布人的性命当回事。 “小天冥呐？” “臣在！” “朕只是让你随便打一打便可了，你小子倒好，把人家帝都给屠了！”君帝呵呵笑道，将那卷战报随意放到了手边。 “对于霍布族这样的强悍民族，就必须要强力打击。此次末将率领的幽雀军团不仅打掉了霍布族的精锐部队，而且还屠戮全城，霍布族已然元气大伤！”天冥拱手道，双眼泛着寒芒。 “元气大伤？那他们恢复过来元气的时候怎么办？倘若他们没有被震慑，反而回过头来誓死报仇雪恨怎么办？”君帝皱着眉头，仿佛是在责怪天冥的做法。 “如果他们真的恢复过来，臣自信那时我们的清流大军已经在中原大陆了，说不定，那时大陆的历史都要以清流历记载，霍布族也不敢与我们清流开战！” 闻言，君帝脸庞上也是浮现一抹笑容，而这抹笑容却转瞬即逝，年老的君帝用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盯着天冥：“那如果我们没有打败西岚帝国呢？” 此刻，天冥缓缓抬头，目光直视君帝：“霍布人一定会大举进攻清流，到时疲惫不堪的帝国恐怕难堪其重！”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去屠霍布族的城呢？”君帝皱着眉头冷冷地道。 “君帝，臣斗胆有言！” “奏。” 君帝再次端起茶盏，送到了干枯的嘴边，嗅着那淡淡的茶香。 “若中原大陆清流兵败……”天冥抬起眸子，谨慎地看向君帝面部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兵败如何？”清流君帝陡然抬起眸子，盯着天冥问道。 “清流必亡！” “啪！” 君帝将茶盏丢在了桌案上，重重的声音让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然而天冥的目光依旧坚定，望向君帝的目光不闪不避。 “哈哈哈，天冥，帝国有卿，恐难亡矣！”君帝突然破口大笑，不怒反喜。 “而且臣……臣不仅屠了城，缴了财物，还带了……”天冥的呼吸依旧匀称，谨慎地抬起眸子，望着君帝的眼睛如临大敌。 “看来是有好东西了。”看着天冥那煞有其事的眼神，深知其性的君帝嘴角拉开一抹弧度：“说说吧，带了什么？” “霍布族的攻防图！” “什么？”闻言，君帝大惊失色：“此事、此事当真？” “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倘若君帝不信，只需给末将三十万精兵，天冥保证半年之内彻底击垮霍布军！” “不、不、不用了！” 君帝的手掌都略有有些哆嗦，仿佛还有些失神，片刻后方才呵呵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霍布无忧矣！霍布无忧矣！”。 看着喜形于色的君帝，天冥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未将蕾雅的事情说出来。君帝征伐一生，权谋算尽，如果让他知道是琴裳的善良给整个帝国埋下了隐患，那天冥可以想象琴裳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而他拿下了这张霍布族的军事攻防图，那么即便他们与西岚大战兵败，到时西岚人想追到碧落海报复清流即便是造船也需要一些时日。 那时，霍布族将是清流帝国最大的威胁，而有了这张攻防图，那么清流人即使兵败也能与霍布族抗衡一二，不致灭族之灾。 “君帝万岁！” 年轻的少帅嘴角微微咧开，眼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狂傲的神色。整个霍布族王城之战，天冥精心布置，处处思虑。如果说有败笔的话，那便也只有一点——蕾雅的出逃。 或许，连天冥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简单的败笔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 清流历七百三十年，霍布族公主蕾雅幽禁自己的亲弟弟霍布王于王城，自立为霍布新王。 其后七年内，霍布族大治。 清流历七百三十七年，在清流的镇岚、平西、幽雀、帝都、破天五大军团共聚于中原大陆，与西岚王朝的精华部队做最后的拼杀之际。霍布女王蕾雅突然亲率霍布主力直逼清流帝都西流尔，七日攻破碧落海南部大小岛屿近百座，兵锋锐不可当。 清流历七百三十七年冬，碧落海会战失败，清流海军数十万大军顷刻覆灭。不日，西流尔岛被攻破，清流君帝自刎于西流尔北岛，洒血碧落海。时隔十五年，霍布族同样趁清流内虚，攻其帝都。雪耻了当年清流战神的屠城之辱。 然而获取胜利的霍布女王蕾雅审时度势，她知道霍布族并没有与强大的清流抗衡的能力，所以她放下了私人仇恨，并没有如同当年的天冥一样屠城，而是迅速退兵，不伤清流百姓分毫。 远在中原大陆的清流人正与西岚军队交战，自然也同意与蕾雅握手言和，双方看似和解了此事，化干戈为玉帛，两族互不相欠。 此后，蕾雅女王称帝于碧落海南部，号称海帝，清流帝国许之。 …… 世事多变，谁能争认谁对谁错，没有绝对的判官，也没有绝对的胜利。霍布族虽然在王部城之战中损失惨重，但却抓住空隙，率军雪耻，振奋国人。 尘世多变谁可知？ 多年前琴裳那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个发自内心善意，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考虑如此的长远，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看似微妙的行为，却改变了整个大陆的秩序与规则。 同样，她更在改变着这个混乱却安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