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挑明
“宁姑娘，窗外风大，小心着凉。”墨夜钰坐在马车的另一侧，脸带关心地说。一路上墨夜钰对宁映雪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事事周全，但宁映雪总感觉缺乏一份真实感。 “谢公子。”宁映雪放下窗帘，拿起放在一旁的一本游记观看。这几天来，宁映雪一直与墨夜钰同乘一辆马车，虽同处一车，但极少交谈。宁映雪上车后，几乎书不离手，墨夜钰虽有心欲拉近两者关系，但每回好不容易挑起话题，宁映雪只是寥寥几句，好生无趣，最后连他自己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宁姑娘，可否赏面陪在下下一局。”墨夜钰执黑子询问。两人是对面坐的，在中间放了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副围棋。闲时无事，墨夜钰总会邀宁映雪下一局，沉闷的车厢也因此增添几分乐趣。 宁映雪放下书，同样执起白子道：“公子，你先请。”都说棋如人生，人生如棋。观其风格迂回委婉，往往让人无法探清其目的，不急不缓，却往往引人入困境，而他人却不自知。 宁映雪这次一反常态，放弃一贯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开局尹始直接进取，攻击力极强，杀得墨夜钰措手不及，很快溃不成军。 “姑娘，棋艺高超，在下佩服。”墨夜钰苦笑道。心里很是纳闷，下了几天棋，宁映雪棋艺之高，他早已察觉，但由于顾忌自己的颜面，宁映雪大多以平局或输局结束，这次为何？ “殿下，过奖了。”宁映雪淡淡道。白子一放，整盘棋成定局，墨夜钰无力挽回。有些戏应该落幕了，三天相处，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容再耽误，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终有一天会知晓。 “姑娘？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称呼殿下吗？”墨夜钰不赞同地摇摇，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一种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宁映雪察觉了什么？ “殿下，民女有一事不明，不知殿下可否为民女解惑。”宁映雪直接略过墨夜钰的话，依旧称呼其殿下，既然胜负已定，箭已离弦，不愿重新入戏，只好脱下面具，掀开伪装。 墨夜钰低头盯着棋盘上溃不成军的黑子，这是怎么了？眼神划过一抹深思，再次抬头时依旧笑得温润如玉。 “宁姑娘，但说无妨，本宫必当知无不言。”墨夜钰同样转换了称呼。狭窄的马车里气氛顿时变得十分怪异。 “民女斗胆，敢问殿下何故出现在黑风崖？” 墨夜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事隔几日，他没想到宁映雪会问这个问题。虽然早就设计一套说词，她此时提出，是不是起了疑心，还会相信吗？ “宁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个？”墨夜钰不答反问，并非故意转移话题，避而不答，只是想知道宁映雪用意何在，一时兴起，还是有意。 “殿下如果不方便，请不必为难。民女不该多问。”宁映雪将棋盅放好。宁映雪心里其实早有答案，根本就没打算死咬这个话题不放，只是想试试墨夜钰的态度。 墨夜钰笑着摇摇头，脸上没有半点难为，但有着淡淡的尴尬。 “没什么说不得，只是不太好开口。” “这话何解？”宁映雪一副疑惑不解地问。 “黑风寨一向无恶不作，乃朝廷心腹大患，一日不除，难以心安，本宫本想带人打探一番，可惜黑风崖地形复杂，本宫始终无法找到黑风寨的位置，无功而返，实在丢人。”墨夜钰缓缓道来，说到最后，脸上的尴尬更浓了。 “原来如此，那当日救民女，也是机缘巧合了？”宁映雪听完后，沉默一会，才轻声细语地问道，但话中却暗含深意。摆明就不相信墨夜钰的说词。 墨夜钰当然能听出宁映雪话中的意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尴尬之情一扫而空，浮现淡淡的怒意。 “宁姑娘，此话何意？” 虽然在世人眼里，墨夜钰是一名才德兼备，宽宏大量，颇具帝王之风的皇子。但出身尊贵的人，本身多少都会带有一些傲气，习惯掌握一切，自然而然由不得他人拒绝和质疑。显然，宁映雪方才的话太过了，引起其不悦。 “殿下，请息怒，民女只是觉得一切太过巧合，才有次一问，并无他意。”宁映雪当然轻易能听出墨夜钰的不悦，本在意料之中。按照平日宁映雪在墨夜钰面前的表现，宁映雪万万不会说这种质疑性和针对性极强的话语。但既然已打算挑明，宁映雪也不必再辛苦伪装，脸上少了平日面对墨夜钰时的恭敬和惧畏，恍若换了一个人。 “你在怀疑本宫？”带有怒气的声音略微低沉。 宁映雪不做声，低头一一拾起棋盘上的白子。有些话无需说得太直白。但她的反应，已是最好的答案 “看来这才是枫雪山庄二庄主的真性情，这几天来难为二庄主了。”墨夜钰冷冷地道，多日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回想起宁映雪这几天的态度太过奇怪。那日在林府，她面对林正泰，不见半点胆怯，处事果断利落，黑风崖上面对土匪，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可在自己面前的宁映雪却显得稍稍柔弱胆小，谨言慎行，如同一个深闺女子。 “民女惶恐，世上真真假假的事，多的是，谁能一一看清。如同民女至今也无法看穿殿下用意一般。”宁映雪抬头看着墨夜钰一句一句清晰说到。 “你就认定本宫在骗你。”墨夜钰手中的几颗黑子突然出现了裂痕，他手一松，黑子顺着手心滑落，碎成几块。 “难道不是？”宁映雪冷笑到，车厢的空气似乎也停止流动，宁映雪无畏地直视墨夜钰的双眼。 “不得不说一句，宁姑娘你很聪明，你是如何猜到的？”墨夜钰突然轻笑，双手轻拍掌，他很好奇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亏他以为这个计划完美无瑕，没想到轻易被人看穿。 宁映雪心里一凛，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平静的俊脸上，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所有的愤怒和负面情绪都被完美地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