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开卫阳

    晨光熹微，大地朦朦胧胧，如同披上一件灰白色的轻纱。

    西城门刚打开，一旁在等候多时的十几辆的货车立马启程。

    破晓时分的风格外的寒冷刺骨，寂静的城楼外，一行三十多人的队伍随着货车静静地行走着，只听见车轮滚过发出的“轱辘”声。

    宁映雪骑着逐云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袭白纱遮面，露出一双如深夜孤月般清冷的眼睛。

    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里划过一丝担忧。

    自昨夜紫竹悄悄从密道离开后，她就一直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不知道事情进行的是否顺利。一旦让林正泰察觉到蛛丝马迹，恐怕就会功亏一篑。

    是她失策了，低估了这一批粮食的重要性，也没想到朝中的人行动也同样迅速。现在只希望一切能按计划进行。

    此时，在距离卫阳大概三百公里的昆阳运河上，五艘装满货物的船迎着天边浅红色的朝霞快速地行走着。

    在其中一艘船上，一个披着上好羊毛制成的斗篷的艳丽女子静静地伫立在船头，眺望这天边缓缓出现的金色线圈。回首望去，卫阳城已经在视线中消失。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稍稍松弛一些。

    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林正泰现在察觉，应该也于事无补了吧？

    这一次幸亏小姐有先见之明，做了多方面的准备。在去林府之前，就安排人运来大量的银丝碳，当时自己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宁映雪肯定是已经有所猜测。林正泰对这十万斛粮食虎视眈眈，如果用正常的方式出城，恐怕会立马被截充公。届时枫雪山庄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昨夜宁映雪故意在粮庄毫不掩饰地搬运大量银丝碳，这目的就是迷惑林巡抚，让他觉得枫雪山庄准备连夜将粮食偷运出城。这举动无疑是成功的，成功地吸引林巡抚大部分的注意力，派了重兵包围鼎丰粮庄。

    而姜珊就趁着林巡抚不留意时，偷偷从秘道离开，通知各个口岸的货船马上起航。这些货船上就是林正泰和宁映雪都迫切需要的十几万斛粮食。

    今日清晨当宁映雪得知此事后，她就立马下令将这段时间粮庄收集来的十几万斛粮食，分多批从粮庄运送到各个口岸。但由于白天官兵对口岸来往船只的管理十分严格，货船运送的粮食之多，根本无法瞒过众多官兵偷偷起航，一旦让林巡抚得知，恐怕会立即带人拦截。唯有等到晚上，守备放松时，货船才有可能掩人耳目离开口岸。但为了保证行动万无一失，宁映雪才会傍晚特意去林府，故意得罪林正泰，又故意在深夜做出怪异的举动，目的就是就拖住林正泰，让他无法顾及口岸。

    幸好一切都在宁映雪的计划当中，所有的货船都成功驶出卫阳。按计划这些货船不会集中在一起，因为船队太庞大，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这些货船会分不同的批次，不同的时间，陆续运送到京城。

    但现在问题是，往北的运河大部分都结冰了，货船根本无法通行，想送入京城，就必须改走陆路，但一旦上岸，风险必定成倍地增加。假如真如小姐所猜测，林大人背后有人，这粮食还能顺利送入城吗？

    思及此，她转身步入船舱，不一会，手里捧着一个白鸽出来，白鸽细小的脚跟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这是枫雪山庄专门培养来传递信息的雀鸽，体型相比一般的信鸽较为娇小，但速度是普通信鸽的一倍以上。

    她将写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入竹筒里，轻抚一下，手微扬，雀鸽顺势飞走。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温暖的晨光散落在身上，驱散了缠绕着的寒意，呼啸着的风似乎也带了一丝暖意。

    突然间，宁映雪抬起手，一个娇小的鸽子从远处飞来落在手背上。

    她抽出竹筒里的纸条，待看完后，眼里的担忧消失不见。她拉了拉绳子，示意逐云下来。挥手叫人拿来笔墨，在字条的背面添了一个地名。接着，又将纸条塞回竹筒里，拍拍雀鸽，雀鸽翅膀一挥，又飞向天空。

    经过十天夜宿晓行的赶路，宁映雪一行人赶到黑雷崖附近。黑雷崖位于岭

    郡和卅周郡的交界处，而岭鞍郡与京城接壤，穿过黑雷崖，意味着到京城只需三天左右的路程。这无疑是一条捷径，但平日极少有商队会走这条路。原因无他，因为在黑雷崖里有一个黑雷寨，黑雷寨是一个恶名昭著的土匪窝，每逢商队经过，都逃被洗劫的厄运。如果只是民间的商旅还好，劫财不伤人，但如果是官家之人，恐怕就不单单是劫财。

    按道理而言，黑雷崖靠近京城，朝廷不可能容忍黑雷寨此等土匪窝的存在，但现实是黑雷寨一直活跃在黑雷崖，而朝廷对此毫无办法。

    因为黑雷寨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四面悬崖峭壁，进寨的出入口又十分隐秘，不是熟人带路，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的入口，而且入口很是狭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易守难攻，是一座天然的军事堡垒，十几年来，朝廷每年都派军队围剿，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劳民伤财，却无半点成效。加上近年战事不断，天灾频繁，苛捐杂税繁重，导致许多活不下去的平民上山投奔。黑雷寨势力越发壮大，已成为朝廷一颗拔不掉的肿瘤。

    队伍中一个中年男子策马走到宁映雪身旁，他是这次押送货物的管事姜文，姜珊的父亲。

    “二庄主，前面二十里处，就是黑雷崖，我们是否需要改走官道？临近年关，据闻黑雷寨最近的活动十分频繁，卑职担心……”

    “姜叔，我知道你的担心，但如今时间紧急，走官道耗时过长。”宁映雪打断了姜文的话语，她当然明白当中的危险，但她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卫阳情况突变，虽有传信给紫竹，但也不知道她能否成功将消息告之那人。

    看到宁映雪主意已决，姜文唯有下令继续往黑雷崖前进，希望没有这么倒霉。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落雪结成的冰柱，冰冷锐利如同一把把寒气逼人的利剑，让人望而生畏。

    每个人的脸色甚是凝重，走在货车两侧的侍卫右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柄，双眼不时扫向四周，稍有一丝异响，都紧张万分。中间赶车的车夫则是紧握着马绳默默地行走，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唯恐引来不该来的人。

    黑雷崖很大，哪怕马不停蹄地赶路也需要两个时辰，二个时辰太漫长了，漫长得害怕出现的人终究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