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

    “你宁愿一辈子隐姓埋名，有家回不得，也不愿我帮你？你明知道，在京城，有我的帮忙，你会轻松许多。”悲从心中来，皇甫云熙强忍着酸涩苦楚的滋味，沉声质问。

    “谢谢小王爷的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最难偿还的是人情，顾宛辰婉言拒绝。心虚的垂首等着他的怒气。再抬眸时，两人对视，沉重而疏离。

    “你我之间竟疏离至此？无功不受禄，你谢绝了我的好意，却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他的帮助。”皇甫云熙眸子里尽是疑惑和不解，深深忧伤猝然划破他那颗孤傲的心，痛得肝肠寸断无以复加。自从父母离世后，他一直寂寞的活着，直到遇到她，他的心才如枯木逢春般复苏起来。他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从未向她表露心迹，也从未说过她对他多重要，只是以实际行动努力践行，在她看不到的某处，在她毫不知晓的时分。

    “他与我而言，与旁人不同，自当别论。”顾宛辰见他心情低落，便出言宽慰他几句，却不知越描越黑，她追加的解释犹如一把利剑，在皇甫云熙血淋漓的心窝处狠狠的搅动着。

    她的话他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因为一切都是事实，只能忍痛下了结论，“也罢，到底是我强求了，才做了许多令你痛恨的事情，是我不好。”

    “你很好，只因造化弄人，你的好意我无法接受。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我之间，虽无仇怨，却也不适宜再有过多牵扯。”顾宛辰道出心中的话，伴随着如释重负的是心底一丝隐隐约约的失落之感。

    “我很好却让你恨我。”皇甫云熙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冷笑。

    “今日你来示好，多半也是因为对我有些许内疚。你若真觉有愧，还望放过我。你认识的那个人早已随灰烬消散，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有着相似皮囊不相干的陌生人。理应桥归桥，路归路。”顾宛辰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颔首说出这番话。头低垂着，看上去一副极其温顺的样子，说出的话却甚为尖锐不留余地。

    若是以前，她嫁给他，虽不情愿却也不抵触，因为无需攀附于他，哪怕他将她娶回去束之高阁，她也没有任何好担心害怕的。尽管身份悬殊，她不亏欠他任何事，在心理上，她与他还是平等的，她无需刻意去讨好他，无需践踏自己的尊严。如今，她身怀血海深仇，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前路茫茫，她不想为了报恩依附于别人，靠阿谀奉承的讨好、算计与恭维度日，违背本心，抹杀她的自尊。

    闻言，皇甫云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阴云密布，神色看不出是伤心多些还是失望多些。看了看她，又看向她身边的南宫痕，良久才下定决心，低沉着说，“若这就是你真心想要的，我会如你所愿。但愿他能给你所要的一切。”

    说完，转身离去。他一直以为她对他虽不若他感受到的强烈，也应是不反感，甚至带点好感的，就因为这点自以为是的错觉，他步步为营将她一点点拉近。如今才得知，她如此迫不及待想与他划清界限，桥归桥，路归路，犹如当头棒喝，击溃了他仅剩的理智。

    “你不信任他？”南宫痕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微动，探究的问。窃喜在她心中，他确实与他人不同，也不枉这些年的默默付出。

    顾宛辰并未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摇头如实作答，“他这般高傲的一个人，绝不会容忍自己使用卑鄙的手段。害我之人，绝不会是他。”

    “那为何拒绝他帮你？”那份窃喜还未甜上心头，已陡然变味。

    “我娘她曾刻骨铭心的爱过，那爱到头来只得到背叛和利用。她也曾因感动和报恩嫁给我爹，却不想将一桩美事酿成两个人的不快乐。若是无爱，一时的感动根本不足以支撑一辈子的冗长和枯燥。娘常说，若是有机会重来，她宁可成为爹一生的遗憾，也绝不会嫁给爹，成为他心底的痛。给了希望，又毁掉希望，一扇打不开的心门会带来多少伤害，没人知道。我的婚姻，容得下互不亏欠的不相爱，容不下算计和功利，更不屑于将它作为筹码换取便利。”顾宛辰的脸上浮现哀伤的神情，苦笑以对。

    “京城人多嘴杂，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敏锐的觉察到她情绪的波动，南宫痕忙转了话题。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会尽其所能给她一份轻松单纯的爱。没有算计，没有功利。